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雪夜

生命的暖春盛夏仿佛幻境,只剩天空阴暗忧郁。伊豆的温泉依然这样诱人,一如过往盛满温暖,浸湿了交错的孤单思念。窗外雪花飘零纷飞而下,就像两人相爱的终结。

原以为雪已彻底将灵魂掩埋,往事像雾气正慢慢地蒸发,一切多余的情感都被带走……可就在晶莹的礼花纵情绽放,于天地间肆意飘洒的那一刹那;就在风吹乱的柔顺的发,纠结成愁的这一秒,记忆的伤疤再一次重新被撕开……

难了的牵挂,每当夜深,伴着追忆的心痛,辗转在阴暗,即使麻木却依然放不下,所有的对错在顷刻崩塌。

这是上天给与的惩罚吗?如果知道结局我们是否还会相爱?冰雪中曾经的誓言还是否真心?为什么此刻连一丝一毫的怀念都没留下?问遍了所有人得不到明确的回答,因为从发生的一刻便无可挽回的发生。

伸出手想要拥抱冰雪,却瞬间融化在眼前,就仿佛在祭奠从不存在的爱情童话。

——楔子

第一章雪夜

耀眼温暖的阳光,稀少凋零的枯叶,深秋的日和夜总是被赋予双层含义。整片整片金黄色草地在月光下格外迷人,秋天特有的花朵,偶尔几缕奇特的声音更增添魅力。松鼠小巧可爱抱着松果穿梭其中,一边树上猫头鹰睁着一只眼睛不知疲倦的站着……大街上频繁来往的车流和人流,红绿灯闪烁,地铁进入车站产生的气流和声响,高耸的商厦,巨大的广告牌,店铺绚丽的灯光,安静冷清与闪亮喧闹形成鲜明对比。

远处塔楼上复古大时钟敬业的告诉人们时间,已经是深夜3点,江古田住宅区完全被黑暗所笼罩陷入浓重的睡意。这个包围深沉压抑的氛围里却有一点唯一的光芒,突兀的亮着,就和那间亮灯的房屋的主人如出一辙,黑色中,个性张扬,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将世界掌握于手中的那个不受上帝祝福的仔山羊,白色的罪人。江古田高中二年级B班的调皮学生。

宝石持有者详细资料,标着监视器看守人员的建筑物平面图,面前的电脑屏幕荧荧,将快斗的脸打上错落的阴影。书桌上,散落着前去打探时拍摄的某幢西洋风格的精美别墅的照片,其中一张拍摄有漂亮猫眼石的照片旁边还放了一张预告函,‘24与5在罗马胜利相交之时,我将踏着月亮在湖中的倒影,于雷电之神的庇佑下,得到金绿色猫眼。’依然标志性的头像,看似随性的涂鸦,体现了作者的放荡不羁。

拿下眼镜,手上一直握着的工具也被放回,快斗拿起面前自己刚刚完成的小黑盒子,嘴角勾起自信的笑容,“这次的magicshow,烦人的黑乌鸦会不会出现呢。”黄色灯光晕在快斗身上,将用于掩饰的面具剥去,看清那冰蓝色眼眸中沉着的最深的伤痛和不舍,就好像倒流的时光,又回到八年前,那个夏天一般,却飘着晶莹剔透的雪花的冬季夜晚。

……

八年前,日本,东京。

剧院外墙上白色为底色的宣传布告上犹如血一样的红色字母写着,“magicshow”。和剧场外最深的黑色冬夜不同,剧院里两边浓重的金红色帷幕和打下的七彩的灯光溶合,变成耀眼的银白色,映照在舞台上灰色西装,天蓝色衬衣,红色领结,那个绅士一般,世界著名的优雅魔术师——黑羽盗一身上。纯熟的手法,流畅的表演节奏,风趣幽默的语言,不时响起一阵阵掌声和笑声,一切看上去都十分完美。

“我说,这样好吗?”年幼的青子紧紧抓住身边男孩的衣角,头不时向左右慌张的转动,“快斗?”

“笨蛋,有什么好怕的。”年幼的快斗不以为意,继续在人群中前进,街道两边昏暗的路灯将两个孩子的身影拉长,撒在地上。

“可是,时间这么晚了,天又这么黑,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们一样。”青子双手抓的更紧了,快斗浅色外套甚至都被捏起褶皱。

“胆小鬼,你自己回去好啦。”快斗转头想安慰青子,“我可是一定要去看父亲的演出的。”

“我……我要看着你,才不离开呢。”青子摇头,闭着眼睛不想承认自己心里那抹害怕,马尾辫在背后一晃一晃。“可是,盗一伯父不是说,今天不让你去看演出吗?”

“父亲的表演我怎么能不去现场呢?”快斗停下脚步,抬头注意天色,“表演已经开场了,要快点才行。”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过去啊?”现在才去剧院表演已经进行一半了。年幼的青子问快斗,不解。

还不是为了给你过生日,这才错过了开场的。快斗没有说话,加快脚步。

“等等我啊,快斗。”青子想要跟上快斗的脚步,可是,一不留神,她被路上的石子绊倒,膝盖上磨出一道口子。“快斗……”看到膝盖上的血迹,青子清亮的眼眸被雾气充斥,大颗大颗的水珠滚落。

“真是。”快斗叹气,折回身子,从口袋里拿出手帕,仔细清理青子膝盖上的伤。“不要哭了啦,好难看。”

“你,你才难看呢。”青子抹着眼泪,嘟嘴,“人家不再理你了。”生起气来。

“青子,你看哦,”年幼的快斗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硬币,“你再哭,我就把它变成老鼠。”

“怎么可能。”青子吸吸鼻子,眼泪渐渐停了下来,目光盯紧快斗手上的硬币。

“看好,”快斗手指点着硬币,“1,2,3……”

“啊,不要。”青子用手捂住眼睛。她最怕老鼠了。

“送给你的,青子。”

青子从手指间的缝隙瞄去。快斗手中变出的是一朵鲜红色玫瑰。“什么吗,不要吓我啊。”青子从快斗手中夺过花,白皙的脸庞上泛起红晕。

“嘻嘻。额……”一不小心硬币从快斗手里逃脱,落在地上,“失败了啊。”快斗拾起地上的硬币不好意思的挠着头。

“哈哈哈哈……”青子丝毫不淑女的大笑,“好烂……”

“魔术师站在舞台上表演都会有失败的时候,但是,这些失败绝不能被观众发现,即使手法被看穿,也要很好的补救回来才行。”快斗去一边的自动贩卖机,投入硬币,买了一瓶汽水。“pokerface。”语调满是崇敬。

青子有些不稳,“pokerface?”似懂非懂。

“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不输给父亲的魔术师。”快斗表情自信,将汽水递给青子。“要赶不上了,来吧。”快斗牵起青子的手,两人继续朝剧院走。

……

“嗯?”天空中飘落绵软的雪花,这是那一年的初雪。“下雪了呢。”青子伸手接住一片,“好美……”指着前面古典风格的建筑,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我们到了,快斗。”青子反复说了三遍。

“我们快去后台,不知道父亲今天表演什么节目。”快斗跃跃欲试,兴奋的,“等不及急想要看。”

青子随快斗跑,脸上红晕更加深了,温暖从两人握着的手传过来。她最喜欢快斗充满干劲,兴高采烈的表情,这对于她,是一种小小的幸福。

‘砰……’两个人刚要进剧院后门,就听见一个巨大的声响,人们从剧院里面逃跑出来惊慌失措。

“怎么回事?”年幼的快斗和青子相互对视。

“没想到浴火重生的魔术表演竟然会发生意外,练习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

“火一下就着起来,救人要紧,消防车还没来?”

火,让那个冬天的夜晚恍如白昼,就像回到夏天,小小的白雪还没落地,就化成水蒸汽,回归天空。

听到周围人们的议论,快斗脑中一片空白,失误,火灾,爸爸,怎么可能……“爸爸……”说着,他推开挡在面前的人,飞奔着,冲进冒着浓白烟的剧院。

“喂,危险,不要过去。”其他人试图阻止,可快斗什么也听不见。

“快斗……”青子想要追,受伤的腿这时却痛起来,倒在地上。“快斗……”

冲进剧院的快斗推开门,火舌一下窜出来,快斗用手挡着,眼睛被烟熏得睁不开,身上的衣服变成黑灰色,勉强睁开眼睛,快斗不愿相信眼前末日地狱的景象,整个舞台被火包围,火光中似有一个黑色的人影,上方悬挂的横幅被烧毁,只看见‘黑羽盗一’的名字被火光一点一点侵蚀,“爸爸……”快斗艰难前行,烈焰无情吞噬他的身体,可快斗却丝毫没有感觉被炙烤的疼痛,屋顶坍塌,在快斗面前扬起灰层,“爸爸……”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快斗倒在地上……

雪,越下越大……

……

消毒水的气味……快斗睁开眼睛,首先就看见病床旁边的黑羽千影,“妈妈……”吃力的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

“快斗,你醒了啊。”满脸憔悴的千影见快斗清醒,放下心来,赶忙帮快斗垫好后背的枕头。“有没有那里不舒服?”

“爸爸,爸爸他人呢?”年幼的快斗回想起昏迷前的经历,环顾空荡荡的病房,急切寻问。

听快斗这句话,千影别过头,“快斗,你爸爸他……”,双肩微微颤抖着,“魔术表演发生失误……死……死了……”哽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快斗摇头,拔去身上的输液管,掀开被子,“我要去找他。”情绪激动。

‘啪……’并不太响的声音在病房回荡。

一个巴掌,快斗捂着脸,这是他第一次挨打,他愣愣的看向千影,千影泪水落下,紧抱快斗,“我已经失去盗一了,我不想再失去你,快斗……”

“妈妈……”快斗平静下来,冰蓝的眼眸无尽悲伤,和母亲黑羽千影道歉,“对不起……”

“我去叫医生。”千影擦掉眼泪。

千影刚离开青子小心翼翼推门进病房,“快斗,你没事吗?”眼睛红红的,她一直在哭。

“快斗,你没事吧。”中森银三跟着,一脸的忧虑。

“伯父,青子……”面前为自己担心的二个人,快斗深吸一口气,笑容灿烂,“怎么可能有问题呢,到是我,昨晚拉青子跑去看演出,让你担心了,中森伯父。”

“你没事就好。”中森警官摸摸快斗的头,安慰。

见青子扑在床沿流泪,快斗心痛,变出朵玫瑰,“青子,别哭啦,很难看呐。你一会儿还要去上学呢。”

“快斗……”青子小声啜泣。

“我要问你借笔记,记得本子上字漂亮一点哦。”快斗装出教训的口气。“真是,你也不知道练练字。”

“那是你吧……”见快斗恢复生气,青子破涕为笑,太好了,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快斗,“等放学再来看你,到时候把老师的笔记和作业带给你。”

“好。”快斗被青子感染,自己要代替父亲保护妈妈,还有青子,中森伯父,和身边至亲的人。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不会再让你们流泪的。年幼的两个孩子,手指再次勾在一起,如同两人初次遇见那回。

……

无法忘却的过往……叹气掩不住疲惫,快斗收好书桌上各种散乱的物件,“青子,抱歉,这次又要让你独自一个人留在家中。”合起电脑,整个人向后仰去,闭了眼睛,垂下的手不小心触到台灯开关,光亮消失,所有一切瞬间没入黑暗,“不过,只有如此,我不希望在那里见到你,不希望以基德的身份与你相见。”自己是累了吧。

2922天,八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那晚的稚嫩男孩已不再,现在的快斗化身基德,成为一个不输盗一的魔术师。灵活的手指上因反复练习魔术而形成的细小的摩擦早就结痂成茧,抚上去有些粗糙。可,心里留下的痕迹狰狞丑陋,即使再过十几年,几十年,都不可能结痂成茧,恢复如初……谁说的,时间可以治疗哭泣,其实只是用遗忘做借口,把苦楚埋藏在心底最深处。是的,用那天下的大雪,用无数个通宵疯狂的魔术练习将心中那道永远无法弥补的溃创埋藏。但,为什么,即使这样渺小普通的愿望,现实都要粉碎……盗一老爷,是被人杀死的……伤口本还未干透的血迹再次蒙上阴影,重新撕开旧痛,“父亲,我绝对不会放过,黑乌鸦……”快斗悄声喃喃。

‘吱呀……’快斗卧室的门被打开,破坏了安静沉思,可爱的人影走近快斗……一把揪过他耳朵,“黑羽快斗,给我醒醒,起床啦。”

“喂喂喂……”快斗从椅子上一蹦跳得老高,对自己身边的青子大叫,“你这个女人,大清早的,不让人安安稳稳睡觉,什么意思啊!”原本只想休息一会儿,都不让么。发脾气的声调,但快斗嘴角上扬,非常的快乐,出卖了他的真心。青子这家伙,每天都那么有精神。

青子绑起窗帘,阳光充满房间,刺的快斗的眼睛有些难受,睁不开。青子生气,“讨厌的快斗,你要感激我,人家善良才过来叫你起床,好好看看时间,上学要迟到啦,还不换校服?”双手插腰,审视一圈,“也不整理一下,怎么这么乱。”

快斗半鱼眼,“谢谢操劳,大婶……”伸懒腰。

“谁大婶!睡不醒的样子,真怀疑你晚上兼职当小偷……”青子蹲下,收捡好地上的书和杂志。再站起来的时候,目光正触到那幅巨大的黑羽盗一变魔术的照片,垂下睫毛,声音极低,“伯父过世,已经八年了呢……”话刚出口,青子立马用手中的杂志捂住嘴,偷看快斗。呼,还好,快斗他没有听见,青子移开杂志放下,松了一口气。盗一伯父对于快斗,是最尊敬的人,如果提起,心情一定会变糟,她最不希望的事就是快斗身上轻松欢愉的调皮消失。

青子她记得。青子一举一动都被快斗看在眼里,虽然没表露出一丝一毫异样,冰蓝色眼眸划过复杂的思绪,快到无法察觉。调节好心情,快斗突然,“啊……青子你……”仿佛才反应过来,受到惊吓的夸张表情,“喂,快说,你是怎么进我家里来的啊?”

“正门啊!”青子理直气壮,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千影伯母给我的。”快斗成功转移开青子的注意力。

联想起之前黑羽千影离开时玩味的笑容,以及最后,你有的忙了……“妈……妈……”快斗额头上冒出一片阴影,逼向青子咬牙切齿,去抢她手上的钥匙,“把它给我。”

“才不要。”青子做个鬼脸,用胜利者的姿态挥舞着手中的钥匙,转身往外跑,“伯母特地要我照顾你的。”

快斗嘴角抽搐。“照顾?”

“抓紧哦,今天的早饭和中午带的饭盒,吃,鱼……”青子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幸灾乐祸。

“鱼?!”伴随某人惨叫,晴朗天空劈下一道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