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双重生

“苏岁岁，装得挺像啊。“

陆沉舟的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刀，精准地挑开了苏岁岁精心伪装的面具。她浑身血液几乎凝固，却强撑着没有露出破绽。

“同学，你认错人了吧？“她抬起头，眼神无辜而困惑，手指却悄悄掐进了掌心。

陆沉舟嘴角微扬，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看透她的灵魂。他没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苏岁岁盯着他挺拔的背影，心跳如擂鼓。不可能，她从未见过陆沉舟，前世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只存在于厂里女工的八卦中——首长的独子，后来下海经商成为第一批亿万富翁。

而现在，他不仅知道她的名字，还用那种了然于胸的语气揭穿她的伪装。

除非...他也是重生者。

这个念头让苏岁岁呼吸一滞。如果陆沉舟也带着前世记忆回来，那这场复仇游戏就复杂了。前世她死得太早，根本不知道这个男人和王婉柔有什么纠葛。

“岁岁！真的是你！“一个甜腻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王婉柔穿着时下最流行的红色连衣裙，像一团火般扑了过来。苏岁岁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前世被推入冰河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

“婉柔？你也考上北大了？“苏岁岁强迫自己露出惊喜的表情，声音里恰到好处地带着几分羡慕，“你这条裙子真好看，是上海买的吧？“

王婉柔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沉舟哥送的，他爸爸去上海出差带回来的。“她亲热地挽住苏岁岁的手臂，“咱们真有缘分，居然又成同学了！“

沉舟哥？苏岁岁在心里冷笑。前世王婉柔可从来没提过认识这号人物。她羞涩地低头：“陆同学是你男朋友啊？真配。“

“还不是啦！“王婉柔娇嗔道，眼睛却一直往陆沉舟离开的方向瞟，“他是学生会主席，我是文艺部副部长，工作上接触比较多而已。“

苏岁岁心中警铃大作。前世王婉柔就是用这种“工作需要“的借口接近孟海风的。她装作天真地眨眼：“学生会是不是很忙啊？我本来还想参加呢...“

“别呀！“王婉柔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态，急忙补救，“我是说...你这么单纯，不适合那种复杂的地方。对了，你住哪个宿舍？我帮你搬行李吧！“

苏岁岁暗自冷笑，表面却感激地点头：“谢谢婉柔，你真好。“

她知道王婉柔打的什么算盘——近距离监视，掌握她的一举一动。正好，她也需要了解王婉柔和陆沉舟的关系。

......

三天后的傍晚，苏岁岁抱着书本从图书馆出来，远远看见陆沉舟独自站在银杏树下。夕阳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俊美得不像真人。

她犹豫片刻，决定绕路。不管陆沉舟是不是重生者，现在接触都为时过早。

“躲我？“低沉的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

苏岁岁浑身一僵，缓缓转身。陆沉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不到一米处，军人的警觉性让他走路几乎没有声音。

“陆...陆同学有事吗？“她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半边脸，声音细弱蚊蝇。

陆沉舟轻笑一声，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这里没别人，不用装了。“

苏岁岁被迫直视他的眼睛，那双眼深不见底，藏着太多她读不懂的东西。她决定试探一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1987年深圳第一支股票发行，1990年上海证券交易所成立。“陆沉舟突然说出一串数字，“1988年物价闯关，全国抢购潮...“

“你也是...“苏岁岁脱口而出，随即懊悔地咬住嘴唇。

陆沉舟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果然。“

苏岁岁知道瞒不下去了，索性放下伪装：“你想怎样？“

“合作。“陆沉舟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明天下午三点，西校门外红星茶馆。“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苏岁岁站在原地，手中攥着那张写有地址的纸条，心跳如雷。

......

红星茶馆是家老式茶楼，斑驳的木桌椅散发着岁月的味道。苏岁岁选了最角落的位置，点了一壶碧螺春。

陆沉舟迟到了十分钟，进门时带来一阵微风。他今天穿了件藏青色中山装，更显得肩宽腿长。

“抱歉，学生会临时有事。“他自然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苏岁岁不动声色地观察他。前世传闻陆沉舟冷酷无情，可眼前这个年轻人眼中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沧桑。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决定开门见山。

“和你同一天。“陆沉舟抿了口茶，“1983年6月18日。“

苏岁岁瞳孔微缩。正是她重生的日子！

“为什么找我合作？“她谨慎地问。

陆沉舟放下茶杯，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因为王婉柔背后不简单。前世她不只是抢你男人那么简单。“

苏岁岁心头一震：“什么意思？“

“孟海风父亲贪污案，你以为是谁在背后操纵？“陆沉舟压低声音，“王婉柔的父亲王志强，表面是副厂长，实则是某个利益集团的白手套，孟大柱只是个小卒子。“

苏岁岁脑中闪过前世的片段——孟海风杀她时说的话“婉柔父亲马上要升任副厂长“...如果王志强本就是副厂长，为什么要撒谎？

“你前世是怎么...“她犹豫着问。

“死的？“陆沉舟冷笑，“我调查一起国有资产流失案，查到王志强头上。然后我的车就'意外'坠崖了。“

苏岁岁倒吸一口冷气。她突然意识到，前世的死亡或许并非单纯的三角恋悲剧，而是涉及更大阴谋的一环。

“所以，合作吗？“陆沉舟伸出手，“你接近王婉柔，我查她背后的关系网。“

苏岁岁没有立即回应。她盯着陆沉舟修长的手指，思考着其中的风险。与虎谋皮，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为什么相信我？“她最后问道。

陆沉舟突然笑了，那笑容让他整个人鲜活起来：“因为前世我听说过你——孟海风的傻老婆，为爱放弃北大，结果被丈夫和闺蜜害死。“他眼神微暗，“我欣赏复仇的女人。“

苏岁岁感到一阵刺痛，但更多的是决心。她伸手握住陆沉舟的手：“合作愉快，陆同学。“

......

一个月后，北大迎新晚会筹备会上，王婉柔正在分配任务。

“岁岁，你负责背景板的绘画吧！你画画最好了！“王婉柔甜笑着说，眼中却闪着算计的光。

苏岁岁知道这是个陷阱。前世高中时她确实喜欢画画，但水平仅限于黑板报。王婉柔故意给她安排无法完成的任务，好在众人面前出丑。

“我...我不行的...“她怯生生地摇头，眼眶微红。

“别谦虚啦！“王婉柔提高声音，引来周围人注意，“大家还不知道吧？岁岁可是她们厂子弟学校的'小画家'呢！“

几个学生会干部投来期待的目光。苏岁岁咬着嘴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那...那我试试吧。婉柔你能帮我吗？你眼光最好...“

王婉柔显然没料到这一招，勉强笑道：“当然，不过我最近很忙...“

“没关系，我可以找陆同学请教。“苏岁岁天真地说，“他说过有需要就找他。“

王婉柔脸色瞬间变了：“沉舟哥很忙的！“

“是吗？可他昨天还主动帮我搬书...“苏岁岁装作无意地说，满意地看着王婉柔眼中燃起嫉妒的火焰。

会议结束后，苏岁岁真的去找了陆沉舟。

“背景板？“陆沉舟挑眉，“你想怎么做？“

“当然是要让王婉柔自食恶果。“苏岁岁冷笑，全然不见平日的怯懦。

陆沉舟欣赏地看着她：“说说看。“

三天后，迎新晚会现场。当王婉柔掀开背景板的遮布时，全场哗然——本该是“欢迎新同学“的标语，赫然变成了“王婉柔以权谋私“八个大字，下面还附着一张她收受礼品的小票复印件。

“这不是我画的！“王婉柔尖叫着转向苏岁岁，“是你陷害我！“

苏岁岁早已退到人群最后，此刻正“惊慌失措“地摇头：“婉柔，不是你让我按照你给的样板画吗...我还奇怪为什么要写这些...“

“胡说！我什么时候给过你样板！“王婉柔气得浑身发抖。

“够了！“学生会指导老师厉声喝止，“王婉柔，会后到我办公室解释！“

陆沉舟站在舞台侧边，对苏岁岁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苏岁岁低头掩饰嘴角的笑意——第一步反击，成功。

......

随着秋意渐浓，苏岁岁的“小生意“也悄然展开。利用前世记忆，她知道电子表、丝袜等小商品很快会在大学生中流行。她从南方倒货，通过女生宿舍悄悄销售，已经小赚一笔。

这天傍晚，她正在清点存货，突然听到敲门声。

“谁？“她迅速将货物藏进床底。

“我。“陆沉舟的声音。

苏岁岁开门放他进来，皱眉道：“男生不能进女生宿舍，你不知道吗？“

“学生会查寝，特权。“陆沉舟晃了晃胸牌，从军绿挎包里掏出一个纸盒，“给你的。“

苏岁岁打开一看，是二十块崭新的电子表，正是市面上最紧俏的款式。

“什么意思？“她警惕地问。

“货源。“陆沉舟坐下，长腿随意伸展，“我爸在深圳特区有熟人，能拿到出厂价。你负责销售，利润五五分。“

苏岁岁审视着他：“为什么帮我？“

“互利。“陆沉舟眼神坦荡，“我需要资金建立自己的关系网，你也一样。“

苏岁岁不得不承认这是个诱人的提议。前世的商业经验告诉她，有稳定货源意味着十倍利润。

“四六，我六。“她还价。

陆沉舟笑了：“成交。“

就在他们握手时，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陆沉舟反应极快，一把拉过苏岁岁，将她按在墙上，同时用身体挡住床下的货物。

门被猛地推开，王婉柔站在门口，脸色煞白。

“你们...在干什么？“她声音发抖。

苏岁岁立刻红了脸，挣扎着推开陆沉舟：“婉柔，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沉舟却纹丝不动，反而伸手抚上苏岁岁的脸：“就是她想的那样。“

苏岁岁差点咬到舌头。这男人在搞什么？

王婉柔眼中涌出泪水：“沉舟哥，你怎么能...她有什么好的？一个工人家庭的...“

“婉柔！“陆沉舟厉声打断，“注意你的言辞。“

王婉柔狠狠瞪了苏岁岁一眼，转身跑开。苏岁岁松了口气，推开陆沉舟：“你疯了？这样她会更针对我！“

“正合我意。“陆沉舟淡定地整理衣袖，“愤怒会让人犯错。我需要她联系背后的人。“

苏岁岁突然明白了他的计划：“你是用我当诱饵？“

陆沉舟深深看她一眼：“不，我是在给你报仇的机会。“他走到门口，回头道，“对了，最近小心点。王志强已经查到孟大柱案的举报线索了。“

门关上后，苏岁岁缓缓坐回床边。她突然意识到，这场复仇游戏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前世的敌人背后，似乎藏着更危险的阴影。

而陆沉舟，这个同样重生的男人，究竟是盟友还是另一个需要警惕的对象？

窗外，秋风吹落一片银杏叶，金黄的叶片在夕阳中翻转，如同命运不可预测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