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将邺城郊外的枯木林染成血色,十七岁的司马懿勒住躁动的黑鬃马。马匹铁蹄下的泥土正渗出暗红液体,三日前黄河古渡的血战仍在这片土地上残留着痕迹。他右臂的伤口隔着麻布隐隐发烫——那是赤眼猪妖獠牙留下的诅咒,每逢星辉暗淡时便如烙铁灼烧。
“达儿,记住你的身份。“父亲司马防的青铜面具在暮色中泛着幽光,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星砂摩擦的异响。他们此刻扮作颍川韩氏子弟,腰间的通关玉牒上“韩达“二字泛着靛青,这是用蛟龙胆汁浸泡过的密文。
辕门前,守卫的眼白泛着蛇类特有的淡青色。当司马懿递上佩剑时,那校尉的甲胄缝隙突然探出半寸青鳞。“颍川韩氏?“守卫长狐疑地打量着他们,手中长戈在地面划出火星。司马懿垂眸微笑,袖中星砂悄然洒落,砂粒触及地面的刹那,暗金色纹路自他靴底蔓延——地脉图在识海中豁然展开:七条暗河交汇处,袁绍的玄色帅帐正压在龙脉逆鳞之上。
夜巡的梆子声穿透营帐时,司马懿摸到中军粮仓后的阴影里。白日洒落的星砂在此处聚成光斑,映照出地砖下的青铜铭文。指尖触及冰凉的纹路瞬间,幻象如潮水涌来:三百赤甲力士抬着十二丈长的青铜棺椁沉入地宫,棺盖上二十八道星链正被蛟龙血腐蚀,锁链断裂声与战鼓轰鸣交织。
“韩公子好兴致。“阴冷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司马懿转身时,白日见过的蛇瞳校尉正咧嘴笑着,嘴角裂至耳根,露出满口倒钩状的尖牙。寒光闪过,对方手中长戈已刺向他咽喉!
星砂自动结成护盾的刹那,司马懿右眼突然灼痛。在扭曲的视野中,那校尉周身缠绕着青灰雾气,心脏位置嵌着枚幽蓝晶石——正是三日前黄河古渡见过的蓬莱秘宝。火星迸溅间,他袖中滑出半片龟甲,龟甲裂纹突然化作锁链缠住敌手。
“达儿!“司马防的喝声传来。青铜面具下飘出星屑,方圆十丈的士卒瞬间凝滞如木偶。父亲抓住他手腕疾退时,司马懿瞥见其指缝间渗出的不再是血,而是泛着星辉的银浆。
回到营帐,司马防摘下面具。烛火映照下,他半边脸已化作星图,眼窝中悬浮着微型浑天仪。“袁本初在豢养星孽。“他喘息着将龟甲按在儿子掌心,甲片浮现出地宫影像:青铜棺椁的星链又断三根,棺盖缝隙正渗出翡翠色雾气。
子夜时分,司马懿右臂伤口突然剧痛。掀开麻布,原本溃烂的皮肉竟生出青鳞。当他触碰鳞片时,邺城地底传来震耳欲聋的龙吟,案头铜盆中的清水沸腾如血。
洛阳南宫的蟠龙柱上,夜明珠正一颗接一颗爆裂。少帝刘辩蜷缩在九龙榻角落,看着掌心渗出的金色星髓在衮服上绘出破碎的紫微星图。更漏声里混着宫墙外的马蹄声,像催命的鼓点。
“陛下!陛下殡天了!“太医令的尖叫划破死寂。董卓踹开殿门的瞬间,案头的螭纽玉玺轰然炸裂,碎片如流星四射,在九龙毯上灼出二十八处焦痕。九岁的刘协被拎上龙椅时,腰间玉佩突然迸裂,碎片割破董卓手掌——那血珠未及落地便化作幽蓝火焰。
“相国!观星台...观星台塌了!“浑身是血的羽林卫撞入殿中。董卓狂笑着举起七星刀,刀柄北斗玉石次第亮起,将漫天星辉引入殿内。当第七颗玉石亮起时,垂死的少帝突然睁眼,瞳孔化作璀璨星海:“荧惑...守心...“
话音未落,少年天子的身躯如琉璃般碎裂,星髓如银河倾泻。贾诩的方士袍在廊柱后翻飞,玉蝉从袖中滑出,贪婪吞噬着流淌的星髓。蝉翼每振动一次,百里外郿坞地宫便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三更时分,通天阙的青铜镜已将紫微星尘尽数吞噬。三千囚徒在监工鞭打下,将熔化的星髓浇铸成基座。当最后一勺金液倒入模具,镜面突然映出邺城地宫的景象:青铜棺椁的星链尽断,棺中伸出的龙爪正撕开棺盖。
王允跌坐在观星台废墟中,手中攥着半块浑天仪残片。残片上的玉衡玑指向东北方,那里正有角宿青光直贯霄汉。他突然想起十年前的预言:“青龙断角,紫薇西坠,当有荧惑噬天...“
涿郡市集的晨雾中,刘备指节被蒲草割破。血珠滴在编到一半的草鞋上,突然化作赤色流火游走,在鞋面烙出凤凰羽纹。这是他本月第九次触发异象,每当炎帝庙方向传来呜咽声,这些寻常草木便显化上古图腾。
“此履可镇邪祟。“他将草鞋递给红脸汉子。对方接过的刹那,掌心茧纹竟与鞋底火纹严丝合缝。市集东头突然炸开陶罐碎裂声,张飞拎着屠户衣领怒吼,声浪震得酒旗猎猎。青砖地面以他足心为圆心,蛛网裂痕中渗出黑雾——地底沉睡的妖兽被地垣境威压惊醒。
“好汉且慢!“刘备按住张飞手臂。肌肤相触的瞬间,三人脚下浮现赤青光晕,交织成三才阵图。关羽丹凤眼微眯,怀中偃月刀突然自鸣,刀鞘上的青龙纹竟在昼光下蠕动。
日昳时分,夯土墙上的三人投影扭曲成异象:刘备怀中双股剑化作朱雀展翅,关羽虚影提着青光流转的偃月刀,张飞的影子竟生出獠牙豹尾。卖醪糟的老翁打翻陶瓮,酒液在地上蜿蜒成血河模样。
“天现双日!“人群惊呼中,西南天际悬着两颗赤色妖星。较亮者缠绕九重星环,正是史载“荧惑守心“凶兆。刘备怀中草鞋无火自燃,火焰里映出未来幻景:虎牢关前风雪漫天,三英围战的身影里,吕布眼中跃动着与董卓佩刀同源的幽蓝鬼火。
暮色四合时,三人醉卧桃园。沉睡的刘备不曾看见,怀中灰烬重聚成微型星图,而关羽的偃月刀正吸收着荧惑星辉。十里外的地脉裂缝中,赤眼猪妖幼崽舔舐着黑血,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全身。
邺城地宫龙吟震落角宿青光,洛阳星髓浇铸的通天阙泛起血芒,涿郡地缝中妖兽新生鳞爪撕开封印——乱世星火,自此而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