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鸢在公寓里熬过了那个漫长又煎熬的雨夜,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担忧与恐惧填满。窗外的暴雨如注,狂风裹挟着雨点,恶狠狠地拍打着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殆尽。房间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南鸢手中的手机屏幕散发着微弱的光,那光芒在黑暗中摇曳不定,随时都可能被黑暗彻底吞没,就如同她此刻脆弱不堪、濒临破灭的希望。
天刚蒙蒙亮,那黯淡的光线如同垂死之人的挣扎,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艰难地洒在屋内。南鸢就再也坐不住了,像一只被困在牢笼里的困兽,在房间里盲目地打转。她的双眼布满血丝,毫无神采,面容憔悴而苍白,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生气。凌乱的头发肆意地散落在脸颊两侧,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她内心的绝望与无助。手机被她紧紧攥在手中,屏幕早已被汗水浸湿,可那单调的忙音依旧如鬼魅般萦绕在她耳边,成了她和温隐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这一夜,她不知道拨打了多少遍温隐的电话,每一次听到的都是那令人心碎的提示音,每一次都像是在她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又狠狠地划了一刀,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死寂。南鸢浑身一震,原本黯淡无光的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希望,那光芒如此强烈,仿佛是在黑暗中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她以为是温隐回来了,连拖鞋都顾不上穿,赤着脚就冲向门口。她的动作如此急切,以至于差点被地上的杂物绊倒,但她浑然不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温隐回来了,他终于平安无事地回到她身边了。
门被她猛地拉开,然而出现在眼前的却不是温隐熟悉的身影,而是两个身着黑色西装、表情冷峻的男人。他们站得笔直,宛如两座冰冷的雕像,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威严。
“你是南鸢?”其中一个男人开口问道,声音冰冷而机械,不带一丝感情,仿佛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充满悲伤与恐惧的人,而是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冷漠得让人感到彻骨的寒意。
南鸢警惕地点点头,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两个陌生男人的出现,以及他们那冰冷的态度,让她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仿佛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恐惧和不安如潮水般将她淹没。“我们是……”男人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个证件晃了晃,南鸢还没来得及看清,证件就被收了回去,那一瞬间的动作如此迅速,仿佛他们并不想让南鸢看清证件上的任何信息,这愈发增添了神秘和诡异的色彩。“关于温隐的事情,我们想跟你谈谈。”
听到温隐的名字,南鸢的心猛地一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连心跳都似乎瞬间停止。她下意识地抓紧了门框,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不让自己瘫倒在地。“温隐怎么了?他在哪里?你们快告诉我!”南鸢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焦急与恐惧,那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凉,仿佛是孤魂在暗夜中的悲泣。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那一瞬间的犹豫,让南鸢的心悬得更高了,她仿佛已经预感到即将听到的是一个她永远都无法接受的噩耗,这种未知的恐惧让她的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随后,他们走进房间,其中一个男人随手关上了门,沉闷的关门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是命运之门在她面前缓缓关闭,将她最后的希望也彻底隔绝在外,把她独自留在了这绝望的黑暗之中。
“南小姐,请你冷静一下,我们带来的消息可能会让你难以接受。”另一个男人说道,他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在刻意压抑着什么。南鸢能感觉到,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那压抑之下的沉重,却让她更加恐惧,仿佛有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南鸢的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她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两个男人,嘴唇颤抖着:“是不是温隐出事了?你们说啊!”她的声音已经近乎绝望的嘶吼,那是一个人在濒临崩溃边缘时的呐喊,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和对爱人的担忧,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她破碎的灵魂深处挤出来的。
男人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温隐,他死了。”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击中了南鸢。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呆立在原地,仿佛被抽去了灵魂,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如同一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落叶。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她只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微弱,仿佛生命的火焰正在一点点熄灭,世界也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色彩。“不……这不是真的……你们骗我……”南鸢喃喃自语,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落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就如同她破碎的心,一片片散落,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男人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照片,递给南鸢:“这是现场的照片,你可以看看。”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那递照片的手,却微微颤抖着,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的一丝波澜,尽管他极力掩饰,但这细微的颤抖还是被南鸢捕捉到了,让她更加确信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也让她的痛苦愈发深刻。
南鸢颤抖着接过照片,她的手抖得如此厉害,以至于差点拿不住照片。当看到照片中温隐那血肉模糊、毫无生气的身体时,她的世界彻底崩塌了。那熟悉的面容此刻却变得如此陌生,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脸上的淤青和伤痕触目惊心,曾经那个阳光帅气、充满活力的温隐,如今却变成了这般惨不忍睹的模样。手中的照片散落一地,整个人也随之瘫倒在地上,她的身体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抵御这如潮水般涌来的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南鸢悲痛欲绝,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温隐的身影,那些曾经的欢笑与幸福此刻都成了最残酷的回忆,像一把把利刃,狠狠地刺进她的心脏。他们一起在樱花树下漫步,花瓣飘落,洒在他们的肩头;他们一起在青海湖边看日出,金色的阳光洒在他们脸上,映照着幸福的笑容;他们一起在秋天的枫叶林中嬉戏,脚下的枫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为他们的爱情吟唱;他们一起在冬天下雪的日子里堆雪人,互相追逐打闹,笑声回荡在洁白的世界里。可如今,这一切都已成为过去,再也无法重现。
此后的日子,南鸢像是被抽去了灵魂,整个人浑浑噩噩。她不吃不喝,只是静静地坐在房间里,望着温隐的照片发呆,眼神空洞而迷茫。在旁人的帮助下,她开始筹备温隐的葬礼,尽管她的内心深处仍有个声音在疯狂呐喊,拒绝接受温隐已经离去的事实,她总觉得这只是一场噩梦,等她醒来,温隐就会回到她身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对她微笑。
葬礼那天,天空被厚重的乌云笼罩,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温隐的离去而默哀。细密的雨丝如泣如诉地飘落,打湿了墓园里的每一寸土地,也打湿了南鸢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南鸢身着一袭黑衣,面容憔悴而苍白,她的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焦点,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当人们准备将象征着温隐的空棺缓缓放入墓穴时,南鸢突然像发了疯一般冲上前去,双手死死地抱住棺木,声音嘶哑地喊道:“不,这不是温隐!他的尸体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相信他就这么走了!”她的情绪彻底崩溃,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那模样仿佛是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愿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周围的人纷纷上前试图安抚她,却被她一一甩开。南鸢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温隐的遗言,可此刻,没有见到温隐的尸体,那些温暖的话语也无法填补她心中巨大的空洞。南鸢沉浸在无尽的悲恸中,死死抱住棺木,指甲因用力而泛白,她的哭喊声在压抑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凄厉,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为之动容,却又束手无策。周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满是同情与无奈,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抚这个心碎的女人,他们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南鸢在痛苦的深渊中挣扎。
“南小姐,您冷静冷静,这都是按照程序来的……”一个西装革履、此前和组织相关的人小心翼翼地靠近,试图劝说南鸢。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愧疚,不敢直视南鸢那充满绝望和愤怒的眼神。
南鸢猛地转头,双眼布满血丝,像一只受伤后充满警惕的野兽,“程序?什么程序?我只要温隐!你们把他还给我!”她嘶吼着,声音里的绝望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心头一颤,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和愤怒,仿佛要将这个世界都燃烧殆尽。
混乱中,南鸢的视线扫到了不远处放着温隐遗物的桌子。她像是被什么牵引着,松开抱住棺木的手,跌跌撞撞地奔了过去。周围的人以为她终于要接受现实,稍微放松了警惕,跟在后面保持着一定距离。
南鸢颤抖着双手,在遗物中翻找着,终于找到了那只温隐视若珍宝的怀表。那只怀表承载着他们许多美好的回忆,温隐总是把它带在身边,就像把南鸢带在身边一样。当她打开怀表,看到那张血迹斑斑的纸条时,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双眼,身体顺着桌子缓缓蹲下,靠着墙壁。
她开始看起温隐给她写的遗言,
“阿鸢,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不能再看着你了,对不起,没能陪你走到最后。我曾答应过你,要和你一起看春天的樱花,夏天的青海,秋天的枫叶,冬天的雪……可惜,我要食言了。不要哭太久,你的眼睛笑起来最好看。不要拒绝新的阳光,你值得被完整地爱。如果某天有春风拂过你的发梢,那是我在笨拙地拥抱你;如果秋雨打湿你的窗台,那是我在轻声说‘晚安’。你要幸福,别锁在我一个人身上。找个能陪你慢慢变老的人,他要比我更懂得珍惜你。偶尔...只是偶尔想起我就好,永别了,鸢。”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锐的刀,一下又一下刺痛着她的心。读完后,她将纸条紧紧地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温隐的温度,可心中的空洞却愈发深沉,那是一种无法填补的空虚和痛苦,让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无尽的黑暗深渊,永远也无法逃脱。
“温隐,你到底在哪里……”南鸢低声呢喃,“我答应你要好好活下去,可你至少让我见你最后一面啊……”
这时,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又走上前,清了清嗓子,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说:“南小姐,这些遗物都是我们在温隐出事的现场找到的,都交给您了。关于尸体……我们也在查找下落,一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您。”他边说边将一个文件袋递给南鸢,里面装着一些零散的物品,还有温隐的一些画作草图。那些草图上还留着温隐的笔触,仿佛他刚刚才放下画笔,可南鸢知道,她再也无法见到那个在画架前专注创作的温隐了。
南鸢缓缓抬起头,接过文件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怀疑,“你们到底是谁?温隐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们肯定知道更多,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的声音已经因为之前的哭喊变得沙哑不堪,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撕裂自己的喉咙,但她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了内心的质问。
男人微微低下头,避开南鸢的目光,“南小姐,有些事情很复杂,我们也是在执行任务。等时机成熟,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说完,他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一群人开始有序地撤离葬礼现场,只留下南鸢和那具让她无法接受的空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