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许久不见的故人

“热闹你个锤子，信不信我抽了你的骨髓，让你死得透透的？”秦如酒指尖的傀儡丝恶作剧般一扯，银丝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在逗弄不听话的木偶。

顾兰舟低头看着手腕上勒紧的银丝，眼底如古井无波：“秦姑娘，我是不是早已死了？”

空气骤然凝固。

秦如酒先是一怔，随即爆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你脑子被门夹了？死人活人都分不清？若你真死了，这会儿早该烂成一堆白骨了。”

顾兰舟沉默不语，目光转向身旁那泓清泉。

水面如镜，映出他十年未变的容颜。

泉边的桃树开了又谢，他的面容却始终停留在弱冠之年。

“顾兰舟，你知不知道招惹了个疯子？那家伙会铲平这座山，把你吸成干尸。“秦如酒语气里带着罕见的焦躁。

“是妖？“

顾兰舟眼眸微沉，远处滚滚沙尘中，妖风裹挟着枯叶呼啸而来。

“呵，何止是妖。”秦如酒苦笑，“我活这么久，还没见过比他更疯的。”

“听起来确实可怕。”顾兰舟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衣袖，“不过我想秦姑娘馋了我身子这么多年，总不会眼睁睁看我被吸干吧？”

“喂喂喂！好好说话，什么叫馋你身子？”秦如酒恼了，“我只要你守墓三百年。让我睡个好觉，记住，我既入此墓，尘世种种便与我无关。”

顾兰舟垂眸，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若我死了，可否与秦姑娘同穴？“

“我说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别忘了当年你可是我在死人堆里救出来的，你——”

秦如酒话音未落，忽闻一串清脆铃响。

她声音陡然拔高：“我的唤魂铃！”

悬崖边，顾兰舟指尖缠绕红绳，绳端铜铃随风轻颤。

每一声铃响都似穿透幽冥，在群山间回荡。

“你胆子可真肥呀，连我的陪葬品都敢偷？“秦如酒指间银丝骤然绷紧。

顾兰舟腕间渗出血珠，却将铃铛摇得更急。

远处沙尘突然静止，整座文骨山陷入死寂，危险而迫人的气息开始在山间弥漫。

下一秒，一抹红衣如血的身影撕裂空气。

顾兰舟只觉胸口剧痛，整个人如断线风筝撞上岩壁。

鲜血喷溅在素白长衫上，宛如雪地红梅。

“顾兰舟！“墓室中的秦如酒通过傀儡丝感知到冲击，声音染上几分慌乱。

山风卷起染血的衣袂，顾兰舟单膝跪地，指节因疼痛而发白。

他望着虚空轻声道：“秦姑娘，我会用这条命替你扫清所有仇敌。“

“胡闹！你不过是我抓来的苦力，让你凿棺立碑才是本分！“秦如酒又急又气，“那家伙碾死你比碾死蚂蚁还容易！“

屋顶上忽现一抹红影。

银发赤瞳的妖异男子斜倚飞檐，兽耳微动，獠牙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他高高在上的睥睨着顾兰舟，眼神里充满了戏谑：“凡人？还是个死了的凡人。”

听闻男子的话，顾兰舟眼底划过一丝异样，立马又恢复了平静淡然。

“有趣，一个活死人拿着本座寻了三百年的唤魂铃。“他晃了晃不知何时到手的铜铃，“盗墓贼？“

话语之间，男子的身上已经出现了浓浓的杀气，下一秒他就有可能将顾兰舟撕个粉碎。

“我是守墓的。”顾兰舟终于艰难地站了起来，声音却虚弱却清晰。

一听顾兰舟的话，小妖祖先是愣了一下，既而脸上毫不掩饰的欣喜，他从屋顶上闪现到顾兰舟的面前，一把就揪住了顾兰舟的衣领，“你的意思是姐姐的尸骨真的埋在这？”

顾兰舟被揪得快要透不过气来，目光瞅了一眼秦如酒坟堆的方向。

眼神才刚一甩，红衣男子就直接把他扔开了，下一秒就出现在了秦如酒的坟前。

石碑上“秦如酒“三个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妖孽男子赤瞳骤缩，血色双眸迸发出骇人的精芒。

他嘴角扭曲地上扬，双手在空中痉挛般地抓挠，声音因兴奋而颤抖：“姐姐棺材板可压得真好呀，害得本小祖找了十年都没嗅到一点气息，姐姐你真该死呀，不过，应该由本小祖亲手来将你挫骨扬灰。”

坟里，秦如酒坐在石桌旁，一手掌着脑壳，一手不停的轻敲着石桌，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碑前的那家伙可真是一点都没变呀，隔着厚厚的一层土她都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疯魔气息，不出意外的话，那家伙应该差不多劈她的坟了吧？

秦如酒刚是这么一想，就听到轰的一声，接着是地动山摇，把她的棺材盖又给摇飞了。

咬牙！

那家伙真是暴躁啊！

砰！

砰砰！

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巨响如同天罚，每一次都精准轰在墓碑上。

山石崩裂，地脉震颤，连空气都在狂暴的力量中扭曲，那疯子竟是要将整座山生生劈开，势要将秦如酒的尸骨从坟里劈出。

一掌接一掌，狂暴的妖力将四周山崖劈得四分五裂，碎石如雨坠落。

可那座青石碑却纹丝不动，连一丝刮痕都未留下，在漫天烟尘中泛着诡异的青光。

“她已作古多年，阁下何必执念至此？“顾兰舟撑着染血的衣袖踉跄走近。

小妖祖猛地转身，赤红双目中翻涌着滔天恨意。

他银发狂舞，兽耳因暴怒而剧烈抖动：“就算她化成灰，我也要掘地三尺！”

说着又癫狂大笑，獠牙森然，“只要还剩一块骨、一撮灰，我就能让她活过来——不，我要她活了死，死了活，生死轮回千万遍！“

顾兰舟瞳孔微缩，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当真疯魔了。“

“找死！“小妖祖袖袍一挥，却在触及顾兰舟衣角的瞬间骤然收手。他嫌恶地皱眉，像碰到什么脏东西般甩了甩手：“啧，连生灵之气都没有的活死人，杀你都嫌晦气！“

““你不杀我，那我便杀你。”

顾兰舟缓缓拭去唇边血迹，苍白的手指沾染了暗红，衬得肤色愈发冷寂。

他的声音很轻，像一泓死水，无波无澜，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小妖祖先是一怔，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笑话，骤然仰头大笑起来。

他下颌微抬，那双妖异的眸子斜睨而下，带着居高临下的戏谑与轻蔑。

“活死人，你在说什么疯话？杀我？”

他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事。

然而，顾兰舟的眼神依旧静如深潭，不起半分波澜。

“我答应过秦姑娘，替她守墓百年，护她一方清静。”他缓缓抬眸，漆黑的瞳孔映出小妖祖张狂的身影，“而你——扰了她的安宁。所以，你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