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锦衣卫破门,盐商动荡

王志坚闻言,连道不敢,急忙交代称:

他原本乃是钦差金陵体仁院,下属铁器铸造衙门匠户。

因亲妹生的一副好皮相,被甄府管家甄强看上,养为外室。

王志坚也因此,被甄强调出了铁器铸造司,做其手下小厮。

因为甄强得甄应嘉看重,跟着甄强也接触了不少甄家隐秘。

半月之前,同甄强抵达扬州,顶替送菜郎司职,为林家送菜。

“五日前,甄强找到我,将体仁院令牌,还有那几页账本交给了我,让我带回金陵。”

王志坚满脸诚恳的看向贾琏,倒豆子一般说道:

“而那三眼火铳,则是我自己的手艺,

“我跟着甄强,看着甄强处理了很多,院落得到甄家看重的下人、小厮,

“我胆子小,上有双亲,下有子嗣,担心我也落了个这般下场,

“便偷偷开炉,用在体仁院积攒的铁料,造了这把三眼火铳,

“以防有那一天,我没用了,被甄家处理之刻,以此做伐,求甄家放过我的双亲、子嗣……”

王志坚说的情真意切,不过戒备心极高的贾琏,并未曾听信其一面之词。

甚至于同其交互,就是为了明日午时,每日情报系统刷新之刻,能够窥其言辞真伪。

因此,王志坚语落,贾琏便令锦衣卫力士,押其下去。

见王志坚被锦衣卫押走,林如海望向皱眉落座的贾琏道:

“贤侄,其所言是否属实?”

“八真二假,大体真实,唯有些许关窍,还需推敲。”

贾琏微微摇头,而后看向林如海道:

“姑父,王志坚不过小事,冷他一日,再行问询,便可彻底敲定,

“此刻最为关键的则是,姑母、表妹之安危,

“毕竟我等已然向迁淮王氏下手,徽商团结,见此情景,必定求援,而甄家则掌控两淮四大盐商之一,

“而甄家有过向姑母下手之前科,其若应援,琏虽遣马公带领亲卫于林府护持,仍觉得不甚安稳。”

“贤侄勿忧,我已然给漕运总督,河道总督发函。”

贾琏语落,被曹公书写为远虑周全的林如海,眼眸之内,厉色复现的开口:

“我为钦赐两淮巡盐御史,并扯着锦衣卫的虎皮,

“纵使两位总督,同甄家甚为亲厚,也不会给甄家报信,

“因此,若是甄家真的胆敢再次对敏儿出手,定叫他有来无回!”

……

……

仪征城位于江、淮、运交汇之地,因其方位,成为漕运、盐运的主要中转港口。

人员繁密,商贾云集。

人多嘴杂,如此情况之下,想要秘密缉拿徽商之中名列前茅的迁淮王氏,自然无有可能。

甚至于,身着飞鱼服,腰悬绣春刀的沈炼等人,步入王氏门户的瞬间。

迁淮王氏,被天子亲军缉拿之事,便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并汇报主家。

收售食盐,虽本就是暴利产业。

然商人逐利,小盐商都会以‘大桶中盐’‘抬高售价’来榨取更高的利润。

大盐商更是通过宗族资本、勾连官员,达成了对两淮盐业的垄断,谋取更高利润。

旷日之久的情况下,绝大多数有名商贾,都或多或少的侵犯了律法,

此间诸事,没上称不过四两重,若是揭开锅盖上了称,千斤都打不住。

因而,得知徽商之中,主业盐事的迁淮王氏,被天子亲军锦衣卫缉拿,

粮草、珠宝、木材等商贾还能坐得住,但同样主营盐业的盐商,却已然惴惴不安,生怕锦衣卫登门缉拿。

底下小盐商都已然如此,掌控两淮近八成食盐的程、宋、二江四大盐商,

接到飞鸽传书之后,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迁淮王氏,被沈炼带走不久。

四大盐商之一的程氏,传讯其他三家盐商,汇聚一堂,共商应对之策。

扬州城,程氏大院角门,

三驾表面平平无奇,无有逾越,

内里却别有洞天,奢靡华贵的马车,依次停靠。

前明迁居淮安河畔,在太祖平定天下初期,便倾资相助,因而的太祖看重,插手盐业,自称乃是程咬金后人的盐商程家家主程兴隆,亲自迎接。

引领宋氏、两江氏族掌舵人,步入园林。

程家花费重金打造之园林,气派而考究,花园、假山、花草布局,风格各异,构思精巧,

花园内盔顶六角亭、石船、水池、舞女交相辉映,琴瑟雅致,舞姿风骚,令人流连忘返。

然,不论是园林景致、典雅风情,亦或是扬州瘦马,靓丽舞女,都被应邀前来的三人无视。

太上登基的三十年间,哪怕连年捐输,敬献财货,

仍旧通过盐业,积攒下超千万两资产,

财富累积,开始附庸风雅,平日里最好歌舞的宋氏家族族长宋文轩,

此刻更是半点兴致都欠缺的挥手示意,曲停、舞歇,

待曲者、舞者刚刚退避,性子急躁的宋文轩便满脸急切的看向程兴隆道:

“火都要烧到眉梢了,还有心思听曲看舞,程兄这心态可真是够稳当的啊!”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三万余日,再减去老幼之日,睡眠之时,好日子可算寥寥无几。”

年过五旬的程兴隆闻言,抓起酒杯,一饮而尽的道:

“人生苦难至斯,若不及时行乐,岂不辜负了这大好光阴?!”

“程兄见解不凡,然我等眼皮子浅,家底子薄,靠山也矮,

“闻听锦衣卫三字,已然惴惴不安;

“又那能如程兄一般,稳坐钓鱼台。”

程兴隆话音刚落,一脸儒雅的芳坑江氏家主江兴德微微抬眼,瞥向程兴隆道:

“不过,程兄也知,我江氏乃贩茶起家,经营盐业,不过短短三十余载,

“虽说因此,我芳坑江氏,位列盐商末席,但船小好调头,大不了撤回人手,专营茶业。”

“兴德兄过激了,我等四大盐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早已是拴在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兴德兄想急流勇退,也得看看身后是不是万丈悬崖。”

江兴德话音还未落地,同样姓江淮北江氏一族的掌舵人江清,便抬手制止了江兴德所言,而后扭头,满眸认真的看向程兴隆道:

“程兄飞鸽传书,召我等前来,想必也不是为了让我等听曲、看舞,

“程兄有什么对策,就不要再藏着掖着了,

“再藏下去,别说是兴德兄了,怕不是老弟我,也要急流勇退了。”

“江清兄有句话说错了,不是我程兴隆召你等前来。”

江清话音刚落,程兴隆便放下酒杯,环顾一周之后,笑声开口:

“我是受甄应嘉甄公所托,召集诸位前来,听甄公训诫。”

程兴隆语落,宋文轩,江兴德,江清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眸之中,看到了一抹肃然之意。

虽说,

宋氏家族,两江氏族,非常清楚,

四次接驾太上白龙鱼服,得太上隆恩为钦差金陵体仁院总裁甄应嘉,

潘恒两淮至今,凭借太上隆恩,究竟积攒下了,多么庞大的人脉与力量。

若甄家全力襄助,仪征城那带头者不过总旗官的锦衣卫,自然不是问题。

但行商多年的他们,更加清楚的是,天上不会掉馅饼,

若仅仅只是他们两淮盐区四大盐商,平等的商议对策。

那么不论是集资合力求援,亦或是捐输献银求饶,四大盐商之间都是平等的付出。

可若是掌控程家的甄家出手了的话,那么宋氏家族与两江氏族,同程家之间的关系,就不再平等了。

平等与否,倒属其次,商人重利,若能解决锦衣卫之祸,让自己财富不流失,仍可操持盐业,大肆捞钱。

低头做小,自然不算什么。

可甄家不一样,这个家族,可是有过借助种种手段,将同为四大盐商的程家,收入麾下之前科的。

因此,自程兴隆口中得知,今日乃是甄家召集,

被蒙在鼓里的三家盐商,甚至感觉仪征城,缉拿迁淮王氏盐商的锦衣卫,有可能是甄家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