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0章 有情亦是无情

“我不管是选择接受,还是选择拒绝,都会对不起人。但拒绝的话,我还能保留初心。”冰魄轻声说着,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他像是在说着与之不相关的事,淡淡地道:“你既然视她们为亲妹妹,就不应该逼我做错误的选择,你应该明白,即便我选择接受她,日后也一定会伤害她。除非,你认为我冰魄是一个滥情之人,不会从一而终!”

司徒清儿暗自叹息,冰魄说的话她都明白,理性也告诉她,自己不应该让秋蒲来找冰魄,更不应该强迫冰魄接受秋蒲,但她就是不想看到秋蒲受伤,不想看到最后一个被自己视为亲妹妹的人受伤。

其实,司徒清儿的内心也是纠结的。她现在是想要冰魄接受秋蒲,让自己最亲近的师妹得到一个圆满的结局。但若是冰魄当真接受了秋蒲,司徒清儿真的会开心吗?

恐怕不会的!她心里肯定也希望冰魄能对灵心从一而终,不会变心。

“造化弄人!为什么我最亲近的两个妹妹偏偏都爱上了你!都没有好下场!”司徒清儿咬牙恨道。

冰魄怔住了,内心仿佛被针刺了一样,他眼含悲意,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道:“是我的错,保护不了我爱的,伤害了爱我的。”

“这……不是你的错。”司徒清儿犹豫着说道,眼中带着几丝不忍。

冰魄看了一眼司徒清儿,对方那清冷的眼神中透着几分复杂情绪,仿佛是同情。从摇椅上起来,冰魄踱步于灵药丛旁,叹息道:“曾经我因为我的人生危险重重,不想连累灵心,所以没有接受她。后来,我明悟了,我接受了她,可最终还是连累了她。我的选择没有错,错的,是我不够强!”

司徒清儿抬头,看向冰魄,目露疑惑之色,问道:“你想做什么?变强?争霸天下?”

冰魄停下了脚步,沉声道:“争霸天下,只是变强的一个过程!我要守护身边的每一个人,就要达到最强!我要给他们打下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然后就不会再有悲剧发生!当我达到最强,也许我就能再见到灵心,挽回我的过错。”

“再见到灵心?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胡话?”司徒清儿大为不解,愣愣地看着冰魄。

冰魄猛地一回头,看向司徒清儿,双眸露出坚定之色,认真地道:“你说,人死了,能够复活吗?”

“复活?你开什么玩笑!”司徒清儿立刻回道,她也站了起来,道:“冰魄!灵心既然已经不在了,那你就接受现实吧,别再胡思乱想了,不要用这种荒唐的想法安慰自己!”

“荒唐吗?呵呵……在凡人眼中,隔空碎石、御空飞行、翻云覆雨、长生不死……哪一样不荒唐?”冰魄冷冷一笑,他决然道:“修者本就是荒唐的存在,连长生都能做到,为何不能让人复活?!长生境若是做不到,那我就修炼到次神级!次神级做不到,那我就修炼到封神级!封神级做不到,那我就修炼到更高的境界!当我达到最强,连天地都容纳不了我时,我一定能做到!”

“你真是……”司徒清儿惊语,但支吾了半晌,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复活?这在当世修者看来,简直就是一个无稽之谈,根本就是异想天开,不切实际!从古至今,没人听说人死还能复活,哪怕是封神级的存在都做不到!

然而,冰魄却如此自信,思维超越了常人。或许他最终做不到,但至少他敢想!一切的进步都需要大胆的想象,若思维被现有的事物局限,人类将不会有进步!

曾几何时,人类还不能修炼,御空飞行是不切实际的,但就是有人敢于去尝试,敢于去挑战这些不可能,无数人杰积累经验,最终造就了一条修炼之路。

冰魄欲要复活灵心,何尝不是一个大胆的尝试呢?敢想,已经成功了一半!

“你执念太深了,就算你不愿接受灵心去世的事实,也不必用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麻痹自己。”司徒清儿蹙着眉头,她接受不了冰魄的“复活”之说。

冰魄淡淡一笑,不以为意,自顾自地道:“对于修者而言,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要我达到最强,一定能做到常人眼中那些不可能的事!”

“原来你不接受其他人,是想着灵心还能回来。”司徒清儿轻叹一声,心情复杂。她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埋怨,内心十分矛盾。

沉默了一会,司徒清儿抬头看向冰魄,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低声问道:“那秋蒲呢?你对她难道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冰魄低头,久久不语,脑海中回想起了与秋蒲的种种,他思绪万千,最后说道:“有,但我只要灵心!除灵心以外,我对其他人,有情亦是无情!”

后院的房间里,秋蒲苏醒了过来,她背靠着房门,隔着纱窗,听到了院子里传来的对话,冷酷的面容上浮现出了几许羡慕之色,但眼中却又带着满满的失落。她嘴角微扬,似笑非笑,苦涩之意令人见之心怜。

“夏灵心,原来,他是忘不了你……”

背靠着房门,秋蒲的身子缓缓下滑,坐到了地上。她一手捂着胸口,眉头蹙起,冷漠的双眸中露出了痛苦之色,气息渐渐变得沉重和急促,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身体表面缭绕着些许真气,没有规则地流动,好似风暴下的小河。

“天地不仁,故红尘无情,圣人无欲……”

秋蒲忍着痛,盘膝而坐,默念口诀,努力运功协调体内紊乱的真气,但因此所带来的剧痛让她几乎要晕厥过去。这股剧痛让她的精神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清醒,仿佛是再经历一遍当初在吴家村附近真气紊乱的险境,这种相似之感让她的记忆恢复了许多。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沉重的呼吸声,秋蒲咬着牙运功,一身香汗淋漓,后背的衣裳都被浸湿了。这次紊乱的真气比上次要严重许多,才几秒钟就让秋蒲有种生不如死之感。

“若是我没有遇上灵心,也许我会选择她。”

门外又传来了冰魄的声音,快要昏死过去的秋蒲睁大了眼睛,咬着银牙,坐直了身子,强行运功压制紊乱的真气。可是,运功不就是运转真气吗?以紊乱的真气压制紊乱的真气,这并不是一个好办法。

两股混乱,几乎不受控制的能量在秋蒲体内涌动,二者猛烈地碰撞,几乎要把丹田摧毁了。而在丹田处,一团白蒙蒙的光也在能量的摩擦下变得不稳定,溢出了淡淡光辉。

无情宫的弟子在修炼到淡情之境时,丹田处会有一个能量团,承载了她们的七情六欲,而随着功力的增进,境界的提升,这份情会被一点点地消磨掉。

达到忘情之境,她们会淡忘掉这份情,在日后的修炼中,会自然而然的消磨这份情,直到这份情与本体彻底分离开来,她们便不会受其影响,是为“绝情之境”。

绝情之后,便是无情!心中那份情,那些杂念全部消磨殆尽,无欲无求,从而可以接近天道,成就至强,无敌于世!

但是现在,秋蒲丹田处的这个能量团出现了变化。她几乎是怀着必死的心强行运功,奇迹般的没有昏过去,坚持下来后,于是导致了现在的变化。那团承载了她感情,承载了她心中杂念的能量团被紊乱的真气分割了!

一部分光辉流转而出,独立存在,而后融入到了秋蒲的心中,不会再随着修炼而一点点消磨掉。这分离出的一部分,便是她对冰魄的情!

门外后院里,冰魄和司徒清儿久久不语,陷入了沉默。冰魄不愿继续谈这个话题了,而司徒清儿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突然,冰魄扭头看向了秋蒲所在的房间。因为后院被阵法之力笼罩,乱神花的能量屏蔽了灵觉,故而冰魄和司徒清儿都不知道房间里秋蒲的情况。但是现在,从房内涌出来的磅礴能量,不用灵觉也能清楚地感受到!

“天地之力的波动!”

冰魄目露惊色,刚一说完,天地间便风起云涌,一股凛然的天威降下,让人肃然起敬,生不出半分不敬之意。磅礴的天地之力从天而降,落到了后院里的那间房中,惊动了淮城所有人。

“师妹她又要突破,迈入通神境?”

感受到那天地之力的波动后,司徒清儿大惊失色,并没有为秋蒲的突破而欣喜,反而一脸忧色,生怕秋蒲跟上次一样,中途因心中有情而心境大乱,突破不成反受重创。

在冰魄和司徒清儿的注视下,秋蒲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道由天地之力形成的通天之柱中。她脸上的痛苦之色不见半分,一张冷漠的脸若覆了一层寒霜,双眸平静如水,一身白衣胜雪,黑发如墨瀑,被天地之力笼罩,宛若谪世仙子,不染纤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