伊风把装着琴的精致木盒交给徳奈,徳奈接过盒子,一打开就有一束光从盒子里冲出,但很快就暗了下去,一把黄金竖琴随之显现出来。
徳奈把手放在月白色琴弦上,轻轻一拨,带出一连串动听的音乐,他的表情很平静,但是流淌于指尖的旋律却分外忧伤,像是深冬的雨夜,水珠夹杂着雪花不断敲打着窗台上的银盘,一声声传入耳中,每一声都是如此震撼人心。
矗立在徳奈身后的护卫一个个都好似石雕,不是没有见过徳奈陛下弹奏乐器,不是没有听过如此好听的音乐。而是从没见过他们的主人如此专注的干“闲事”。
午后慵懒的阳光洒在海面上,水面波光粼粼。
泛舟的游客和各种圣兽来来往往穿行而过,有人回头惊异地看着岸边的人群。
河岸边的柳条轻轻摇摆。
忽然间,徳奈抬起手臂重重地拨了下琴弦,原本婉转的旋律陡然变成湍急迅猛的瀑布倾泻千里。
由于转的太快,几乎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旋律随着他手臂的快速运动而变得飞快,无数音符在空中狂乱地飞舞,让人眼花缭乱。
“陛下……”一名黑衣女子远远走来,她穿着件单肩抹胸丝质长裙,脚上是时下流行的紫水晶鞋,有好几次和洛安走在大街上,她看着商店橱窗里的鞋子叫嚷了好几天,最后还是以抢购失败抱憾终身。
徳奈试音结束,把琴交给银柳花神将,抬起头看着站在海狮身旁的伊风,向她招了招手:“过来。”还是当年的两个字,态度却比以前温和了许多,从他的眉宇间几乎可以看到笑的影子。
他穿着白色的丝质长袍,领口和肩头都绣着莲花,雪白中带着淡淡的粉色,浑身上下充满了淡雅稚气,似乎早已不见当年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的影子。翩然间,衣带飘飞,有几分乘风而去的超然。
伊风望着他笑道:“很久以前就听说徳奈陛下精通音律,今天可算让伊风大开眼界了。”
“伊风?”
“是的,我的名字叫伊风·拂落。”
“陛下,我听过她的名字,就是排行榜上第十五名的金匠神。”黑衣女子一上来就毫不忌讳地挽住徳奈的手臂,她看了眼伊风,只这一眼就把她从头打量了个遍,嘴角牵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嘲讽,“忘了介绍了,我是徳奈陛下的未婚妻斐妍。”
“你好,斐妍小姐。”伊风对她微笑着欠了欠身。
斐妍却丝毫不领情,扭过头去盯着徳奈看,“陛下,您说今天要带我去雪域看冰雕的,一大早却不见人影,让我在宫殿里等了一个上午。”
“我不是说过今天要见重要的人。”徳奈蹙了下眉,不着痕迹地拨开了斐妍攀上来的手。
斐妍有些不高兴却又不好表露出来,只得把目光转向伊风,挑了挑眉,“陛下说的重要的人就是她?”
徳奈点了点头。
“我没看出她对陛下哪点重要了。”
“如果你看出来了,那就不重要了。”徳奈拍拍斐妍的头,话语中带着点宠溺。
斐妍出生在花界北部的精灵族,是精灵王的女儿,在花神节中脱颖而出,追求者无数,是众多男子心目中的美丽性感女神。斐妍只是她现在的艺名,为了表示对逝去的英雄婓羽花神将的缅怀而取的。
据说精灵族是专门培养王后、贵族夫人的地方,因为精灵拥有最纯粹干净的的灵魂,他们聪明灵巧,对音律和舞蹈尤其精通。所以通常与精灵结合生出的后代既聪明又漂亮,还有一副好嗓子。
“陛下真是偏心,不过伊风金匠确实很漂亮,不如让她回去教我缝纫?”
当一个女人在一个男人面前夸奖另一个女人的时候,动机往往不纯。斐妍那眼神分明是嫉妒和厌恶,却还要提出将自己留在身边,望着眼前这名顶多八千岁的年轻少女,与她年龄成反比的是她的心机。
伊风摇了摇头正想婉拒,徳奈陛下突然开口,“好的。”
“陛下,我的手艺怕是会误了斐妍小姐,您的身边有那么多顶级金匠神,他们都比我强上数倍。”
“你以后就在王宫工作,有什么困难吗?”询问的语气,却没有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从过去的历史来看,毁夜在某些方面比颜遐他们固执了不止一点,如今的徳奈想必也不会改变多少。
伊风知道自己不能反抗,只得应允。不过在工作之前,她想要回家一趟去拿些工具和材料,徳奈也答应了。
回到家,伊风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了奶奶和洛安,两人听后又唱又跳,恨不得拿只超音喇叭全世界播报。消息很快传遍了浅羽部落,伊风从一个默默耕耘的小金匠一下子变成了整个部落的骄傲。
洛安出去逢人就说:“伊风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敢断言,她将来一定会超过痕!”
这牛皮吹得够大的,浅羽部落五千多万花期也从没一个人的成就超过痕。伊风心虚地看了眼依然在侃侃而谈的洛安,如果大地在此刻列出条缝她会毫不犹豫地跳进去。
其实,促使洛安无偿地为伊风大江南北宣传的主要原因是,伊风把她的宝贝凤凤留了下来,而带走了海狮阿德。
整个部落的人都眼含热泪为伊风送行,看着两岸不断变小的亲友,恍惚间有种熟悉的感觉,八千多年前,和哥哥离开浮云村的时候,乡亲们又是哭又是笑,当时自己的心情是无比兴奋,但现在却是迷茫。
从浅羽部落出去的金匠神不计其数,能够到王宫工作的更是不计其数,但是如果在前面加一些条件:两万岁以下,女性,未婚,质量排行榜前五,美观排行榜前十。这样筛选下来,就只有伊风一个了。
“听说徳奈陛下的浮世殿里有许多性感的女明星,她们平时在电视上装的一本正经,私下里却像苍蝇蚊子一样要死要活地粘着陛下。伊风你一去啊,一定要把这些耀武扬威的女明星通通干掉!”洛安挥舞着拳头,一点不像是在为朋友践行,倒像是上战场杀敌打仗。
伊风道:“我是去给斐妍小姐打工的,与徳奈陛下无关。”
“哦,真的吗!”洛安捂住脸,那嘴巴就是一个小喇叭,原本激动的表情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同情和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