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波折赴杭,绣途风云起

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流转间,康熙六十年的六月月末悄然而至。

夜幕仿佛一块沉甸甸的黑色绸缎,严严实实地笼罩着松阳县,给这座宁静的小城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凝重。

白日里的喧嚣渐渐隐匿,只留下此起彼伏的蝉鸣声,在闷热的空气中回荡,似在诉说着夏日独有的故事。

街道两旁的屋舍在夜色中影影绰绰,偶有几点昏黄的灯光从窗棂间透出,宛如夜空中闪烁的微弱星辰,为这深沉的夜幕点缀上了些许温暖的气息。

安比槐府邸的后院,却仍透着暖黄的灯光,光影交织间,传来绣女们轻柔的话语。

“姑娘,这凤凰尾羽的金线,还差三根呢。”绣女小翠手举银针,许是因长时间刺绣,指尖微微发颤。

安陵容见状,轻轻按住小翠颤抖的手,眼神专注,将最后一根金丝缓缓穿入针眼,柔声道:“看好了,得顺着孔雀翎的纹路走针,如此,方能绣出灵动之态。”

月光宛如轻纱,透过雕花窗棂,悄然洒落在那幅倾注了众人无数心血的百鸟朝凤图上。

历经六个多月的精雕细琢,这幅较之老版更为精美绝伦的绣品,终于大功告成。

林秀微微颤抖着扶着案几,缓缓站起身来。眼疾仍困扰着她,使得视物一片模糊,但她依旧能从那细腻的触感中,感受到绣品的非凡。

“容儿,”林秀满是欣慰,“这手艺,比你外祖当年还要出神入化啊。”

安陵容轻轻抚摸着绣面上微微凸起的凤目,掌心之下,那暗藏的暗纹仿佛带着一股温热的力量。

“母亲,咱们付出的心血,定不会付诸东流。”她转头看向一旁的锦绣,有条不紊地吩咐道:“明日一早,咱们便启程前往杭州,记得带上新制的鹅梨帐中香。”

林秀在此次百鸟朝凤图的刺绣过程中,无疑是主力军。

只是,眼疾的困扰让她行动极为不便。

所幸,松阳县仁心堂的王大夫医术精湛,悉心照料下,眼疾并未持续恶化。

可安陵容心里明白,这眼疾若再拖延下去,恐怕再难治愈。

因而,在赶赴江南绣品大会之际,她决定将林秀与锦绣等人一同带在身边,只留下安比槐驻守松阳县。

这段日子里,安陵容的产业「天香云笈」店生意颇为兴隆,为她积攒了不少财富。

近来,她更是打算复刻那声名远扬的鹅梨帐中香,计划将生意拓展到更多地方,心中暗暗立下目标,要在入宫之前,将分店开到京城。

目前,「天香云笈」店虽仅在浙江辖内周边富庶的县城开设有分店,但安陵容行事向来谨慎低调,店铺明面上已更换了负责人。

外界之人仅仅知晓「天香云笈」店发源于松阳县,却无人清楚其背后真正的掌舵者乃是安陵容。

即便在与众人一同刺绣百鸟朝凤图的忙碌期间,安陵容也未曾懈怠生意上的拓展,她的心腹们按照她的指示,不断向外探寻商机。

最近,更是与扬州一带的达官贵人取得了联系,期望能在扬州开设分店,进一步扩大自己的商业版图。

安陵容深知此次行程的重要性与紧迫性,早早便吩咐家中小厮,务必仔细收拾好一应出行物件,切不可有丝毫遗漏。

小厮们得了令,不敢有半分懈怠,将各种细软、衣物、刺绣工具等一一整理打包,忙得不亦乐乎。

而后,众人来到松阳码头的“瓯青公所”。这公所内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船只进进出出,船工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安陵容与公所管事一番交涉后,顺利租下一艘颇为宽敞的船只,预备南下杭州。

只是杭州路遥,行程颇为周折。

从松阳至温州,需借道松阴溪与瓯江,这段水路约摸需花费1 - 2天。

而自温州前往杭州,要么换乘海船,要么搭乘内河船只,沿钱塘江溯流而上,这一程又得耗费2 - 3天。

如此算来,整个行程大约需要10天左右。

况且安陵容还计划着在杭州府新开店铺,诸事繁杂,故而必须提前启程。

众人登上船只,缓缓驶离码头。

安陵容站在船头,望着渐渐远去的码头,心中暗自思量着接下来的计划。

江水悠悠,两岸青山连绵,可她却无心欣赏这沿途的美景,满脑子都是即将到来的江南刺绣大会以及在杭州要处理的诸多事务。

船只行至温州段时,原本还算平静的江面突然起了变化。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乌云如墨般翻涌,紧接着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在江面上。

汛期陡然降临,江水汹涌澎湃,如脱缰的野马般奔腾咆哮。

行船危险重重,一个浪头打来,船只便剧烈摇晃起来,众人在船上站立不稳,纷纷摔倒在地。

安陵容紧紧抓住船舷,心中暗叫不好。

船老大面色凝重,大声喊道:“姑娘,这汛期来势汹汹,咱们这船怕是撑不住了!前面就是温州城,咱们得赶紧靠岸,另寻他法去杭州!”

安陵容咬咬牙,无奈地点点头。

船只好不容易靠岸,安陵容一行人狼狈地登上陆地。

此时的温州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汛期搅得一片混乱。

街道上满是积水,行人匆匆忙忙地奔走,寻找着避雨之处。

安陵容顾不上整顿衣衫,急忙吩咐小厮们去寻找车行。

一番周折后,终于找到了一家车行,租下了几辆马车。众人改乘马车继续奔赴杭州府。

坐在马车里,安陵容望着车窗外依旧阴沉的天气,心中不禁担忧起来。

这一路波折,也不知能否按时赶到杭州参加刺绣大会。所幸出发得早,否则这江南刺绣大会怕是真要赶不上了。

安陵容等人乘坐的马车一路颠簸,在泥泞的道路上艰难前行。

经过几天的奔波,终于来到了离杭州府约三十里地的余杭县。

此时,天色已晚,众人皆疲惫不堪。安陵容决定在余杭县暂作休息,明日再赶路前往杭州。

安陵容一行人仍在为前往杭州的行程奔波,而在钱塘江上游的严州府建德县王家村,村民们正遭受着灭顶之灾。

六月底的浙江,本是早稻即将收割的时节,田间本该是一片金黄,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腰,那是村民们一年辛勤劳作的希望。

然而此刻,滚滚洪水如脱缰的猛兽,汹涌而来,无情地吞噬着一切。

村民们望着被洪水打得七零八落的庄稼,心中满是绝望与哀嚎。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颤抖着双手,想要抓住几株还未被完全冲走的稻穗,泪水顺着他那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

“本来再过些时日这早稻就能收割,如今全毁了!”他悲怆的声音在雨中回荡,刺痛着每一个村民的心。

不仅早稻毁于一旦,看这雨势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晚稻的插种也成了大问题。

雨水如注,地面早已被泡得松软,积水严重,根本无法进行正常的耕种。

村民们聚在高处,望着被洪水淹没的家园和农田,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无助。

这场洪灾的消息,在肆虐了数日后才艰难地传至朝堂。

由于江南地区道路因洪水损毁严重,正常的通讯受阻,即便在密折加急、六百里加急且驿”道畅通的最快情况下,也花费了5 - 7天时间,而朝堂得知江南水患的消息时,已然是10日后了。

康熙皇帝得知这一消息后,龙颜大怒,又心急如焚。

江南乃朝廷赋税重地,此次水患若不及时解决,不仅百姓受苦,更会影响国家的财政收入。

经过深思熟虑,康熙特别派出自己的得力儿子胤禛亲自去江南解决水患的问题。

胤禛领命后,深知此次任务的艰巨与责任重大。他迅速召集幕僚,商讨应对之策,同时准备好一应物资,马不停蹄地踏上了前往江南的道路。

一路上,他眉头紧锁,心中盘算着到了江南后如何快速组织救灾、安置百姓、恢复生产。

此时的安陵容,还在余杭县为即将到来的江南刺绣大会做着最后的准备。

她丝毫不知,这场突如其来的洪灾,将彻底改变她此次杭州之行的轨迹。

随着胤禛的南下,各方势力也开始暗中涌动。

一些地方官员担心水患之事影响自己的仕途,试图掩盖灾情的严重程度;而一些商贾则看到了其中的商机,妄图在救灾物资的采购中谋取暴利。

与此同时,江南当地的豪绅望族,也在观望局势,盘算着如何在这场混乱中维护自己的利益。

安陵容虽身处风暴之外,但她即将参与的江南刺绣大会,因洪灾的影响,各方绣坊的准备情况也发生了巨大变化。

一些绣坊因受灾失去了原材料,无法按时完成参赛作品;而另一些绣坊则试图借助此次机会,通过与救灾相关的绣品主题来吸引眼球,获取更高的赞誉。

在这错综复杂的局势下,安陵容、胤禛以及江南各方势力,如同不同方向的溪流,正逐渐汇聚在一起,一场围绕着洪灾、刺绣大会以及权力、利益的风暴,即将在江南这片土地上掀起。

而安陵容,这个怀揣着入宫梦想、卷入江南贪污案线索的女子,又将如何在这场风暴中找准自己的方向,实现自己的目标,一切都还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