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考场风云变,挚友现真颜

晨雾未散时,贡院朱漆大门已落下千斤闸。

陈默将冰片糖碎屑抹在砚台边缘,看着墨汁在异瞳中蒸腾出青烟——那正是三日前从虎符里析出的墨绿结晶。

“戌字房第三列。“监考鬼吏拖着树根缠绕的右腿经过时,陈默故意将《九章算术》最后一题答成“三百石“。

竹简上的朱砂突然沸腾,鬼吏干枯的眼窝里钻出藤蔓,贪婪地舔舐着错误答案溢出的精血。

沈昭蹲在屋梁暗处抛着松子:“左边那个在吞吃考生寿数,右边那个在篡改考卷——真当谢家养的这些老树精能瞒天过海?“

陈默蘸着掺了虎符碎屑的墨汁,在策论空白处写下“林“字。

金芒自左眼瞳纹渗出,顺着笔锋渗入竹简。

当第十七个错漏答案被鬼吏吞噬时,考场东南角的槐木柱突然炸开裂纹。

“诸位同窗当心!“林昭雪色广袖翻卷着冲进考棚,腰间玉佩激射出紫电。

他指尖翻飞的结印快得看不清,被精血撑爆的鬼吏却在触及他衣角的刹那化作齑粉。

陈默的笔尖悬在“谢“字最后一捺。

那些本该被镇压的鬼吏残骸里,分明蠕动着与父亲心口如出一辙的咒纹。

当林昭弯腰搀扶摔倒的考生时,半截血契从他袖中滑落——正是昨夜沈昭用秘卷拓印的谢氏禁术。

“林兄的安神香,可还镇得住双生咒?“陈默突然高声道。

虎符缺口处的金纹与沈昭抛来的秘卷残页在空中相撞,迸射的流光撕碎了林昭的银丝面具。

考场陷入死寂。

林昭左半张脸上密布的紫色丝线正在皮下蠕动,被鬼气腐蚀的颧骨处还粘着谢氏别院的槐花——正是三日前他亲手系在陈默窗前的祈福香囊里藏着的东西。

“陈贤弟怕是魇着了。“林昭染血的指尖抚过溃烂的脸颊,伤口处绽开的却不是血肉,而是细密的契约文字,“这秋闱场上哪有什么......“

梆子声恰在此时敲响第五声。

沈昭突然将整袋松子撒向空中,炸开的松香裹挟着秘卷残页上的古篆,将林昭未说完的话堵在喉间。

陈默看着铜漏里泛红的刻痕——那是贡院结界将破的征兆。

满地鬼吏残骸突然震颤着拼出半幅舆图,与陈默左眼昨日映出的谢氏别院布局重叠。

当最后一块碎片归位时,考场穹顶的藻井深处传来玉佩撞击声,某种比树妖更森冷的气息正顺着梁柱爬下来。

沈昭用秘卷裹住陈默渗血的左眼:“寅时三刻,该收网了。“他踢翻的砚台里,混着虎符金纹的墨汁正悄无声息地漫过血契残片,在青砖上蚀刻出半枚兵符印记。

鬼吏残骸中忽然浮起块玉佩,穗子上打着谢氏暗卫独有的三重平安结。

陈默碾碎掌心的冰片糖,看着糖霜在虚空中勾勒出个“谢“字——那正是昨夜从父亲呕出的血块里析出的符纹。

(接上文)

藻井坠落的青苔突然凝成冰晶。

谢明远踩着满地鬼吏残骸走进来时,陈默左眼的血正顺着虎符金纹滴在“谢“字最后一捺。

这位谢氏家主拾起林昭溃烂的面皮,像摘下一片沾露的牡丹瓣:“三年前寒食节,这孩子在乱葬岗咽气时,喉咙里还卡着半块为你求的平安锁。“

林昭的嘶吼声突然扭曲成两种音调。

他左半张脸的契约文字疯狂游走,右半边却浮现出陈默熟悉的温润笑意——那是去年上元节同游洛水时,林昭举着鲤鱼灯说“愿为陈兄掌灯“的神情。

“贤弟当心!“沈昭的秘卷残页突然燃起青火。

林昭爆开的广袖里钻出千百条带倒刺的槐树枝,其中三条穿透陈默肩胛时,溅出的血珠竟在半空凝成虎符上的饕餮纹。

异色瞳纹突然蔓出鎏金脉络。

陈默染血的指尖按在林昭眉心,那些游走的契约文字突然发出烙铁淬火的声响——三日前虎符里析出的墨绿结晶,此刻正在他血脉中烧出滚烫的青铜锈味。

考场穹顶轰然塌落半幅星图。

当陈默左眼的金纹缠住林昭脖颈时,怀中的冰片糖罐突然炸开,飞溅的糖霜裹着虎符碎片,竟在虚空中拼出半幅北疆舆图。

“子时三刻......“沈昭突然掐诀斩断槐树枝,秘卷残页裹着松子炸开的烟雾,将陈默拽到正在龟裂的铜漏旁,“你爹的咳血之症!“

陈默后撤时踩碎的青砖下,突然浮起与父亲咳血符纹相同的纹路。

考场西北角的梁柱轰然倾倒,露出藏在地砖下的血池——漂浮其中的陈父面容安详,心口插着的正是林昭去年所赠的竹节簪。

“默儿......“尸身突然睁开的右眼里淌出墨绿色液体,虎符完整的另一半正从他僵硬的指缝滑落。

当陈父的胸膛如同谢氏别院的槐树皮般皲裂时,掉出的族谱扉页赫然写着“林氏双生子,昭为阴,晦为阳“。

谢明远广袖翻卷收走林昭残躯时,沈昭突然将松子壳撒进血池。

炸开的青烟中,陈默看见真正的林昭正被困在谢氏祠堂——那少年腕上拴着的银铃,分明刻着去岁除夕共同埋酒时留下的“陈林“二字。

“寅时末的商船要运三十车槐木。“沈昭用秘卷裹住陈默渗血的异瞳,踢翻的砚台里混着糖霜的墨汁,正悄无声息地在虎符背面蚀刻出漕运路线,“听说谢家七小姐的嫁妆里,有能照出双生魂的昆仑镜。“

贡院外传来打更声的瞬间,血池中陈父的尸身突然化作青铜碎片。

陈默攥紧完整的虎符,指尖抚过族谱上“林晦“的名字——那上面还沾着三日前林昭替他试毒时,被鹤顶红灼伤的淡褐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