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晟世集团88层的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瑞士银行的代表已经迟到了十五分钟，会议室里的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
“紧张？“
陆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他今天换了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我侧身避开：“陆总对每个员工都这么...亲密？“
“只对特别的人。“陆沉轻笑，手指突然抚上我的领口，“领针歪了。“
他的指尖擦过我的锁骨，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我刚要后退，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
“抱歉迟到了！“一个金发男子匆匆走进来，却在看到我时猛地刹住脚步，“沈...沈检察官？“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安德森·克劳斯——五年前那起金融案的关键证人，正是他的证词将陆沉送进了监狱。
“这位是沈昭律师，我的专属顾问。“陆沉自然地挡在两人之间，声音里带着警告，“安德森先生似乎认错人了。“
安德森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当、当然，只是长得像...“
会议进行得异常顺利，顺利得令人不安。当安德森在合同上签下名字时，我注意到他的手腕在微微发抖。
“合作愉快。“陆沉起身握手，突然用德语说了一句什么。安德森的脸色瞬间惨白，匆匆告辞离开。
“你跟他说了什么？“我拦住准备离开的陆沉。
陆沉摘下眼镜，露出眼角一道细小的疤痕：“只是提醒他，伪证罪的追诉期是十年。“
电梯下行时，我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安排我见他？“
“第二个游戏。“陆沉按下紧急停止按钮，电梯猛地一顿，灯光闪烁两下转为暗红色，“找出他当年说谎的证据。“
密闭空间里，我能清晰地闻到陆沉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药香。我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金属壁，而陆沉就站在一步之遥，领带微微松开，露出喉结下方一道狰狞的疤痕。
“害怕了？“他伸手撑在我耳侧，腕表发出轻微的滴答声，“五年前你在法庭上可不是这样。“
我突然抓住他的领带用力一拽，两人的鼻尖几乎相碰：“你到底想要什么？“
“真相。“陆沉的目光落在我颤抖的唇上，“和你。“
电梯突然恢复运行，明亮的灯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等我适应光线时，陆沉已经整理好领带，仿佛刚才的暧昧从未发生。
“今晚八点，地下车库。“电梯门打开前，他低声道，“带你去看第二个真相。“
我回到办公室，发现桌上多了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一段监控视频——画面中，我的父亲深夜走进安德森的公寓，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
视频日期显示，那是庭审前三天。
我的手机震动起来，陆沉发来的定位是城郊的一处废弃仓库——五年前，那里是涉案资金的中转站。
窗外，夕阳将玻璃幕墙染成血色。我恍惚看见倒影中的自己，穿着检察官制服，手里拿着当年那份定罪的起诉书。
而陆沉站在被告席上，眼神平静得令人心碎。
雨水拍打车窗的声音像某种密语。我握紧方向盘，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的水痕。导航显示距离目的地还有三公里，陆沉发来的定位在一片连路灯都没有的工业区。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加密短信：「到第二个路口右转，关车灯」
我咬住下唇。理智告诉我应该掉头回城，但某种更深层的冲动驱使我照做了。车轮碾过积水，车身轻微打滑的瞬间，我看见仓库锈迹斑斑的铁门无声滑开。
没有灯光，只有几处应急出口的绿色标志幽幽发亮。我刚下车，就被一只戴着皮手套的手捂住了嘴。
“别出声。“陆沉的声音贴着我的耳廓传来，带着雨水的气息，“有人跟踪你。“
他的胸膛紧贴着我的后背，心跳声透过衣料传来，异常清晰。我挣了一下，陆沉却收紧了手臂：“看那边。“
阴影中，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仓库外围，车窗降下半截，露出长焦镜头的反光。
“你父亲的人。“陆沉松开我，从内袋掏出一把老式黄铜钥匙，“跟我来。“
仓库内部比想象中干燥。陆沉点燃一盏煤油灯，昏黄的光晕里，我看见墙上贴满了案件资料，中心是我的照片——穿着检察官制服，眼神锐利。
“欢迎来到真相陈列室。“陆沉脱下湿透的西装外套，衬衫贴在身上，勾勒出精瘦的腰线，“这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他走向角落里的保险箱。转动密码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箱门打开的瞬间，我闻到了陈旧的血腥味。
里面是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囚服，领口还带着暗褐色的血迹。
“在庭审前一个月，“陆沉平静地说，“你父亲派人送来这个。“
他展开囚服，从袋子里拿出一张泛黄的卡片，上面写着「想要她安然无恙，就离她远点，什么也不能让她知道！」。我的胃部一阵绞痛，我认得那个字迹。
“这是个游戏。“陆沉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煤油灯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每离真相近一步，你就看到更多...肮脏的秘密。“
雷声轰鸣，仓库某处的铁皮被风掀开，雨水被风卷了进来。陆沉迅速将我拉到身后，自己的衬衫却被淋得透湿。布料贴在背上，露出纵横交错的疤痕。
我不受控制地伸手，指尖刚触到那些凸起的伤痕：“疼吗？“陆沉就猛地转身将我按在档案柜上。
“比不上你当年说'罪名成立'时的眼神。“他忽然俯身，鼻尖几乎贴上我的，“知道我这五年最想做什么吗？“
雷声震耳欲聋。我的视线落在他干裂的唇上：“杀了我？“
“毁了你的骄傲。“陆沉的手指插入我发间，“再亲手拼起来。“
煤油灯突然熄灭，黑暗中，我感觉到陆沉的唇擦过我的耳垂：“第二个真相是...“
仓库大门突然被撞开，刺目的手电光扫过室内。陆沉迅速用身体挡住我，同时从后腰掏出一把枪
“陆先生？“一个陌生的男声，“老板让我来接您。“
陆沉的身体稍稍放松，但枪没放下：“证明。“
对方扔来一个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段监控——我的父亲正在某栋别墅里大发雷霆。
“看来游戏要提前结束了。“陆沉收起枪，转向我，“想见见真实的沈明远吗？“
雨幕中，那辆黑色轿车无声滑行。我注意到司机右手缺了一根小指——那是我父亲保镖的标志。
车驶向城北的豪华别墅区，我的心跳越来越快。当熟悉的铁艺大门出现在视野里时，陆沉突然握住了我的手。
“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他的拇指摩挲着我的腕骨，“如果真相和正义只能选一个，你选什么？“
别墅灯火通明。透过落地窗，我看见父亲将酒杯狠狠砸向壁炉，火星四溅。
我想起五年前那个宣判的下午，陆沉被法警带走时回头望的那一眼。当时我以为那是恨，现在才明白——
是告别。
“我选你。“我听见自己说，“这次我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