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1998

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趴在教室课桌上。粉笔灰在阳光中飞舞，后排男生用圆规戳我后背的触感真实得令人心悸。讲台上，谢顶的数学老师正在讲解立体几何，黑板上的辅助线像扭曲的血管。

“这是...高二（3）班？“我掐了自己大腿一下，钻心的疼痛让喉结滚动。上辈子此时，我正因为自卑不敢直视坐在第三排的林晚秋，她马尾辫上的蓝色丝带总在我视线余光里晃荡。

“苏明远，你来解这道题。“数学老师的粉笔头精准砸在我额头。我条件反射般站起来，发现课本上密密麻麻的公式竟异常熟悉——上辈子我为了追林晚秋，硬是把数学从40分补到了120分。

解题过程行云流水，当我在黑板上画出标准的三视图时，教室里响起窃窃私语。林晚秋回头看我，眼尾那颗泪痣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我突然想起，上辈子她在婚礼上告诉我，当年曾偷偷把笔记夹在我的作业本里。

放学铃声响起时，我在储物柜发现了那本粉色笔记。翻开扉页，一行娟秀小字写着：“给总是坐在最后一排的你“。指尖摩挲着纸张，我深吸一口气，把笔记本塞进书包。

推开门的瞬间，混杂着劣质烟草和麻将牌的噪音扑面而来。父亲苏建国正光着膀子跟三个牌友鏖战，桌上堆着皱巴巴的钞票和空酒瓶。墙角的老式挂钟显示四点一刻，这意味着他又旷工了。

“明远回来啦？“母亲李秀兰从厨房探出头，围裙上沾着面粉。她永远在厨房里打转，仿佛那方寸之地是她最后的堡垒。“你爸说晚上要吃红烧肉...“

“吃个屁！“苏建国突然掀翻麻将桌，骰子骨碌碌滚到我脚边。“老子输了两千块！这破厂子工资拖了三个月，让老子喝西北风啊？“

我攥紧书包带，上辈子的记忆潮水般涌来。今晚父亲会因为输钱打砸家具，母亲会偷偷卖掉陪嫁的玉镯，而我只能缩在阁楼里发抖。现在，我盯着那个装着工资条的牛皮纸袋——重生前我在旧书箱底发现过，上面写着“苏建国 1998年4月 1287.5元“。

“爸，您上个月工资不是发了吗？“我故意提高音量，“1287块5毛，够买三十多斤五花肉了。“

空气瞬间凝固。苏建国的牌友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瘦子讪笑着说：“老苏，原来你藏私房钱啊？“

“放屁！“苏建国抄起酒瓶砸向我，我侧身躲过。玻璃瓶在墙上炸开，玻璃碴子溅在李秀兰脸上。她发出压抑的尖叫，我看到血珠从她眼角滑落，正好滴在围裙上的向日葵图案上。

“妈，您流血了。“我掏出兜里的手帕，这是林晚秋的，带着淡淡的茉莉香。上辈子她总在我流鼻血时递手帕，后来被我妈洗得泛白。

李秀兰躲开我的手：“没事的，老毛病了...“她的目光扫过苏建国铁青的脸，突然提高声调：“明远，你明天去趟人事局，听说有个临时工名额...“

“不去。“我打断她，“我要考清华。“

这句话像颗炸弹投入粪池。苏建国暴跳如雷：“考个屁！你老子我初中毕业不也照样活？明天就去工厂报到，当学徒工每月能拿三百块！“

我直视他浑浊的眼睛：“爸，您还记得1993年股市刚开的时候吗？“上辈子我就是在2007年牛市顶峰入场，结果血本无归。“深发展A现在三块八，五年后能涨到四十块。“

苏建国愣住了，他当年确实跟着工友炒过股，赔得底裤都不剩。“你小子懂个屁...“

“我用我的压岁钱买。“我从抽屉里拿出铁皮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87张五元纸币。这是我从十岁开始攒的，准备给林晚秋买项链。“如果赚了，钱归您；如果赔了，我退学去打工。“

深夜，阁楼的月光格外清冷。我摊开林晚秋的笔记，发现每道题旁边都画着简笔小人——那个总在最后一排睡觉的男生，被她画成了戴眼镜的小王子。

手机突然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明天下午三点，市图书馆三楼。“没有署名，但我认得这个号码。上辈子我在自杀前一小时收到过同样的信息，发件人是林晚秋的未婚夫，他在短信里附上了酒店监控截图。

我握紧诺基亚3310，重生前的屈辱感如毒蛇噬咬心脏。现在，我要改变一切。

第二天清晨，我在厨房撞见正在偷喝酱油汤的李秀兰。她慌忙掩饰：“昨晚剩的...“我沉默着从书包里掏出肉包，这是用压岁钱买的。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昨天的玻璃碴：“明远，你真的要考清华？“

“是的。“我掰开她的手指，“而且我要让您和妹妹们都过上好日子。“

李秀兰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像干涸的河床：“其实...你爸当年也考过大学。“她从衣柜深处翻出泛黄的准考证，“1977年，他考上了，却被人顶替了。“

我盯着照片上意气风发的青年，突然理解了苏建国的暴躁。那些未竟的梦想，最终都化作了麻将桌上的骰子。

证券公司门口，电子屏上跳动的数字让我心跳加速。深发展A的股价稳稳停在3.82元，我填好委托单，将全部压岁钱押了进去。

“小伙子，新手吧？“旁边的大爷好心提醒，“这股票可是妖股，去年还跌破过面值。“

“谢谢大爷，我赌它会涨。“我在心里冷笑，这只股票将在五年内暴涨10倍，成为中国股市的传奇。

走出交易所，我正好撞见林晚秋。她穿着白色连衣裙，手里捧着《傲慢与偏见》，阳光在她睫毛上跳跃。上辈子此时，我会躲进小巷，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林晚秋！“我叫住她，声音比想象中镇定。她惊讶地转身，蓝色丝带在风中扬起优美的弧线。

“苏明远？“她的目光扫过我攥着股票凭证的手，“你也喜欢经济学？“

我正要回答，兜里的BP机突然震动。显示的号码让我瞳孔收缩——是市医院的急救电话。

赶到医院时，苏建国正躺在急诊室里。他的工友老周在走廊抽烟，看见我就吐了口痰：“你爸在工地扛水泥，突然大口吐血。医生说...是胃癌复发。“

我冲进病房，看见母亲正在给父亲擦汗。苏建国瘦得脱了相，曾经健壮的手臂如今像枯柴。他看见我，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明远，股市...“

“放心，我买的股票会涨。“我握住他滚烫的手，上辈子他在我高考前去世，临终前还念叨着没看完的武侠小说。“等您病好了，我带您去看天安门。“

苏建国笑了，这是我记忆中他第一次对我露出欣慰的笑容。“好...我等...“他的手突然垂落，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

李秀兰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我却异常冷静。重生前的记忆里，父亲其实能活过这次危机，只是需要及时手术。上辈子因为没钱耽误了治疗，现在...

“医生！“我冲向护士站，“马上安排手术，钱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