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终审

终审前一天，赵青带着案件资料再次来到了小院，随之带来的还有一个坏消息。

抓捕行动失败了。

程子烟追溯到了这伙人的根据地时，发现那边只有二十多人，便没有留下来观察和帮忙，在和九处的合作里，这种行动一般都会交给九处自己去处理，也算是一种练兵。

于是在九处进行行动的时候就发现，对方的异能者远比一开始知道的更多，九处只出动了八组两个作战小队，七组一个异能者小队，共二十个人，里面只有四个异能者。

对方却有三十多人，不仅持枪，还有六个异能者。

九处的战斗力并不差的，以往这种人数优势并不会对他们的行动造成什么困难，但是这次对方似乎早有预料，打了一次反伏击，八组全部牺牲，七组只回来了两个人，重伤。

对于这个结果，陈景也很意外，根据程子烟的反馈，追溯到根据地的时候，发现的那四名异能者，能力都很普通，并不应该对九处造成什么威胁才对。

逃回来的两人也带回来了情报，但是却并不清晰。他们只能确定对方多出的那两人里，有一个的能力是[湮灭]有关的，另外一人更是全程没有出手。

虽然是一次反伏击，但战力上也是完全的碾压。

这种事情本该由九处自己去处理的，毕竟九处的异能者小队也不是只有一队，遇到一些比较棘手的事就去找他，九处就不是九处，陈景也不会是陈先生了。

但这次九处却反常请求陈景出手。

“陈先生，如果可以，还请您帮帮忙。”

赵青向他发出请求的时候，陈景感到不可思议。

“理由。”

赵青咬咬牙，想着那位新调任到南粤的上司，有些不好意思地将他的原话复述了一下。

“陈先生既然和九处合作，跟九处交易，那么为九处排忧解难也是应该的。”

闻言，陈景嘴角一抽。

“你们疯了？”

是他疯了！赵青在心中不断地骂着那个新调任过来的上司，不敢应话。

见状，陈景摆了摆手，没有为难赵青。

陈景和九处的关系一直都很微妙，九处的成立之初本就是因为他，而不是异能者的出现。是他可以威胁全世界的能力，让官方成立了九处与他“合作”。

说是合作，更不如说像是在为他办事，寻求庇护。

逐渐的，随着越来越多的异能者出现，九处也成立了不同的部门，从一组到九组，各司其职。双方之间的关系也逐渐向正式的交易合作转化，但一直都是以陈景为主的，这一次的请求更像是试探。

试图修正关系天平的试探，也是对自己的试探。

陈景就像一颗悬在世界之上唯一的核弹，让人畏惧，在发现这颗核弹似乎不会轻易爆炸后，便有人企图将核弹纳为己用。

又或者是......他们找到了另外一颗核弹。

陈景只是拥有着神明权柄，却不是全知全能，对于九处的试探也只能做一个猜测。

“好，我会帮忙的。”

“不过我有条件。”

赵青愣了一下，前天提出的用情报来换取出席终审的条件，是一种玩笑。但现在陈景提出的条件，显然不是。

“您说。”

赵青没有发现，她后背已经和被冷汗浸湿的衣服贴在了一起，没人知道她现在有多紧张。

“谁提的请求，谁跟我一起去。”

条件听起来似乎不过分，但赵青却在心里为那名上司默哀了。

“好的，我会转达的，不叨扰您了陈先生。”

赵青不敢久留，在离开屋子后加快脚步逃回了车上。

同事见到她这副模样，也知道她还是按照那个新来的上司的要求，去请求了陈先生出手。他们都劝过，这背后肯定有他们不知道的事，现在谁去帮忙提这事，谁挨锅。

不去请求，大不了得罪了一下领导，调个岗位，照样是活。但是这个请求从她嘴里出来，以后有啥事可就是她的责任了。

两人假意安慰了一下赵青后开车回了九处。

陈景在屋子里继续看书，并没有在这件事过多纠结，就像平时小院里会出现的蚊子或者蜜蜂一样，烦人，但也只是烦人。

当晚，赵青又来了一次，他的条件处里已经答应了，具体行动的时间和安排，等陈景通知他们后，那人会跟着陈景一起出发的。

陈景让赵青将人带去明天的终审，判决后就立刻开始行动。对此，赵青也只能立刻去安排。

......

次日，终审当天。

南粤的天气很多变，昨天还是个大晴天，今天却瞬间阴沉着天，乌云压城，淅淅沥沥的小雨替接下来的暴雨打着前哨，预示着不久后，暴雨将会吞没整个城市。

然而这一切都不能阻止终审的开庭和人群疯狂的意志。

市中心，法院门口已经围满了记者和对此事颇为关注的群众。

九处八组的人员早已下车，直接将拥堵的人群从中直切一刀，所有闹事的都直接逮捕。

车辆在人群之外停下，赵青撑着伞将陈景接下车，她知道，陈景这次本就是冲着这群记者来的。

终审并不重要，已经有新的证据的情况下，九处也可以自己处理好这次的案件，和控制好舆论。接下来只要将群众的注意力转移，再重新输送一些报道或者影视，潜移默化的去影响他们即可。

陈景说要做辩护，实际就是来跟记者发泄自己的不开心。

这事他以前也做过一次，让赵青扣工资的那次。但也是因为有了那次对他的了解，九处才敢放心他这一次的出席。

陈景换上了一身西装，齐肩的长发也被绑了起来，只是金丝眼镜后，那浑浊的瞳孔变成了荧蓝色的，不再那么吓人。

两人在吵杂的人声中走到了法院门口，缓缓转身。

这时八组的人才往回靠近，用扇形的方式，将记者和群众隔开在两人身外。

“我是这一次的辩护人，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我有十分钟的时间来为你们解答。”

陈景的声音并不大，却在吵杂的人声和雨声中，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闪光灯的声音不断作响，连成一片的灯光让赵青看不见面前众人的样貌，只能听见在那刺目的道德背后，痴愚的谩骂。

从上空俯瞰，孤零零的黑伞作为黑暗，正与那纵横交错如海浪般汹涌的正义，在此地对峙。

“给杀人犯辩护，你良心不亏得慌吗！”

“证据确凿！为什么还不判决！你们到底收了多少黑钱！”

“给杀人犯辩护！”

“收黑心钱的人渣！”

“为什么要给一个杀人犯辩护！你个良心被狗吃了的玩意！”

“......”

陈景默默地看着眼前的，直面着闪光灯却没有眨一次眼睛。

“哒！”

他不紧不慢地掏出打火机，将嘴边叼着的烟点燃，深吸一口后缓缓吐出。

“好人？坏人？看过天台撑伞的人吗？”

“这伞要是只护着顺风的人，早他妈卷成麻花了。”

“你问为什么替坏人辩护？”

“你以为的坏人就真是坏人？那要法律干嘛？大街上逮个人崩了多痛快？”

“今天你说他是坏人不用辩，明天他说你是恶棍不用审，后天全他妈成哑巴！”

“今天轧死个该死的，明天就能轧死整车沉默的！等铁轨长满了杂草，你猜猜这辆车往哪冲？”

“你以为我在维护某个人？我护的是这条铁轨！”

“知道什么叫公道吗？公道就是不管来的是黑是白！都得把灯挑亮了照！灯下要是没影，那才叫真干净！”

“给坏人说话？”

“等以后所有被告席都空着的时候......”

“你猜下一个站在被告席的，会不会是你？”

“现在你们可以继续骂了......”

陈景带着赵青转身就走，银色的伞柄倒映着闪光灯后无数张扭曲的脸。

“等判决结果出来的时候。”

“希望你们能把现在这份正义感，还给真相，哪怕十分之一。”

皮鞋踏在大理石长廊的声音，撞碎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