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苏桐的婚礼

五一节旅游回来后,天气就变得异常地闷热,各种各种的树,草都在这个季节开始疯狂的发芽,长叶,抽穗,林间的阴凉和雨后稻田的清新的香味都一样让人无比的留恋。大街上的女生、男生都变着各种法子张扬着自己修长的大腿,白皙的胳膊,各种花色的裙摆和各种颜色的遮阳帽一样舞动着这个季节的蓬勃朝气和魅力青春。

而我却在这样的夏日里,午后慵懒,等到睡意刚过,西天的云霞又染红了整片天空。日子变得有些浑浑噩噩。

等到终于收到苏桐和杨阳的请帖,才发觉大半个月的时间就这样悄然流逝了。

苏桐电话过来了,她问我:“请柬收到没有?”

我说:“你时间掐得真准,我刚收到。”

“那你有没有时间?”苏桐接着又问

“那得看你的诚意了,”我开着玩笑,“诚意足够的话,就算没有时间,我也得挤出时间来。”

“那四年同学算是白做了。”苏桐笑道,“这诚意都不算的话,估计你就是石猴转世了。”

“不带这么拐弯抹角地骂我的哈,”我说道,“你们都准备好吗?”

“我还想问你份子钱准备好了没?”苏桐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得意。

“杨阳家大企业家啊,没你这么惦记份子钱的。”我说道,“反正我就当你暂存在你们那的,到时候你还得给我叫出来。”

苏桐笑道:“没事,我就是过过钱瘾,我数完后再还给你不就行了?”

“你怎么就掉钱眼里了呢?”我说道,“你一个堂堂正正的大学老师,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功利了呢?”

“那你得赶紧的,到时候你和赵灵儿也一块体验体验掉钱眼的感觉。”苏桐取笑着我。

我本想说:她掉她的钱眼,我掉我的钱眼,我跟她已经没有半毛钱关系了。可心里还是隐隐地难过,于是说道:“你放心吧,你就算不相应我的人品,也该相信我的实力。份子钱我会如约送到的。”

苏桐笑道:“那天你要是不来,我们这辈子的情谊就到此为止了。”

我没有想到和苏桐重逢之后,当我并不以一种暗恋的心态去面对她的时候,我和苏桐之间的沟通障碍也就那样消失于无形中,我们可以相互调侃取消,也会在有困难的时候想到向对方求助。所以苏桐对我说我发现你和大学时期完全是两个样。那时候我极力在同学面前掩饰着对于苏桐的任何一点点喜欢,任何一种超乎同学的接触和交流,我都害怕心思被发觉而羞于启齿。

“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说说。”苏桐说道

“什么事情这么严肃呢?”我明显感觉到了苏桐从刚才的轻松状态转变成我印象中的那个一贯清冷的模样。

“我知道你一直有种疑虑,就是想知道杨阳是不是和你有什么关系?”苏桐说道

我心里暗自惊讶:苏桐眼神这么犀利,她是怎么猜到的?可是她怎么当年就没有猜到我一直暗恋她呢?也许是她猜到了,只是没有也不能说出口;也许是她当时心里面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思,当时她的目标是本硕连读,再转成硕博连读。

“我觉得我俩实在是太像了。”我笑道,有句话却没敢说出口:连喜欢的女生都是一样的。

“也许你应该是查查你的家人的血型?”苏桐说道,“但是有一点,我是能肯定的,伯父和伯母他们并不是杨阳的亲生父母。”

我心里揣度着苏桐的话,良久,问道:“你怎么那么确定?”

苏桐说道:“O型血和A型血的父母能生出B型血的孩子吗?”

我诧异着,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是杨阳跟我说的?”苏桐说道

“那杨阳自己是知道的?”我说

“杨阳自己明白,只是他不想让他的父母知道这件事情?”苏桐说道

“杨阳的爸妈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吗?”我不太相信这个大多数人都知道的道理,杨阳的父母怎么会不清楚?

“这其中的原因也许只有杨阳的爸妈才会明白。”苏桐说道,“但是林杨,这件事情,如果最终会如你所愿的话,我希望你能慢些处理,给杨阳一些时间。”

我在电话这头点点头,对苏桐说道:“我会准时去的。”

有些机缘巧合的事情,我们往往认定为命中注定,当事情未发生的时候,我们都觉得事情会往好的方面发展,当我决定要和赵灵儿结婚的时候,我满脑子里都是结婚时的各种场景和画面,可当我在找不到赵灵儿的时候,我有千万种理由让我自己死心地认为我命中注定是赵灵儿生命的过客,可我始终还希冀着那个美好的画面能够从结婚延伸到婚后的生活。苏桐给我的信息,我并没有急于告诉大姐,纵然大姐是最希望得到这个消息的人,可我不想把一个未定的希望留给她,只因我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苏桐的婚礼我如约而至,在众多的宾客团中,我的存在并不显眼,但是对于同桌的同学来说,我的到来无论如何都满足了同学们的更多八卦的想法,当然也是仅此而已。站在台上的苏桐和杨阳在宾客的眼中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古人敬天敬地,用天造地设来形容他俩,可见只要是郎才女貌,光是看在眼里就已经幸福满满。当众人的欢呼声停下来的时候,也就是等待另一次高潮来临的时候。杨阳在证婚人的提示下把戒指给苏桐带上,苏桐看着杨阳,那一刻无论是眼里还是心里再不会有别人,可是苏桐似乎没有听到证婚人的话,竟然有些神游其外了,杨阳拉住了苏桐的手,看着苏桐,苏桐这才回过神来,在苏桐的默许下,杨阳为苏桐带上了戒指。苏桐靠近杨阳轻轻地说些什么,在大家更为激烈的鼓掌声里,我只能看到苏桐和杨阳一直冲着大家微笑。

我曾想过无数次婚礼的过程,跟李笑在一起的时候想过,跟赵灵儿在一起的时候想过,想过要旅行结婚,想过是按旧式婚礼还是新式婚礼,甚至想过在教堂里举行婚礼,只可惜无论是我还是李笑、赵灵儿,我们都不信教,只是电视里那种庄重的气氛给我们带来的对于婚姻的慎重,圣洁的感觉让人无比的向往。

等苏桐和杨阳敬酒过后,董清冲我说道:“要不是因为你坐我身边,我每时每刻都会瞬间以为苏桐旁边的那个人就是你。”

我不知道董清是还在拿大学那会的故事说事还是因为我和杨阳的相似模样让她有了剧情错乱的感觉,但是就在某一瞬间,我也会错乱,然后是冷静下来的反思:这些年,在追逐爱情的道路上,我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喜欢一个人,因为什么而畏惧与一个人走进婚姻?但是在我眼中,在我脑海里,婚姻是一个多么幸福的字眼,可是我在畅想过后想要做出决定的时候,竟是如此地畏惧,像是在炎热的夏季被灌下几口河水后挣扎着爬上岸后,依然心有余悸地瑟瑟发抖一样。

“喝酒。”我不想继续接董清的话题,也不想其他的同学继续下去,于是举起酒杯跟大家说道:“感谢苏桐又给了我们一次相聚的机会。”

同学见我主动跟大家敬酒,都笑着说:“你一杯倒也敢这么猖狂?”

“人不轻狂枉少年吗?”我说道

于是大伙又一块儿笑起来,说道:“还少年哪?你瞧瞧我们大伙谁没一两个娃?我们同学都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大家说笑着,也不知什么时候苏桐又转到我们桌上来了。

“这酒我想跟同学们一个个敬。”苏桐脸色微红,说道:“但是我不胜酒力,所以用这一杯敬所有来参加我的婚礼和没有来参加婚礼的同学们,感谢上苍让我们相遇成为最好的朋友,感谢这些年来同学们的关心,感谢......”

“感谢新郎官及时出现拯救了你。”也不知是谁把苏桐的话给接了下去。

“对,我要特别感谢杨阳,感谢他给了我一个新的世界。”苏桐有些激动了,但是还是继续想要说下去,“你们的婚礼,有的我参加了,有的我没时间参加,每次我收到你们请柬的时候,我都在想要是请柬上的名字是我的多好,可是更让我犯愁的是我不知道另一个名字是该怎么写。”

“这该罚新郎官。”同学们齐声说道。

杨阳一直扶着苏桐,但是他自个儿也有些微醉,说道:“这酒我该罚,罚多少杯都愿意,罚到我下辈子还能记住她的名字。”

杨阳的情话有些肉麻,但此时此刻的真情流露让现场的每个人都不禁为此动容,我们无数次的寻寻觅觅,相聚又分离;我们在某事某刻惦念着某个人,却常常因为工作忘记了给一个关爱的短信、电话;我们找不到的时候浪费着青春,忘记了身边爱着的人;我们找到的时候又浪费着爱情,把爱情放在了一边。我们矛盾着也迷失着,爱情和面包,面包和外遇,外遇和堕落,我们很多时候离理想很近,离初心很近,就算我们曾经走错了路口,可只要我们转个身就能回来,可是我们到最后连转身的勇气和耐心都没有了,只在某个时刻我们的心灵深处的爱被触痛到,于是我们感动,我们安静,可更多的时候我们却连心动的波澜也翻不起来。

我看着苏桐和杨阳在我们的眼前喝下了交杯酒,在大家的一片欢呼声中含情脉脉,那一刻,我真想醉倒再不想醒来,如此便不会再回想起消失的赵灵儿,如此便再不会形单影只的去面对不可期的未来。

快要离场的时候,我和董清在酒店的休息厅里说了些关于公司的事情,听董清的描述总体上看也没什么问题,陈晨的第一批订单已经完成交货,货款也已经收到,目前正在赶制大民当时的那一批订单,这批订单之后就需要大家继续努力做工作了。我和董清从休息厅出来正准备去跟苏桐告别,这时看见杨阳的母亲和一个男人正朝我们走来,他们俩似乎在为某件事情而争执沟通着。我本想就这样趁此走过去而不被杨阳的母亲发现,没想到董清叫道:“阿姨好。”

杨阳的母亲认识我,知道我是苏桐的同学,看到我也就不甚惊讶,只是仍旧略有些意外,但是说话的男子看着我却停下了脚步,忘记了刚才争执的事情,静静地看了我许久。

我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于是说道:“叔叔你好。”

“你是杨阳的朋友?”他说道。他应该就是杨阳的父亲。

“是的,叔叔。”我说道,“我们正准备去找杨阳,您知道杨阳在哪儿吗?”我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杨阳的父亲虽然刚才有些失态,盯着我看了良久,但是随后又表现得泰然自若。

“杨阳他们,在房间里休息,他喝多了,休息一下。”杨阳的父亲说道,“你们找他有别的什么事情吗?”

我摇摇头,话还没说出口,董清就接过话来说道:“叔叔阿姨,我们现在有急事,如果你见着杨阳醒了,你帮忙跟他说一声,我俩有事儿要先离开了。”

杨阳的父亲点点头说:“辛苦你们从那么远的地方赶过来。”

杨阳的父亲说的远近也不过是臆想中的,反正只要不在他视线范围之内的都可以称之为远地方,就如同你眼中看到的别人的幸福一样,眼前的光鲜下看不到的艰难总不能示之以人。

我和董清跟同学一一话别,说不完过去的故事,谈不完现在和未来,依依惜别,长出一口气,才又感叹下一次的相聚不知在什么时候,从前总觉得时间很多,不觉得长沙和株洲有多远,工作后,才明白一个城市里也难得见几回面,工作和家庭变成了生活的出口和入口,披星出戴月归,这生活的轴始终绕不开“五子登科”,所谓的五子也便是大家见面是老生常谈的:妻子,孩子,车子,房子,票子,再没有人在聚会的时候谈谈孔子,老子和孟子,尘归尘,土归土,理想和现实终究不可归为一谈,我们似乎都到了再谈理由都觉得特别矫情的年龄和时代。

理想是什么?我们会这样问自己吗?

在夜里我想着房贷的月供该交了,想着明天的工作怎么解决,想着朋友的聚会是几点,想着要不要带着客户去洗洗脚......

董清远远地叫我的名字,我快步走上前去,之间杨阳的母亲正在董清的身旁,似乎已经聊了一段时间了。

我看着董清和杨阳的母亲,不知道究竟是谁有话跟我说。董清给我一个眼神,示意我杨阳的母亲有几句话想告诉我。

“阿姨,有什么话,你说?”我说道。五月份的时候,长沙的天气已经格外炎热,刚才和同学们告别的时候,气氛一热烈,又不免出一身的汗。

“我希望你以后和杨阳少来往。”杨阳的母亲倒是开门见山。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阿姨,为什么呀?”

杨阳的母亲再次全身上下打量了我一次,好一会儿才又说道:“我听说你和她的关系不一般。所以我希望你以后少打扰他们,毕竟他们已经结婚了。”

我当时一听,心里感觉特别委屈:这老太太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多久的事情了,居然还当真给提放起来了。但是脑子一拐弯,就随口问道:“阿姨,是不是因为我特别像杨阳?你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杨阳的母亲并没有表示否认,只是说道:“我希望你能理解。”

我想了想,心下自是肯定杨阳的母亲对于杨阳并非亲生的事实并不否认了,于是又小心翼翼的打探着:“杨阳他自己也知道的。”

杨阳的母亲听我这么一说,脸色随即变了,说道:“杨阳知道什么?”

我于是说道:“杨阳他知道他的身世的......”

杨阳的母亲打断了我的话,说道:“你什么也别说,我不懂得你在说什么?我也希望你不要再跟我们家杨阳来往。”说完旋即离开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过道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想着:这事情十之八九是不会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