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悠悠江底日月深(二) 狐狸

小城听讲古的村里的老人说过这个蛤蟆斗泥鳅的故事,不成想竟然今日有幸得见故事中人。忙问:“那后来呢?为什么会有一只狐狸来救你呢?”

“那小狐狸是在那之前的几年里认识的。一次她在那泉眼附近的在苇塘中捉鱼吃,被烂泥陷住差点丧了命。”

泉眼周围那里地势落差很小,方圆几里地以内水根本没有流向,侵泡着大地成了深不可测的沼泽。小狐狸二尺来长,极有灵性。眼见自己越是挣扎就越是陷的更深,只能露出半个头了。连叫也不敢叫,心想这次一定没命了。父母姐妹们早已走散,没人知道自己来这里遭难,完全不可能有人来解救自己。想想自己活着这十几年来的事,不禁喉咙里轻轻的呜咽起来。

这时候乌裕尔发现了她。乌裕尔的体力本领早已不象一条普通的小泥鳅,他自然不怕那沼泽,那就是他习惯生活的环境。他慢慢在泥里游到狐狸的身体下面,轻轻用脊背托起她。小狐狸感觉脚下有东西慢慢托起自己,一阵激动,觉得自己的幸运来了。可是又一转念,这么深这么大的沼泽里会有什么托起她呢?莫非有什么怪物?现在见自己被困住了来乘机袭击自己?慢慢地自己被托起来身体都能动了,想找个机会突然逃窜。式了几个方向都没敢跳出去,她自己是看见水里有一条鱼才突然蹿了几大步来到这里,离岸边坚实一点的陆地有十几米远,拼了命一两下也逃不出去,只有脚下托起自己的东西不下陷。没办法只好乖乖等着看会发生什么事。乌裕尔托起了她,慢慢向坚实的地方游去,掉了个头把尾巴搭在岸上。小狐狸赶紧跳上岸,正要逃走,忽然想起脚底下的东西原来是救了自己的。救命之恩啊,怎么可以连是谁救的自己都不看看呢?以后怎么报答人家呀?赶紧转身看看,见乌裕尔正在离去,狐狸怕以后再难见着,也无法表达感激之情,只能磕头谢恩了,就象鸡食碎米一样的磕起头来!这情景被几个村民看到了,传扬开来,以后人们就把那个地方叫拜泉。

“你在干什么?”乌裕尔又些莫名其妙。

“感谢你呀!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辈子都会感激你的!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么?”小狐狸颤颤的问。

“我叫乌裕尔,或者涝洼塘吧!被我看到你在危险之中,而我又恰好能够救你,或许就是你并不该死,没有什么好感激的。”

“总之是你救了我,我还是要感激你的。你是神仙么?”

“如果我说我是一个妖怪你会不会很失望啊?”

“不会呀,就算你是妖怪,可你救了我的命,还是我的恩人。以后如果我能帮到你我一定会尽力的!”

“不必了。你最好远离沼泽地,这里不适合你们陆地生活的生灵!”说罢,乌裕尔转身离开那里,留下小狐狸在岸上呆呆的望着大沼泽。

大平原上的生活,宁静而平淡,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萧瑟瑟的秋天白茫茫的冬天,忙忙碌碌、艰难隐忍,终究春天还是要来的。就在大地和生灵的忍耐和期待都到了极限,风的方向改变了。忽然间,所有的生灵都知道了消息,被冬日困顿了那么久,恨不得跳到阳光底下一下子把身上的皮毛都脱下来。

可是水面还都结着冰!

那也要出去!小狐狸耐着腹中的饥饿,踏着残存的雪,来到硬邦邦的大沼泽上。希望找到一点什么动物的尸体,管它是冻死的还是饿死的,自己在不吃一点东西就要在**灿烂的日子里死去了。春天的冰和秋天的冰是不同的,秋天的冰有二指厚就能承受一个人的重量。可是到了春天,就算一巴掌宽那么厚的冰也无法承受一个人。今天的脚下不断的“咯咯嘣嘣”的冰裂声让小狐狸胆战心惊,可是老是这样她就习以为常了。最后终于一片稀里哗啦的碎裂,他落入打雁泡深深的融水之中!

冬眠中的乌裕尔不怎么动做,不过春天已经到了,而且小狐狸落水惊醒了他。乌裕尔抬起头托着小狐狸露出水面,“你怎么了?在找我么?”

小狐狸抖抖身上冰冷的水,忽然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获救了,看到是认识的泥鳅,又调皮起来,“是呀,我一直在找你呀!”

乌裕尔有点失落,“你逗我,从来没人找过我。”

“要是我能下水就好了,你能上岸也可以呀!对了你可以上岸的吗?”

“偶尔也上去,不过不能时间太长。你要是喜欢下水的话,我到是可以想象办法。”乌裕尔想起自己静修时候冥想到的分身术,把自己一侧的腮脱离下来分成另一个自己。漂浮过去贴到小狐狸的脸上,这办法乌裕尔还是头一次使用。再次落入水中的小狐狸忽然觉得自己可以在水里呼吸了,高兴的欢蹦乱跳的。迅速逮到一条刚刚结束冬眠的鲫鱼吃下去,她早已经饿坏了。忽然又觉得不对,“哦,是不是你的朋友啊?我饿坏了所以忍不住······”说着远远躲着乌裕尔。

乌裕尔觉得有点好笑,“那些鱼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也不吃鱼,你不是和我挣食。”

“哦,那你在水里都做什么呀?你这么大个头,怎么没有人发现你呢?对了,你会不会觉得闷啊?”

乌裕尔潜进水底的软泥里,只露出头,“我平常都是这样的静修,潜的很深,比你想的还要深。有时候也有点闷,不过我有这个!”说罢,把头潜下去,衔出一个手掌大的蛤蜊。

“原来是有一个蛤蜊陪伴你呀哈哈!”狐狸觉得有点好笑了。

“这不是蛤蜊,或许因为它我才活了这么久。它让我觉得安详和宁静,还有温暖。你来接近它试试会有什么感觉?”

小狐狸慢慢靠过去,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笼罩了她。仿佛一起都已拥有,又仿佛什么都已不必。像是世界正在离自己远去,又像是融化在世界里!

“真奇妙,这里面是什么呀?”

“东西的样子到没什么奇怪,是感觉让我离不开它,你感到了什么?”

“是幸福吧?或者慈祥?”

那天晚上,小狐狸觉得村子那边下雨了。这么奇怪的不大不小的一小块雨云,她想很可能是乌裕尔又被石磙子吵烦了。她跑到苇塘里忽然看打到人影绰绰的,远远听到这些人在低声说话,小狐狸的耳朵灵的很,很容易听到他们的交谈。老道在指挥大家拉绳子,用苇帘子切断水汽线,另外有更多的人每个人都拿了好几把家伙什。小狐狸不敢贸然跑过去通知乌裕尔,一直悄悄地看着。她本来就很会隐藏,所以没人发现她。一直看到乌裕尔被村民们用家伙插成了刺猬,她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办怎么办?她忽然想到这时候恐怕只有那蛤蜊壳里的东西能救的了乌裕尔了!趁村民们迟疑着不敢靠近乌裕尔的时候,悄悄钻进水里找到乌裕尔经常潜卧的那个地方,憋着一口气拼命的扒开稀泥,总算找到那个蛤蜊,一边浮上来一边打开蛤蜊壳,只把里面的舍利子含在嘴里。也顾不得害怕那些村民了,迅速的从茂密的苇塘中穿过,直接连自己一起钻进乌裕尔嘴里!

舍利子果然不负所望,顷刻间乌裕尔又恢复了活力,带着小狐狸潜的远远的,沉到软泥里隐遁起来。

喇嘛走后,小狐狸又来找乌裕尔。

“小狐狸,这次恐怕真的要你帮我了。”

“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会帮你的!”

“有个喇嘛上师送我几部经书,我没法带到水里来,你要替我保管。还有就是拜托你帮我找一个地方,能让我安静的静修和研习这些经书。”

“这个没问题的啦!我知道有个地方,在这里望西有条大江,那里水很深也很宽阔,还有个好大的岛,岛上什么都有。不过有一天的路程,咱们怎么才能到那里去呢?”

“这样啊?那就得等一个下雨天,我驼着你会很快的,你得给我带路。”

“好!就这么定了,以后我们就在那里住吧。我在岛上的洞里,你也有宽阔舒适的江湾可以住了!”

于是后来有人传言,在一个下雨天,有个巨大的黑鱼,在湿漉漉的草地上飞也似地向西游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