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前在法庭上痛哭流涕,追悔莫及:“冤枉啊,冤枉啊,是村长指使俺干的呀!”
及溺呼船,悔之晚矣。范前被法警带出法庭,一种求生的本能促使他凄厉地嚎叫:“司法腐败呀,村长的表哥是白副区长,他被轻判了。”
由于村长和范前都不服一审判决,他们和他们的律师一致要求上诉,案件又进入了北安省高级人民法院进入二审。控辩双方激烈攻防,公诉方和双方律师角力。二审法院,经过缜密的审理,认为一审法院判决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应予维持。故驳回上诉,维持原判。依法报请最高人民法院核准死刑。
多行不义必自毙,范前犯下了弥天大罪,受到法律严惩,罪有应得。在家属会见上,范前痛哭流涕,追悔莫及。然而,他的小女儿不知道父亲即将伏法,天真地说:“爸爸再见!”
他的老婆一直在哭,范前说:“你还年轻,找个好男人改嫁了吧!”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女人心碎肠断。
范前的老母亲出现了,范前再也装不出“视死如归”的样子,他穿着囚服跪倒在母亲面前嚎啕大哭:“娘,我对不起你,我铸成了大错!”
老母亲老泪纵横:“儿哪,你放着正道不走,偏要往邪路上走,害了你自个儿,也害了这个家!”
范前:“娘,下辈子再报答您的养育之恩!”
范前罪有应得,伏法后他们的家属觉得丢脸而羞于收尸,最后由政法部门拉去火化。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这次事件变成了庄春山的催票器,庄春山在同另一名候选人会计赵六的对垒中,毫无悬念地高票当选为柳沙河村新一届支书。那一刻,他没有感到成为柳沙河村掌舵人的风光,而是感到了沉甸甸的责任。他握着老支书的手,感受到了支书的期待。他看了看场内的党员,他接收的是信任的目光。庄春山啊,肩负柳沙河村两千多父老乡亲们的厚望,自己将如何担当?他们盼望过上更好的日子,他们希望有尊严地生活。
柳沙河村完成了一件大事,接下来庄春山个人,也将完成一件大事,他要和珍妮完婚了。大学生创业成功的典范、三十七岁的乡根集团董事长与三十二岁女董事大婚的消息,不胫而走,事件本身就具有新闻价值,吸引了山州电视台都市频道、《山州日报》《山州晚报》等媒体记者的关注,然而庄春山婚事从简,谢绝拍摄和采访,令媒体记者大失所望。
让人诧异的是他们的结婚典礼不是在山州五星级酒店举办的,而在柳沙河果园旁的农家乐举办的。这样原生态,又简约自然。
当载着新娘的花车从山州开出,经过庄春山修建的水泥路开进果园农家乐时,现场响起了欢呼声。庄春山仅邀上双方的亲朋好友,在果园的农家乐里简简单单地办了几桌酒席。没有盆花,没有空飘,没有司仪,不像喜宴,倒像朋友聚会。
当音箱里传出婚礼进行曲时,庄春山挽着珍妮的手走进临时搭建的结婚“礼堂”。晴空万里,阳光给果园镀上了金辉,祥云在蓝天下翩跹,为这场婚礼助兴。鞭炮声声,惊起了果枝上栖息的鸟儿,它们叽叽喳喳为这对郎才女貌的新人祝福;果儿累累,它们祝福这段长达十几年的爱情长跑终于修成正果。所有来宾,兴高采烈,喜气洋洋。柳沙河欢腾了,樱桃树含笑,葡萄树颔首,桂花树一脸灿烂,广玉兰轻盈地扭着秧歌,它们以自己特有的方式为主人祝福。庄春山与珍妮幸福地接受员工和亲朋好友的祝福。新娘一袭洁白的婚纱,楚楚动人。一张瓜子脸上汪着一双大眼睛,忽闪着;一双似蹙非蹙的柳叶眉,好似上弦月;一张樱桃小嘴,平添了几分妩媚。皮肤虽没以前白,但成熟、丰满的身体依然散发着青春气质。新郎帅气、成熟、稳重,身着鳄鱼牌西服,系一条红色领带,身材稍微发福、头发略微稀疏,眉毛浓黑、戴着一副金丝近视眼镜,风度翩翩。
天作之合,鸾凤和鸣。受到了众人艳羡和祝福。
快乐的还有孩子们,他们围着花车欢快地喊叫,给这喜庆的场面增添了无限的乐趣。
吴河镇的郝书记来了,陆镇长到了,他们在柳沙河村新任村长等人陪同下轻轻步入果园。
庄春山愣住了,连忙迎上去,说:“郝书记、陆镇长,真不好意思,太仓促,没来得及请您们!”
“春山,这是你的不对了,在我的地盘上办婚宴,还不准我讨杯喜酒喝,你说世上有没有这个道理?哈哈。”郝书记大笑。
“看来啥事都瞒不过您,想‘低调’还‘低调’不成啊!”庄春山自我解嘲。
“那是,我们书记是千里眼、顺风耳,所以有什么事趁早别掖着藏着啊!”陆镇长幽默地说。
“好好,恭敬不如从命,里边请!”庄春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吴河镇郝书记、陆镇长低调地参加了庄春山的婚礼,没有讲话,也没有吃饭,各送上一床被子,悄悄地离开了。现场的来宾中,有人认出了他们是书记、镇长,不禁惊叹干部作风的转变。程功作为婚礼主持人,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他说:“庄春山先生和珍妮小姐喜结连理,是一件大喜事,庄春山是一位优秀的青年企业家,研究生毕业后毅然回乡创业,硬是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开创了自己的事业,逐步改变着家乡的面貌。珍妮是一位优秀的女性,大学生,为了爱情,她主动放弃城里的事业,回到农村与老公一起创业,有情人终成眷属,……在此,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向两位新人表示衷心的祝贺,希望你们俩口子在以后的日子里和和美美、互敬互爱,白头偕老!”
程功的讲话,感动了庄春山和珍妮,引爆了来宾们潮水般的掌声,“啪啪”鞭炮齐鸣,一朵朵礼花射向空中,光芒四射,灿若花雨。笑声、鞭炮声、欢呼声、喜庆的乐曲,回荡在柳沙河的沟沟坎坎。在程功主持下,庄春山和珍妮履行了传统的婚礼程序: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夫妻对拜,四拥入洞房。……宾客散去,脱去庄重的敬酒服,一对新人沉浸在新婚的喜悦里。红烛燃起,四目相对,脉脉含情。庄春山和珍妮彼此读懂了对方,也深知婚姻的含义。结婚不仅是履行一个仪式,而是庄严承诺。从此余生,一屋两人三餐四季,携手同行,共沐风雨、共创美好。这种承诺是富能同甘、贫能共苦的忠诚,是相扶相携、相濡以沫的坚守,是相敬如宾、永结同心的誓言,是赡养老人、抚育子女的责任。
与庄春山、珍妮的洞房花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架飞机翱翔在去深圳的蓝天上,飞机上的蔚蓝满脸泪水,晶莹的泪珠,像水珠一样滚落下来:爱上他是一瞬间,忘掉他需要一辈子。庄春山是自己喜爱的男人,自己受了他的影响才下海,可是自己鬼迷心窍上了股东儿子的船,落下了治不好的病。她心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举行了婚礼,她却无法和那个女人竞争。她想象着婚礼的场面,庄春山潇洒的模样、珍妮漂亮的样子,不,这个新娘角色应该是她蔚蓝而非珍妮,她曾经无数次想象自己成为庄春山的新娘子,穿着洁白的婚纱,戴着庄春山精心为他挑选的钻石项链,两人手挽手走进婚姻的殿堂。甚至在梦里,两人拜过堂,已经成为了夫妻。然而醒来是一场空,想到这里,蔚蓝心里一阵钻心的疼,她轻轻地捂住了胸口。她是失败者,一个彻底的失败者。爱情是两颗心相撞的结果,当一颗心撤去后,这心与心的碰撞便完成不了,爱情之火也就渐渐熄灭了。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蔚蓝跟别人说去深圳定居,还说股东儿子与她重修旧好了,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一个美丽的童话。股东儿子早已奄奄一息了,她的生命也处于倒计时。因为从医院的检查报告中她已被确诊了那个病,她绝望了,她觉得不能再纠缠庄春山了,再纠缠他就是害他,之前,她对庄春山抱有幻想,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的病,当她确诊那个病后,她整个天空塌了。
“如果你爱他,就请远远地祝福他,因为他的爱已经有了新的归宿。”蔚蓝突然记起了曾经看过的一本书里有这样一句话。
当庄春山最终得知蔚蓝的病情时,已是蔚蓝去深圳的半年后,此时的蔚蓝躺在深圳的一家医院里,骨瘦如柴,油尽灯枯,鼻腔插着管子,生命垂危。她在清醒的时候,嘴里念叨着:“娘……娘……,我……我……难……!”
蔚蓝的娘穿着防护服守在女儿床前,看着骨瘦如柴、浑身红点的女儿,娘又气又羞又悲又恨。庄春山借口到外地谈生意,飞到深圳,来到蔚蓝身边陪她。当他看到蔚蓝的样子禁不住大哭起来。蔚蓝落此下场看似偶然,实则必然。一个人只有内心无比强大,在面对花花世界的诱惑时,才有强大的免疫力。
蔚蓝在迷留之际睁开眼睛;“春……山,你……能……抱抱我吗!可……是你……!”
穿着防护服的庄春山伸手想拥抱她,却被疾病控制中心的医生严厉制止了。
蔚蓝的家人五内如焚,痛不欲生。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庄春山想起他们曾经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那些甜蜜的回忆涌上心头,不禁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