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时间迷宫

黑暗的管道系统像巨兽的肠道般蜿蜒曲折。陆川手脚并用在其中爬行,时痕的微光勉强照亮前方几寸空间。管道内壁湿滑冰冷,散发着金属和某种化学药剂的混合气味。

【警告:检测到时空干扰】

【金字塔内部结构正在变化】

【建议:尽快找到稳定节点】

系统的提示让陆川加快了速度。他刚转过一个弯,身后的管道突然扭曲变形,如同被无形大手揉捏的橡皮泥。金属发出刺耳的呻吟声,缝隙中渗出诡异的黑色液体。

“时无痕发现我逃走了...”陆川咬牙,拼命向前爬去。

就在黑色液体即将触碰到他脚踝的瞬间,管道突然垂直下落!陆川来不及反应就跌入黑暗,重重摔在一个金属平台上。

【检测到空间跳跃】

【当前位置:金字塔第五层,实验体储存区】

陆川揉着疼痛的手肘站起身,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圆形的平台上,周围环绕着无数透明舱室——正是之前时无痕带他参观过的实验体储存区。只不过现在这里空无一人,监控系统也处于关闭状态。

“镜像陆川说的没错...”陆川环顾四周,“金字塔的结构会周期性重置。”

他悄悄走向最近的舱室,里面悬浮着一个约十五岁的少年,胸口时痕微微发光。近距离观察,陆川发现这个实验体的面部轮廓与自己有七分相似,但时痕纹路更加复杂。

【扫描完成】

【实验体编号:73】

【时痕纯度:94.5%】

【状态:时间停滞】

陆川皱眉。这些实验体都被冻结在时间里,既不算活着也不算死亡。他继续向前走去,每个舱室里的实验体年龄和时痕位置各不相同,有的在掌心,有的在额头,甚至有一个在眼球上。

走到第88号实验体前,陆川突然停住脚步——这个实验体的时痕位置和他一模一样,但纹路是逆向的!更奇怪的是,当他靠近时,舱室内的实验体突然睁开了眼睛!

“你...终于来了...”实验体的声音直接传入陆川脑海,“我们...等了好久...”

陆川后退一步:“你能说话?”

“不只是说话...”实验体的嘴角微微上扬,“我们...能帮你...”

舱室内的液体突然沸腾起来,实验体的身体开始分解,化作无数光点。这些光点穿透玻璃舱壁,汇聚到陆川面前,形成一个小小的时空气泡。

“拿着...”实验体的声音越来越弱,“这是...时间碎片...”

陆川犹豫了一下,伸手触碰气泡。气泡立刻融入他的时痕,一段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时无痕站在一个巨大的时间机器前,手里抱着一个婴儿,婴儿胸口发着光...

【获得时间碎片x1】

【记忆完整度:12%】

【收集更多碎片可解锁完整记忆】

陆川震惊地收回手。88号实验体已经消失不见,舱室内只剩下透明的液体。其他舱室里的实验体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纷纷睁开眼睛,无声地注视着陆川。

“你们...都想给我时间碎片?”陆川问道。

所有实验体同时点头。陆川走到下一个舱室前,里面的实验体立刻将手贴在玻璃上。当陆川也伸手相贴时,又一个时空气泡形成,融入他的时痕。

这次他看到的是一段实验室录像——年幼的自己被绑在椅子上,一群科学家围着他记录数据。时无痕站在角落,胸口的心脏时痕异常明亮...

【时间碎片x2】

【记忆完整度:27%】

陆川继续收集碎片,记忆拼图逐渐完整。他看到了自己被植入虚假记忆的过程,看到了“父母”接受指令的会议,甚至看到了苏雨桐——她站在时空守望者的队伍中,却偷偷与镜像陆川会面...

当收集到第五个碎片时,整个房间突然剧烈震动!警报声刺耳响起,红色警示灯开始闪烁。

【警告!检测到高能反应】

【时无痕正在接近】

【建议:立即撤离】

陆川转身就跑,但出口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光滑的金属墙。实验体舱室一个接一个变成不透明的黑色,房间迅速缩小,仿佛要把他活活压扁!

“找到弱点...”88号实验体的声音在陆川脑海中回响,“用双时痕共振...”

陆川来不及思考,立刻将双手按在胸前和背后的时痕位置。正时痕与逆时痕同时激活,两股截然相反的时间能量在他体内交汇!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爆发开来。陆川看到自己的影子突然从地面上站起,变成了一个实体;墙壁上浮现出无数个不同年龄的自己,从婴儿到老人;周围的空气时冷时热,时间流速变得混乱不堪。

最惊人的是,面前的金属墙出现了裂缝!陆川集中全部精力,将双时痕能量导向裂缝——

墙碎了。

陆川跌入另一条走廊,身后的房间彻底崩塌。他喘息着爬起来,发现自己正站在通往底层的螺旋楼梯口。下方传来有节奏的轰鸣声,像是某种巨大机械在运转。

“仪式场地...”陆川想起全息图上看到的那个圆形空间,“时无痕可能在那里准备仪式,现在正是机会!”

他悄悄向下移动,同时尝试控制新获得的双时痕能力。每次两种能量交汇,都会产生奇妙的效果——有时能短暂预知几秒后的未来,有时能让局部时间倒流,但消耗也极大。才使用几次,陆川就已经汗流浃背,呼吸急促。

楼梯似乎没有尽头。陆川走了至少十分钟,按理说应该已经到达底层,但螺旋阶梯仍在向下延伸。墙壁上的银色纹路开始扭曲,形成诡异的图案。

“时间迷宫...”陆川想起苏雨桐曾经提过的概念,“时无痕扭曲了这里的空间结构。”

他停下脚步,闭上眼睛,启动时间感知能力。在时间视野中,整个楼梯变成了一个莫比乌斯环——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但有一处节点闪烁着蓝光,正是88号实验体给他的时间碎片标记的位置。

“突破口!”陆川冲向那个节点,双时痕再次激活。

世界像玻璃一样碎裂,他跌入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黑色金字塔的最底层,仪式场地。

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直径至少有百米。七根刻满逆向时痕的石柱环绕着中央平台,平台上悬浮着一个发光的球体,正是陆川在全息影像中看到的“时间本源”。

但与影像不同的是,球体周围还漂浮着数十个小型时空气泡,每个气泡里都有一个缩小版的场景。陆川认出了其中几个——他的学校、苏雨桐的安全屋、甚至还有他经常去的那家便利店...

“欢迎来到终点站,第99号。”

时无痕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陆川抬头看去,黑袍人悬浮在时间本源正上方,胸口的心脏时痕完全暴露在外,正与球体同步跳动。更可怕的是,当时痕跳动时,陆川能清晰看到里面有个人影——一个缩小版的苏雨桐!

“苏雨桐?!”陆川失声喊道。

“哦,你看到了?”时无痕轻笑,“没错,我亲爱的学生提供了很大帮助。她的骨链是绝佳的时间导体,特别是那节来自未来的红骨...”

他缓缓降落到平台,黑袍无风自动。随着距离拉近,陆川感到胸口和背部的时痕同时灼烧起来,与时无痕的心脏时痕产生强烈共鸣。

“你收集了一些时间碎片,我注意到了。”时无痕的语气像是在讨论天气,“可惜那些都是经过筛选的记忆,只展示了我想让你看到的部分。”

陆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只是想让我成为时间本源的容器,为什么要把苏雨桐囚禁在你的时痕里?”

“因为仪式需要催化剂。”时无痕抚摸着自己的心脏时痕,“时空守望者的骨链,加上暗影会的时间技术,才能完美融合。至于为什么是她...”

他突然撕开胸前的衣袍,露出整个心脏时痕。那个印记现在清晰可见,内部确实囚禁着一个微小的苏雨桐。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但表情痛苦。

“因为她背叛了我。”时无痕的声音变得冰冷,“我最得意的学生,却偷偷帮助反抗军...也就是你遇到的那个镜像陆川。”

陆川的大脑飞速运转。镜像陆川是反抗军?那么他给的信息可能真的可信。但时无痕心脏里的苏雨桐又是怎么回事?

“时间不多了。”时无痕抬头看向虚空,“崩溃已经开始,我们必须尽快完成仪式。”

他抬手一挥,七根石柱同时亮起,射出光线连接中央的时间本源。球体开始旋转,散发出耀眼的光芒。陆川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提起,向平台拖去。

“等等!”陆川挣扎着,“如果我注定要成为容器,至少让我死个明白!为什么选择我?为什么是现在?”

时无痕似乎被这个问题逗乐了:“'为什么'?多么人类的问题。”他打了个响指,时间本源上方浮现出一幅画面——无数平行世界正在崩溃,时间裂缝吞噬一切。

“时间正在死亡,陆川。不是因为意外,而是被谋杀的。某个存在正在吞噬时间线,就像病毒吞噬细胞。而唯一能阻止这一切的,就是完美时痕携带者——能够承受时间本源力量的容器。”

画面切换,显示出陆川之前看到的那个末日场景:成年陆川站在燃烧的城市中,手持时间之刃刺入苏雨桐的胸口。

“这不是你杀她,而是完成仪式。”时无痕重复道,“只有时空守望者的骨链与完美时痕结合,才能释放足够的力量修复时间裂缝。”

陆川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仪式这么重要,为什么苏雨桐会背叛你?为什么镜像陆川要阻止你?”

时无痕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因为...他们不明白牺牲的必要性。”

就在这时,时间本源内部突然传出一个声音:“他在说谎!”

陆川震惊地看向球体——里面浮现出镜像陆川的脸!

“仪式不是为了修复时间,”镜像陆川大喊,“而是为了重启所有时间线!时无痕想抹去现在的宇宙,按照他的理想重塑一切!”

时无痕暴怒地挥手,一道黑光射向时间本源,镜像陆川的影像立刻消失了。但这一瞬间的分心足够陆川行动了——他同时激活双时痕,挣脱了无形束缚!

“你以为这能改变什么?”时无痕冷笑,“仪式已经开始,时间本源已经锁定你的时痕信号。即使你逃到时间尽头,它也会找到你!”

陆川没有理会他的威胁,而是全神贯注地观察时间本源和七根石柱的连接方式。在时间感知视野中,每根石柱都延伸出一条时间线,连接着时无痕的心脏时痕。而心脏时痕内部,那个微缩版苏雨桐的身上也有一条线,延伸向虚空中的某个点...

“怀表!”陆川突然明白了,“苏雨桐拿到了怀表!”

时无痕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骤变:“不!她不可能找到那个——”

话音未落,整个大厅突然剧烈震动!七根石柱中的一根开始崩裂,时间本源的光辉变得不稳定。与此同时,时无痕心脏时痕中的苏雨桐睁开了眼睛!

“陆川!”她的声音虽然微弱,但清晰可闻,“触碰时间本源!它能激活你全部的记忆!”

时无痕怒吼一声,胸口时痕爆发出刺目红光。他伸手抓向陆川,但为时已晚——陆川已经冲向中央平台,双手按在时间本源上!

世界爆炸了。

不,不是世界,是陆川的意识。无数记忆碎片如洪水般涌入脑海——实验室的培养舱、虚假的父母、被植入的记忆、镜像陆川的真实身份、苏雨桐的使命、时无痕的真正目的...

最震撼的是,他看到了自己的“创造”过程——不是从无到有的制造,而是从某个原版“分裂”出来的!时无痕也不是他的创造者,而是...另一个分裂体!

【记忆完整度100%】

【真相解锁:宿主为原始时痕携带者的时间分裂体】

【终极能力解锁:时间重构(初级)】

陆川跪倒在地,头痛欲裂。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也随之而来——他终于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存在,以及必须做什么。

“现在你明白了。”时无痕的声音突然变得疲惫,“我们都是工具,陆川。区别只在于,我接受了这个事实,而你还在反抗。”

陆川抬起头,眼神已经完全不同:“不,我们确实都是工具...但工具也能选择如何使用自己。”

他站起身,双手再次按在时间本源上。这次不是被动接收,而是主动控制!球体内部开始翻腾,七根石柱的连接线一根接一根断裂。

“你疯了!”时无痕尖叫,“没有稳定装置,时间本源会失控!”

“正是我想要的。”陆川平静地说。

他集中全部精力,引导时间本源的能量流向一个目标——时无痕心脏时痕中的苏雨桐。能量如洪水般涌入那个微小空间,时无痕发出不似人类的惨叫,胸口时痕开始龟裂。

“不!停下!你会杀死她!”时无痕挣扎着想要阻止,但为时已晚。

一道刺目的白光从心脏时痕中爆发,微型苏雨桐的身影迅速扩大,最终突破时痕束缚,落在平台上!真正的苏雨桐回来了,虽然虚弱不堪,但确实活着!

时无痕踉跄后退,胸口时痕已经破碎大半,黑色液体不断渗出。更可怕的是,随着苏雨桐的释放,整个黑色金字塔开始崩塌!墙壁开裂,天花板坠落,时间本源也变得极度不稳定。

“陆川!”苏雨桐挣扎着爬起来,“我们必须离开!时间风暴要来了!”

陆川想要走向她,却发现自己的双脚正在慢慢消失!从脚尖开始,他的身体正一点点化为光点,被吸入时间本源中。

“怎么回事?!”苏雨桐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仪式的反向作用。”时无痕靠在破碎的石柱上,虚弱地笑了,“他触碰了时间本源,现在本源要吸收他了。真是讽刺...他救了你,却要代替你成为容器...”

苏雨桐冲向陆川,想要拉住他,但为时已晚——陆川的腰部以下已经化为乌有。时间本源的光芒越来越强,开始吞噬整个空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蓝光从虚空中射出,笼罩住陆川残存的上半身!是镜像陆川,他不知从哪里打开了时空通道,试图救走陆川!

“抓住我的手!”镜像陆川的声音从蓝光中传来。

陆川伸手去够,但只差几厘米。苏雨桐见状,毫不犹豫地扑上前,抓住陆川的手,将他推向蓝光!

“不!你也会被吸进去!”陆川喊道。

“那就一起!”苏雨桐紧紧抱住他。

两人一起被卷入蓝光中。最后一刻,陆川看到时无痕疯狂地大笑着,被时间本源彻底吞噬。然后世界变成了纯粹的白色...

当视线恢复时,陆川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纯白的房间里,苏雨桐昏迷在身边。房间没有门窗,只有一面镜子挂在对面墙上。

镜子里的倒影不是陆川,而是镜像陆川。

“欢迎来到时间夹缝。”镜像陆川说,“我们有很多事要谈...关于你的真实身份,关于时无痕的谎言,以及...”

他顿了顿,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关于如何阻止即将到来的时间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