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裴熠怎么会知道？
这个打算她从未对其他人说起，就连从欢都不知道。
虞岁宁的眼色愈加深沉，他未免藏得太深了些。
“怎么？”裴熠见她久久不回答，又问，“虞姑娘难道不愿意？”
虞岁突然勾唇，道：“怎么会呢，裴大人的交易我会考虑的。”
“哦？是吗，那虞姑娘不如就在此好好考虑一下。”说罢，裴熠手指轻敲了几下窗棂，之前出现过的那个黑衣人又探出头来：“大人。”
裴熠使了眼色，黑衣人一跃进来，走到从欢身前：“姑娘，还请跟我来。”
从欢迟疑了一下，却见虞岁宁示意她出去，她就跟着黑衣人出了门。
黑衣侍卫出去的时候还顺手关上了密道的门。
“你到底想干什么？”虞岁宁发问。
裴熠笑着靠近她，碎玉缀在他腰间一步一响。
他忽地凑近到她耳边，呼吸细密地喷洒在虞岁宁雪白的脖颈上，他一根手指轻轻地挑起她的一小簇头发，转了几圈。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虞岁宁一把推开他，冷冷道：“裴大人这样，可不是君子所为。”
他似笑非笑道：“谁说我就一定是君子？虞姑娘可别被外界迷了眼。”
说罢，他刻意解开了腰间的碎玉佩，一把摔在了桌子上。
“你做什么！”虞岁宁被他的动作一惊。
裴熠轻飘飘地道：“没用的东西，摔便摔了。”
虞岁宁不能理解他的行为，但玉佩毕竟是他的，自己也不好多管闲事。
“裴大人打算如何助我？”虞岁宁主动绕回原先的话题。
裴熠轻笑：“虞姑娘需要什么，裴某有的，可尽管差遣。”
虞岁宁听着他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但他们也只是匆匆见过几面而已，她不觉得裴熠会诚心帮她。
“你需要我替你做什么？”虞岁宁试探着开口。
裴熠悠悠道：“到时候虞姑娘便知道了。”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虞岁宁和从欢才从承福楼出来，从欢和掌柜的已经聊上了，掌柜的夸从欢有经商的天赋，从欢激动的一路上都在研究开酒楼的事。
回程经过医馆的时候，二人远远地望见站在门口的人影有些眼熟。
走上前去，那人竟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季文澜。
“虞姑娘。”季文澜先看见了她们二人，点头招呼。
虞岁宁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见他神情间略带焦灼，便问：“季公子可是有急事？”
季文澜轻点了几下头，眼神向街道尽头望去：“家母突然病重，这里的坐堂大夫出诊去了，不知何时回来。”
附近只有这一家小医馆，其他的知名医馆距离此处都不近，并且诊金也会高出这里不知多少倍。
根据虞岁宁掌握的消息来看，季文澜出身于普通的乡野人家，家里只剩一个老母亲，靠织布为生。他凭借自己的学识从柳州来到上京赶考，这一阵子已经花完了他们的大部分积蓄，不然也不会去当老物件。
但此人品行端正，清正文雅，堪当大任，上京甚至有人言他是第二个裴熠。
虞岁宁看他如此焦灼，忽然开口道：“如若不弃，可否让我先为令堂诊看一下？”
季文澜疑惑：“姑娘懂医术？”
虞岁宁点头。
他面露惊喜，忙带路往家走。
他们住的地方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既阴冷又潮湿，显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住的地方。
季文澜推开一扇有些朽的房门，点燃了一盏蜡烛，朝床铺轻声喊道：“母亲，我找大夫来了。”
床铺似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他忙跑过去，把被子拉扯了一下盖好。末了，走到门口的虞岁宁二人面前，道：“有劳姑娘了。”
虞岁宁接过刚才顺便从小药铺借来的几根银针，径直走了进去。
老妇人约摸五十来岁，面色发黄，看见她坐在床边，张了张口，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虞岁宁给她把了个脉，随即迅速抽出几根银针往重要的穴位扎去。
老妇人面部突然抽搐起来，手指也开始抖动起来，虞岁宁又迅速下了几针下去，慢慢地，老妇人一点一点地恢复了平静。
半晌，虞岁宁听到一句模模糊糊的声音：“多谢……”
随即呼吸声渐渐平稳。
虞岁宁站起来，慢慢走了出去。
门外的季文澜一见她出来了，忙问道：“虞姑娘，我母亲如何？”
虞岁宁回道：“操劳过度，加之突然中风，现在已经平稳了。”
“真是多谢虞姑娘了，”季文澜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母亲，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母亲是为我才如此辛劳的。”
“季公子不必自责，将来科举大中，令堂定会以你为荣的。”虞岁宁安慰道。
季文澜听到“科举大中”几个字，淡淡地笑了笑，眼里却流露出些许光彩：“虞姑娘谬赞了，入仕当以能者先，在下并不是最有才能的那个。”
“再者，这世间又能有几人如裴太傅那般？在下不过一世俗书生罢了。”
“季公子不必妄自菲薄，胜败孰非，再过几月便知了。”虞岁宁浅笑了一下，伸手拍了下走神的从欢，道：“我还有要事，季公子，来日再聊。”
季文澜微微弯腰，再次道：“今日多谢姑娘了。”
虞岁宁微一点头，就拉着从欢抬脚出了门。
“姑娘今日为何要救季公子的母亲？”二人走出了好一段距离，从欢缓缓问。
虞岁宁随口答道：“季文澜有大才，以后可能用的上。”
“姑娘好聪明。”从欢虽然不知道她家姑娘具体要做什么，但她能隐隐感觉到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所以，这应当算是拉拢人脉吧。
其实虞岁宁心里还真不全是这么想的，季文澜能用是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而已。重要的是她觉得季文澜与裴熠的经历太过于相似，并且裴熠显然认识季文澜，二人可能存在着某种关联。
她想利用他们来完成自己的计划，虞岁宁又在心底强调一遍，血海深仇，绝对不能轻易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