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朗朗书声自一名白发老者口中溢出。
白发老者手捧着经书,神情陶醉地摇晃着脑袋,细细咀嚼着经书中的文字,轻轻的点头,正要转身给下首的众弟子讲解经书的含义时,忽地瞥见右侧矮几之上,一名少女伏案睡得香甜,怒火中烧,随手拿起案几之上的戒尺,砰地一声拍到少女所在的矮几之上,“扶摇!你可听明白了?”
少女猛地惊醒,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茫然的四处张望,瞥见近在咫尺似要发怒的白发老者,睡意全无,飞快地移开坐下的矮凳,火速站起身,乖乖立至老者面前,嘴角绽放出大大的笑容来,甜甜地问道:“师父,可是下学了?”
身后立刻哄堂大笑,警惕的瞅了瞅白发老者黑得不能再黑的的脸色,又赶快安静下来,却还是忍不住捂嘴偷笑。
“扶摇,为师平时待你如何?”白发老者眉眼含怒,瞪着她,咬牙问道。
扶摇拉拢着脑袋,作乖巧状,回答:“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就是把山劈了,也不够报答您的恩情。”
身后又传来一阵窃笑声,扶摇神色自若,满脸茫然。
“扶摇!”白发老者怒吼一声,脸色愈发的阴沉。
“师父有何见教,徒儿一定好好聆听您的教诲,莫要大声喧闹,伤了您天籁般的嗓音。”扶摇乖巧替白发老者顺气,苦心安慰。
噗,身后的笑声势如破竹,扶摇茫然,转头,怒瞪了众位师兄弟一眼,却听到白发老者清淡的声音,“扶摇不学无术,扰乱课堂,罚你三日不可进食,并将藏金阁打扫干净,好好面壁思过!”,说完,也不顾扶摇苦口婆心的辩解,甩袖就走。
“师父……我不敢了。”扶摇死死的拽住他衣角,苦心哀求,“师父……我不敢了,您就放过我吧。”
“哼。”白发老者冷哼一声,毫不费力的将衣角自她手中抽回,“给我好好反省,若有下次,便不是面壁思过这么简单了。”话音刚落,人已不见踪影。
少女盯着白发老者消失的身影,哭丧着脸,暗自懊悔。
二师兄走过来轻拍她的肩膀,嬉笑道:“扶摇师妹,听说藏经阁好几十年都没好好打扫一番了,你可要好自为之啊。”
扶摇的头低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师妹,好好打扫。”璇真师姐也过来‘安慰’她,眉眼含笑道:“过几日可就是卜官选拔大赛了,许多人哭着求着要进藏金阁却苦于没有法子,你可千万不要辜负师父的良苦用心呐。”
扶摇满脸黑线,冷汗直冒,瞪了瞪这些落井下石的师兄师姐们,准备去找大师兄为她说情,“师兄师姐,我先走了。”,像逃命似地冲出了厅内。
“扶摇师妹,记得打扫干净!”身后的喊叫嗤笑声又传了进来,扶摇跺了跺脚,加快了脚程。
扶摇绕过雾气缭绕的竹林,又跑过泥泞的小道,七绕八弯的躲过四周漂浮的怪石,又闯过稀奇古怪的阵法,终于来到了大师兄苏哲的修炼之地。
此时,苏哲正盘膝修炼,薄唇轻捻咒语,符咒立刻有灵性般自地上飞起,盘旋于其脑袋上空,汇聚成一个五芒星图腾。
“风!”
竹林轻颤,狂风骤起,扶摇死劲的抓住一棵粗大的竹子,努力不让自己吹走,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瞧,眼里满是赞赏。
“雨!雷!电!”
声音刚落,风云骤变,忽地轰隆几声,碗口粗的闪电劈下,咔嚓一声巨响,地面被劈出一个一丈深的大坑,倾盆大雨随之落下。
扶摇瞬间被淋成落汤鸡,目不转睛的望着苏哲,眼里又赞赏转为倾慕。
“停!”
黑压压的乌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去,乌黑的天空转瞬放晴。
冰冷的雨水淋至身上令扶摇打了个寒颤,稍微顿了顿,拢了拢身上薄薄的轻纱,欢天喜地朝苏哲跑了过去,“大师兄,你真厉害!”
苏哲幽幽的将符咒收回,脸上没有因为她的夸赞而有半分得意,反而像是习以为常了,朝扶摇温和的一笑,“扶摇师妹若用心,可以比我做得更好。”
扶摇脸上泛起红晕,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大师兄又取笑我了,我怎么可能比你厉害,你可是崆峒派使符箓最厉害的,什么妖魔鬼怪在你手里都无所遁形,五行八卦,治病救人,驱邪致病,样样精通的能人,我哪可能有你厉害。”,扶摇拉拢着脑袋,像个泄气的皮球。
重阳宫弟子,每年举行一次技艺大赛,主要分为符箓,修真,炼丹,卜卦几个方面进行考量,年年的符箓,修真的冠军都是大师兄。
而炼丹造诣最高虽是璇真师姐,但大师兄也不错啊,得到了师伯祖的赞赏,虽卜卦考量还没开始,但她相信,这拔得头筹之人,一定会是大师兄,他可是重阳宫当之无愧的下届掌门人呢,又岂是她这种小角色能赶得上的。
苏哲淡淡的一笑,道:“日后你自会知道我这番话的道理。”
扶摇明亮的眸子望着他,茫然不解,苏哲却没向她解释的意思,上下打量被淋成落汤鸡的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来了这么久也不唤我,走吧,我带你去换身衣裳。”
扶摇欢快的点头,小手自然的牵上他的,他手掌很大,很温暖,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苏哲看着自顾自塞到手掌的小手,无奈的摇了摇头,浅笑了一下,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呀,若以后还是这么莽莽撞撞,师父非把你逐出师门不可,修道之人,最忌讳的就是心浮气躁。”
扶摇嘟了嘟嘴,拉拢着小脑袋,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大师兄说的是,扶摇以后一定好好听师兄的教诲,绝不惹事。”
苏哲脚步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别有深意的问:“你可是又闯祸了?”
扶摇立刻放开他的手,张大嘴巴跳了开来,惊奇的问道:“大师兄怎么知道?”
她本想待会找合适的时机再向他求饶的,他怎地这么神,一眼就看出来了?扶摇从头到脚得将自个打量了一边,想看看身上到底哪个地方写着她闯祸了这个信息,可身上除了湿哒哒的还是湿哒哒,哪瞧得出什么来?
苏哲失笑,拿剑柄戳了戳她的额头,“在你脸上写着呢。”
“啊?”扶摇伸手去抹了脸,使劲的将湿哒哒的衣袖往脸上擦,想擦掉他所说的东西,脸都被她搓痛了,却见他还是在笑,疑惑的问道:“还有么?”
“笨蛋,一看到你谄媚的模样就知道你又闯祸了,哪还用得着猜。”苏哲阻止她乱揉乱捏的手,一本正经的道:“说吧,这次又闯了什么祸?师父是罚你去寒冰洞面壁呢,还是去乱葬岗驱邪?”
扶摇将头低得老低,摇头,“都不是。”
“哦?”苏哲饶有兴致的一笑,“那师父是放过你了?”
惩罚她的法子千奇百怪,无非就是这两种较为严厉,寒冰洞冰冷刺骨,凭她的修为,在里头待上个三五天就冻成冰棒了,以前都是央着他给她护法才不至于伤到脾肺,而乱葬岗更不必说,那里阴森诡异,四处孤魂野鬼出没,是这小妮子最怕的地方,除了罚她去这两个地方,他倒想不出别的什么会让她这般沮丧了。
扶摇还是摇头,嘟着小嘴,不情不愿的道:“师父罚我三日不可进食,并将藏经阁打扫干净,大师兄,你知道藏经阁有多大吗?你知道里头的书有多少吗?你知道那里多久没打扫过了吗?师父就让我饿着肚子去扫,这不是要了我的小命嘛。”
扶摇摇晃着他的大掌,哭求道:“大师兄……你帮我跟师父说说,换个别的行不行?”
“哦?”苏哲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可知师父为何让你去打扫藏经阁?”
扶摇摇头,不满道:“我哪知道,肯定是我不听话,师父不要我了。”
“你可知七日后是崆峒派的卜官选举大会?”
“知道啊,不就是皇帝派人来选下届卜官嘛,可关师父罚我什么事?”
苏哲无奈的笑笑,将她拉进房间里,丢了件干净的衣服给她,示意她到屏风后头去换。
扶摇没得到满意的答案,嘟了嘟嘴,不肯离去。
苏哲将她小身板往里头一推,这才幽幽的开口,“藏经阁经书万卷,包罗万象,师父这是要你好好研习经书,以应付七日后的卜官大考。”
扶摇边换衣服边反驳道:“我学得最认真的可就是卜卦,才不至于给师父丢脸呢。”
苏哲无奈的摇头,悠自坐下,自顾自的倒了杯水,轻抿,“那我来考考你。”
“考就考,谁怕谁啊!”扶摇跺脚,气势很旺,她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不学无术了点,但对占卜知识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