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卷五十·晋武帝纪

晋武帝司马炎,字安世,是晋文帝司马昭的长子。他为人宽厚、仁爱,性格沉稳且很有度量。在曹魏嘉平年间,他被封为北平亭侯,此后历任给事中、奉车都尉、中垒将军,加官散骑常侍,又多次升迁至中护军并持假节。他曾到东武阳迎接常道乡公曹奂,后升任中抚军,进封新昌乡侯。等到晋国立国,他被立为世子,获授抚军大将军,开府治事,辅佐相国。

起初,文帝司马昭认为景帝司马师是宣帝司马懿的嫡长子,却过早离世且无后代,便让司马炎的弟弟司马攸作为景帝嗣子,对司马攸格外疼爱。司马昭自认为只是暂居相位,百年之后,大业应当归司马攸所有,常说:“这是景王的天下,我又有什么可参与的呢。”在商议立世子时,司马昭属意司马攸。但何曾等人坚决争辩说:“中抚军司马炎聪明神武,有超世之才。头发长可垂地,双手长过膝盖,这不是为人臣子的相貌。”因此才确定司马炎为世子。

咸熙二年五月,司马炎被立为晋王太子。同年八月辛卯日,文帝司马昭去世,太子司马炎继承相国、晋王的位置。他下令宽缓刑罚、赦免罪犯,安抚民众、停止劳役,国内为文帝服丧三日。当月,襄武出现巨人,身高三丈,他告诉县人王始说:“如今将迎来太平。”九月戊午日,任命曹魏司徒何曾为丞相,镇南将军王沈为御史大夫,中护军贾充为卫将军,议郎裴秀为尚书令、光禄大夫,都准予开府治事。十一月,首次设置四护军,来统领城外各路军队。

乙未日,命令各郡中正官依据六条标准举荐被埋没的人才:一是忠诚尽职不顾自身,二是孝敬父母礼数周全,三是对兄弟友爱,四是自身廉洁、勤劳谦逊,五是重信义能践行诺言,六是致力于学问提升自我。

当时晋朝的德政已经深入人心,天下归心。于是魏帝知道天命已有所归,便派太保郑冲捧着策书说:“晋王啊,我皇祖有虞氏承受天命,在陶唐时接受禅让,又将天命传给了夏朝。三位先王升配于天,都能广布圣德。此后,上天又将天命赋予汉朝。汉朝火德衰败后,天命眷顾我高祖。晋朝与虞夏等四代一样圣明,这一点我很清楚。而晋王你的祖父和父亲,秉持圣明的智慧,辅佐我皇家,功勋和德望光照四海。上至天地神灵,下至黎民百姓,无不顺应,天下太平,万物和谐,万邦安定。你应当接受上帝的命令,符合皇极的准则。所以我恭敬地顺应天命,把帝位授予你,天命确实在你身上。你要公正地执掌国政,天赐的福禄就能长久。啊!晋王你一定要恭敬地顺应天命,遵循先王的训典,安定四方,以此来保持上天的庇佑,不要荒废我二皇的伟大功业。”司马炎起初以礼辞让,魏朝公卿何曾、王沈等人坚决请求,他才接受。

泰始元年冬十二月丙寅日,在南郊设置祭坛,百官及匈奴南单于、四方夷族几万人前来集会,举行柴燎之礼,祭告上天说:“皇帝臣司马炎冒昧地用黑色公牛,明白地祭告皇天后土:魏帝考察顺应皇运,继承天命将帝位授予我司马炎。从前唐尧弘扬大道,禅位给虞舜,舜又禅位给禹,他们的美德流传后世,历经多年。等到汉朝德运衰败,太祖武皇帝曹操拨乱反正,拯救时世,辅佐刘氏,又接受汉朝的天命。到了魏室,连续几代多有变故,几乎覆灭,实在是依赖晋朝匡扶拯救的恩德,才得以保住祭祀,从艰难中得到救助,这就是晋朝对魏室有大恩。天下四方,无不恭顺,晋朝平定梁、岷地区,包容扬、越之地,天下统一,祥瑞屡次出现,天人相应,没有谁不归服。所以我遵循三王的旧制,在此接受天命。我自认为德行不足,推辞而未获准许。于是群公卿士、百官庶僚、民众仆隶,以及四方各少数民族的君长都说:‘皇天监察人间,了解百姓疾苦,既然已有成命,就不是能辞让拒绝的。上天的秩序不能没有统绪,人神不能没有主宰。’我恭敬地承受皇运,敬畏天威,慎重地选择良辰吉日,登坛接受禅让,祭告上天,以回应众人的期望。”礼仪结束后,司马炎前往洛阳宫太极前殿,下诏说:“从前我的皇祖宣王司马懿,圣明睿智,应和时机大运,兴盛帝业,开启宏大的基业。伯父景王司马师,践行正道、施展谋略,使华夏安宁。到了皇考文王司马昭,睿智圣明、目光远大,与神灵契合,顺应天命和时运,接受这一明命。他的仁德惠及宇宙,功绩感通上下。所以魏氏借鉴古代的训诫,效法唐虞,向众臣咨询,将天命赋予我。我敬畏天命,不敢违背。只是我德行浅薄,肩负大业,位居王公之上,君临天下,心中惶恐,不知如何治理。希望你们这些股肱之臣、得力辅佐,文武忠诚不二的臣子,你们的祖父和父亲,曾经辅佐我先王,使大业昌盛。我愿与天下万国共享福运。”于是大赦天下,改元泰始。赏赐天下人爵位,每人晋升五级;鳏寡孤独无法维持生计的人,每人赐谷五斛。

晋武帝司马炎接受禅让后,做了一系列施政举措。他下令免除天下一年的田租赋税以及关市之税,以往拖欠的债务也都不再收缴。消除旧有的嫌隙,解除禁锢,那些失去官职和爵位的人全都恢复原职。泰始元年十二月丁卯日,派太仆刘原到太庙祭告。将魏元帝曹奂封为陈留王,食邑万户,让他居住在邺宫;曹魏的各诸侯王都降为县侯。追尊宣王司马懿为宣皇帝,景王司马师为景皇帝,文王司马昭为文皇帝,宣王的王妃张氏为宣穆皇后。尊太妃王氏为皇太后,所居宫殿名为崇化宫。分封皇叔祖父司马孚为安平王,皇叔父司马幹为平原王,司马亮为扶风王,司马伷为东莞王,司马骏为汝阴王,司马肜为梁王,司马伦为琅邪王,皇弟司马攸为齐王,司马鉴为乐安王,司马机为燕王,皇从伯父司马望为义阳王,皇从叔父司马辅为渤海王,司马晃为下邳王,司马瑰为太原王,司马珪为高阳王,司马衡为常山王,司马子文王为沛王,司马泰为陇西王,司马权为彭城王,司马绥为范阳王,司马遂为济南王,司马逊为谯王,司马睦为中山王,司马陵为北海王,司马斌为陈王,皇从父兄司马洪为河间王,皇从父弟司马楙为东平王。任命骠骑将军石苞为大司马,封乐陵公,车骑将军陈骞为高平公,卫将军贾充为车骑将军、鲁公,尚书令裴秀为钜鹿公,侍中荀勖为济北公,太保郑冲为太傅、寿光公,太尉王祥为太保、睢陵公,丞相何曾为太尉、朗陵公,御史大夫王沈为骠骑将军、博陵公,司空荀顗为临淮公,镇北大将军卫瓘为菑阳公。其余的人也都各有不同程度的增封进爵,文武官员普遍晋升两级官位。把景初历改为泰始历,腊月定在酉日,社日定在丑日。戊辰日,下诏大力弘扬节俭,拿出御府中珠玉等玩赏物品,分别赏赐给王公以下的官员。设置中军将军,统领宫中宿卫七军。己巳日,下诏允许陈留王使用天子旌旗,配备五时副车,沿用魏国历法,祭祀天地,礼乐制度都依照魏国旧制,上书时不用称臣。赐山阳公刘康、安乐公刘禅的子弟各一人为驸马都尉。乙亥日,任命安平王司马孚为太宰,持假黄钺,任大都督中外诸军事。下诏说:“从前王凌谋划废掉齐王曹芳,而齐王最终还是没能保住皇位。邓艾虽然居功自傲有失臣节,但最终束手接受惩处。如今大赦他的家人,让他能够立后延续血脉。复兴灭亡的封国,延续断绝的世系,简化法律,减轻刑罚。解除对曹魏宗室的禁锢。各位将吏遇到父母去世需守三年丧期的,准假让他们服满丧期。百姓免除徭役。废除部曲将、长吏以下官员送人质的制度。减省郡国上贡的御调,禁止乐府演奏奢靡华丽的百戏以及制作雕琢奇巧的游乐打猎器具。广开直言进谏之路,设置谏官掌管此事。”当月,有六只凤凰、三条青龙、两条白龙、一头麒麟分别在各郡国出现。

泰始二年春正月丙戌日,派兼侍中侯史光等人持符节巡视四方,考察各地风俗,废除不在祭祀典制中的祭祀祈祷活动。丁亥日,有关部门请求修建七庙,晋武帝因工程浩大劳民伤财,没有批准。庚寅日,停止演奏鸡鸣歌。辛丑日,尊景皇帝司马师的夫人羊氏为景皇后,所居宫殿名为弘训宫。丙午日,册立杨氏为皇后。二月,解除对汉朝宗室的禁锢。己未日,常山王司马衡去世。下诏说:“五等爵位的分封,都是为了酬录旧日的功勋。原本是县侯的,传封次子为亭侯;原本是乡侯的,改为关内侯;原本是亭侯的,改为关中侯,都享用本户十分之一的赋税。”丁丑日,在郊外祭祀宣皇帝司马懿以配享上天,在明堂祭祀文皇帝司马昭以配享上帝。庚午日,下诏说:“古代百官都有规谏君主缺失的职责。而保氏更是专门以谏诤为职责,如今的侍中、常侍实际上就处在这个位置。挑选那些能严正刚直、纠正君主过失、补救不足的人,来兼任这一职位。”三月戊戌日,吴国人前来吊祭,有关部门上奏拟定答诏。晋武帝说:“从前汉文帝、光武帝怀柔安抚尉他、公孙述时,都没有急于确定君臣礼仪,以此来笼络尚未臣服之人。孙皓派使者来,还不知道我国庆典,只需写信回复即可。”夏五月戊辰日,下诏说:“陈留王曹奂为人谦逊,凡事都上表奏报,这不是优待尊崇他的做法。主管官员要传达朕的意思,不是大事都让陈留王的属官上表奏报就行。”壬子日,骠骑将军博陵公王沈去世。六月壬申日,济南王司马遂去世。秋七月辛巳日,营建太庙,运来荆山的木材,采集华山的石头,铸造十二根铜柱,涂上黄金,雕刻各种图案,点缀明珠。戊戌日,谯王司马逊去世。丙午日是月末,发生日食。八月丙辰日,撤销右将军官职。当初,晋武帝虽然遵循汉魏旧制,皇帝下葬后就除去丧服,但他自己穿着素色深衣、戴着素冠,撤去坐席、减少膳食,哀伤恭敬如同仍在服丧。戊辰日,有关部门上奏请求皇帝改换吉服、正常进食,晋武帝没有同意,直到守丧期满后才恢复正常。等到太后去世时,他也是如此。九月乙未日,散骑常侍皇甫陶、傅玄兼任谏官,上书谏诤,有关部门上奏请求搁置此事。晋武帝下诏说:“但凡进言君主,这是臣子最为难的事,而君主若是难以听进谏言,自古以来这都是忠臣直士感慨叹息的原因。每次臣子陈奏事情交付主管官员处理,大多处理得严苛,还说施恩宽赦应当由主上决定,这是什么话呢?要详细评议此事。”

戊戌日,有关官员上奏说:“大晋继承三皇的踪迹,遵循舜禹的事迹,顺应天时,接受曹魏的禅让,应该完全采用前代的正朔和服色,就像虞舜遵循唐尧的旧例一样。”皇帝批准了这一奏请。冬季十月丙午初一,出现日食。丁未日,皇帝下诏说:“从前舜葬在苍梧,农民不改变田亩;禹葬在成纪,市场不改变店铺。我想到祖先崇尚清简的旨意,迁徙陵墓十里内的居民,会造成烦扰,一律停止这种做法。”十一月己卯日,倭人前来进献地方特产。将圜丘、方丘合并到南、北郊,冬至和夏至的祭祀合并到南北郊进行。撤销山阳公国的督军,解除对它的禁令。己丑日,追尊景帝的夫人夏侯氏为景怀皇后。辛卯日,将祖先的神主迁到太庙。十二月,撤销农官,将其管辖区域改为郡县。这一年,有六只凤凰、十条青龙、九条黄龙、一只麒麟出现在各郡国。

三年春正月癸丑日,两条白龙出现在弘农郡渑池县。丁卯日,立皇子司马衷为皇太子。皇帝下诏说:“我凭借微薄的德行,位居四海之上,战战兢兢,心怀敬畏,担心无法使天下太平,想要与天下人一起彰明法度,正本清源,对于确立太子,并不是优先要做的事情。而且近代每次册立太子,就进行宽赦施惠的事情,这是不得已而顺从王公卿士的建议罢了。如今世道将要太平,我要向百姓宣扬德义,明示好恶,让百姓消除侥幸的心理,笃行始终如一的品行,那种小恩小惠,我是不会采用的。让大家都知道这些。”三月戊寅日,开始允许郡守级官员能够服满三年丧期。丁未日,白天昏暗。撤销武卫将军这一官职。任命李憙为太子太傅。泰山发生山崩。夏四月戊午日,张掖太守焦胜上书说,氐池县大柳谷口有一块黑色石头,上面有白色的图案形成文字,实在是大晋的祥瑞,将其画下来进献。皇帝下诏用制币祭祀太庙,并将图案收藏在府库中。秋八月,撤销都护将军,将其所属的五署归还给光禄勋。九月甲申日,皇帝下诏说:“古代根据德行授予爵位,根据功绩制定俸禄,即使是下等的士人也能享受上等农民的待遇,这样对外足以奉公忘私,对内足以奉养亲人、施予恩惠。如今在位的官员俸禄不能代替耕作所得,这不是崇尚教化的根本。要商议增加官员的俸禄。”赏赐王公以下的人帛各有不同。任命太尉何曾为太保,义阳王司马望为太尉,司空荀顗为司徒。冬十月,允许士卒遇到父母去世的,只要不在边疆战场,都可以奔丧。十二月,将宗圣侯孔震改封为奉圣亭侯。山阳公刘康前来朝见。禁止星象谶纬之学。

泰始四年春正月辛未日,任命尚书令裴秀为司空。丙戌日,法律条令制定完成,按不同情况封赐爵位、赏赐布帛。轸宿方向有彗星出现。丁亥日,晋武帝司马炎到藉田举行耕种仪式。戊子日,晋武帝下诏说:“古代设置象征性的刑罚而众人不犯法,如今即使使用诛灭三族的重刑却奸邪之事仍不断绝,为什么德教与刑罚的效果相差如此之远呢!先帝深深怜悯百姓,同情各类案件中的人,于是命令众大臣,考订修正典章刑法。我继承先帝遗业,一直想着要守护安定皇朝基业,想与天下各国以无为的方式治理国政。如今正值阳春时节养育万物,春耕开始,我亲自率领王公卿士耕种藉田千亩。而且法律条令已经制定完成,颁布天下,将以此简化法令、以农事为本,施惠养育天下百姓。应该宽恕有罪之人,让他们能够改过自新,特此大赦天下。郡县长官、郡丞、长史各赏赐马一匹。”

二月庚子日,增加设置山阳公国的国相、郎中令、陵令、杂工宰人,以及按不同等级配备鼓吹车马。撤销中军将军一职,设置北军中候官。甲寅日,因为东海人刘俭有极高的品行,任命他为郎官。任命中军将军羊祜为尚书左仆射,东莞王司马伷为尚书右仆射。

三月戊子日,皇太后王氏去世。夏四月戊戌日,太保、睢陵公王祥去世。己亥日,将文明皇后王氏附葬于崇阳陵。撤销振威、扬威护军官职,设置左右积弩将军。

六月丙申初一,晋武帝下诏说:“郡国的太守、国相,每三年巡视一次所属的县,一定要在春季进行,这是古代官员用来向上汇报工作、宣扬教化、展示道义的方式。要会见当地长官,观察风俗民情,协调礼仪和法律,考查度量衡,慰问老年人,亲自接见百岁老人。审录囚犯的案卷,处理冤屈案件,详细考察政治和刑罚的得失,了解百姓所忧虑困苦的事情。无论远近,都要像我亲自去巡视一样。要敦促百姓遵循五教(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鼓励百姓从事农业生产,勉励学子勤奋学习,思考并致力于正统经典,不要去学那些百家之中平庸末流的学问,否则追求长远目标时必定会受到阻碍。士人和百姓中有好学且坚守正道,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忠诚守信、品行清白出众的人,要举荐他们入朝为官;有不孝顺父母,不友爱同族邻里,违背礼义、抛弃伦常,不遵守法令的人,要纠察并治罪。田地开垦增多,生产事业发展,礼教得以施行,禁令能够执行,这就是郡县长官有能力的表现。百姓穷困匮乏,农业生产荒废,奸邪盗贼兴起,刑狱案件繁多,下属欺瞒上级、纲纪废弛,礼义得不到弘扬,这就是郡县长官没有能力的表现。如果郡县长官在任上公正廉洁,一心为公不考虑私利,态度严正、气节刚直,不刻意粉饰自己的名誉,以及那些自身行为贪婪污秽,谄媚逢迎、攀附权贵以求容身,没有树立公正的节操,而自家却日益富有的,都要仔细考察。弘扬清明、激浊扬清,举荐善行、弹劾违法行为,这就是我垂衣拱手总揽纲要,责成优秀的郡守们去做的事情。啊,一定要警戒啊!”

秋七月,泰山发生山崩,众多星星向西流动。戊午日,派遣使者侯史光巡视天下。己卯日,晋武帝拜谒崇阳陵。

九月,青州、徐州、兖州、豫州四个州发生大水灾,伊水和洛水泛滥,与黄河水汇合,打开粮仓赈济百姓。晋武帝下诏说:“即使是诏令所要求的,以及上奏后得到批准但对事情不利的,都不可以隐瞒实情。”

冬十月,吴国将领施绩攻入江夏,万郁侵犯襄阳。派遣太尉义阳王司马望驻扎在龙陂。荆州刺史胡烈击败万郁。吴国将领顾容侵犯郁林,太守毛炅大败顾容,斩杀吴国的交州刺史刘俊、将军修则。

十一月,吴国将领丁奉等人出兵芍陂,安东将军汝阴王司马骏与义阳王司马望出击并赶走了他们。己未日,晋武帝下诏让王公、卿尹以及郡国的太守、国相,举荐贤良方正、敢于直言的士人。

十二月,向郡国颁布五条诏书:一是端正自身品行,二是为百姓勤勉做事,三是抚恤孤寡之人,四是督促农业生产、抑制商业末业,五是去除人情请托。庚寅日,晋武帝亲临听讼观,审录廷尉和洛阳的在押囚犯,亲自公正判决。扶南、林邑各自派遣使者前来进献礼物。

泰始五年春正月癸巳日,晋武帝告诫郡国的计吏、太守、国相、县令、县长,务必充分利用土地资源,禁止游手好闲、不事生产的人和商贩。丙申日,晋武帝亲临听讼观审录囚犯,大多予以宽赦释放。荥阳出现两条青龙。

二月,将雍州陇右的五个郡以及凉州的金城郡、梁州的阴平郡划出,设置秦州。辛巳日,赵国出现两条白龙。青州、徐州、兖州发生水灾,晋武帝派遣使者前去赈济抚恤。壬寅日,任命尚书左仆射羊祜都督荆州诸军事,征东大将军卫瓘都督青州诸军事,东莞王司马伷为镇东大将军,都督徐州诸军事。丁亥日,晋武帝下诏说:“古代每年记录众官吏的能力高低,三年后进行惩罚或赏赐。各位令史从前只是简单地遣退才能疏劣之人,却没有奖励提拔,这不是所谓的升降官职。要列出那些勤勉能干、有特别优异表现的人,每年都这样做。我将商议他们的功劳进行奖赏。”己未日,晋武帝下诏让蜀相诸葛亮的孙子诸葛京根据才能授予官职。

夏四月,发生地震。五月辛卯初一,赵国出现凤凰。特赦交趾、九真、日南三地犯五年徒刑的罪犯。六月,邺奚官督郭廙上疏陈述五件事来劝谏,言辞非常恳切率直,被提拔为屯留令。西平人麹路敲击登闻鼓进言,言辞多有妖妄诽谤之词,有关部门上奏请求将他处斩并陈尸街头。晋武帝说:“这是我的过错。”便放了他不再追究。撤销镇军将军一职,重新设置左右将军官职。

秋七月,晋武帝邀请众多公卿,征求正直的言论。九月,紫宫星座方向有彗星出现。冬十月丙子日,因为汲郡太守王宏有政绩,赏赐给他一千斛谷物。十一月,追封并谥号皇弟司马兆为城阳哀王,让皇子司马景度继承他的爵位。十二月,晋武帝下诏让州郡举荐勇猛且才能出众的人。

泰始六年春正月丁亥初一,晋武帝亲临前殿,不设置乐舞。吴国将领丁奉攻入涡口,扬州刺史牵弘出击并赶走了他。三月,赦免五年徒刑以下的罪犯。

夏四月,东莞出现两条白龙。五月,立寿安亭侯司马承为南宫王。六月戊午日,秦州刺史胡烈在万斛堆攻打叛乱的胡虏,奋力作战,战死。晋武帝下诏派遣尚书石鉴代理安西将军、都督秦州诸军事,与奋威护军田章一同讨伐叛军。

秋七月丁酉日,免除陇右五郡中遭受敌寇侵害的百姓的租赋,对那些无法维持生计的人予以赈济借贷。乙巳日,城阳王司马景度去世。晋武帝下诏说:“自从泰始年间以来,重大事件都要在秘书省撰写记录,并抄写副本。以后再有类似事件,就应该继续收集整理,作为惯例。”丁未日,任命汝阴王司马骏为镇西大将军、都督雍州和凉州诸军事。

九月,大宛进献汗血马,焉耆前来进贡地方特产。冬十一月,晋武帝亲临辟雍,举行乡饮酒礼,赏赐太常博士、学生布帛、牛和酒,各有不同数量。立皇子司马柬为汝南王。十二月,吴国夏口督、前将军孙秀率领部众前来投奔,被任命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封为会稽公。戊辰日,重新设置镇军将军官职。

泰始七年春正月丙午日,皇太子行冠礼,赏赐王公以下的人布帛各有不同数量。匈奴首领刘猛叛乱并逃出塞外。

三月,孙皓率领部众奔赴寿阳,晋武帝派遣大司马司马望驻扎在淮北抵御他。丙戌日,司空、钜鹿公裴秀去世。癸巳日,任命中护军王业为尚书左仆射,高阳王司马珪为尚书右仆射。孙秀的部将何崇率领五千人前来投降。

夏四月,九真太守董元被吴国将领虞氾进攻,军队战败,董元战死。北地的胡人侵犯金城,凉州刺史牵弘前去讨伐。众多胡虏内部叛乱,在青山包围了牵弘,牵弘军队战败,牵弘战死。五月,立皇子司马宪为城阳王。雍州、凉州、秦州发生饥荒,赦免这三州境内判斩首之刑以下的罪犯。闰月,举行盛大的求雨祭祀,太官减少膳食供应。晋武帝下诏交趾三郡、南中诸郡今年无需缴纳户调。

六月,晋武帝下诏让公卿以下的官员各举荐一名将帅。辛丑日,大司马义阳王司马望去世。连续下大雨,伊水、洛水、黄河泛滥,淹没居民四千多家,死亡三百多人,晋武帝下诏进行赈济并供给棺材。

秋七月癸酉日,任命车骑将军贾充为都督秦州、凉州诸军事。吴国将领陶璜等人包围交趾,太守杨稷与郁林太守毛炅以及日南等三郡向吴国投降。八月丙戌日,任命征东大将军卫瓘为征北大将军、都督幽州诸军事。丙申日,城阳王司马宪去世。分割益州的南中四郡设置宁州,特赦这四郡判斩首之刑以下的罪犯。

冬十月丁丑日,出现日食。十一月丁巳日,卫公姬署去世。十二月,下大雪。撤销中领军一职,并入北军中候。任命光禄大夫郑袤为司空。

泰始八年春正月,监军何桢讨伐匈奴刘猛,多次打败他,匈奴左部帅李恪杀死刘猛后投降。癸亥日,晋武帝到藉田举行耕种仪式。

二月乙亥日,禁止制造雕刻文饰、精美丝织品等非法物品。壬辰日,太宰、安平王司马孚去世。晋武帝下诏让朝廷内外的官员各自举荐能够胜任边郡官职的人三名。晋武帝与右将军皇甫陶谈论事情,皇甫陶与晋武帝争论,散骑常侍郑徽上表请求治皇甫陶的罪。晋武帝说:“正直敢言、刚直不阿,这是我对身边大臣的期望。君主常常把阿谀谄媚当作祸患,怎么会把敢于直言争辩的大臣看作是对自己的损害呢!郑徽超越职权胡乱上奏,这哪里是我的意思。”于是免去了郑徽的官职。

夏四月,设置后将军一职,以完备四军(前、后、左、右将军)的设置。六月,益州牙门张弘诬陷益州刺史皇甫晏谋反,杀死了他,并将首级传送到京城。张弘因罪被处死,灭三族。壬辰日,大赦天下。丙申日,晋武帝下诏恢复陇右四郡中遭受敌寇侵害的百姓的田租。

秋七月,任命车骑将军贾充为司空。九月,吴国西陵督步阐前来投降,被任命为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封为宜都公。吴国将领陆抗进攻步阐,晋武帝派遣车骑将军羊祜率领部众出兵江陵,荆州刺史杨肇到西陵迎接步阐,巴东监军徐胤进攻建平来救援步阐。

冬十月辛未初一,出现日食。十二月,杨肇进攻陆抗,没有取胜就返回了。步阐据守的城池被攻陷,步阐被陆抗擒获。

泰始九年春正月辛酉日,司空、密陵侯郑袤去世。二月癸巳日,司徒、乐陵公石苞去世。立安平亭侯司马隆为安平王。

三月,立皇子司马祗为东海王。夏四月戊辰初一,出现日食。五月,发生旱灾。任命太保何曾兼任司徒。六月乙未日,东海王司马祗去世。

秋七月丁酉初一,出现日食。吴国将领鲁淑包围弋阳,征虏将军王浑击败了他。撤销五官左右中郎将、弘训太仆、卫尉、大长秋等官职。鲜卑侵犯广宁,杀害和掳掠了五千人。晋武帝下诏征聘公卿以下官员的子女以充实六宫,挑选还没有结束,暂时禁止百姓婚嫁。

冬十月辛巳日,规定女子年满十七岁父母还不嫁女儿的,由地方长官为其许配夫婿。十一月丁酉日,晋武帝亲临宣武观大规模检阅各军,甲辰日才结束。

泰始十年春正月辛亥日,晋武帝到藉田举行耕种仪式。闰月癸酉日,太傅、寿光公郑冲去世。己卯日,高阳王司马珪去世。庚辰日,太原王司马瑰去世。丁亥日,晋武帝下诏说:“嫡子和庶子的区别,是用来分辨上下等级,明确贵贱之分的。然而近代以来,大多是因为内宠,让妾室登上妃后之位,扰乱了尊卑的秩序。从今以后,都不允许将妾媵册立为嫡妻正室。”

二月,分割幽州的五个郡设置平州。三月癸亥日,出现日食。夏四月己未日,太尉、临淮公荀顗去世。六月癸巳日,晋武帝亲临听讼观审录囚犯,大多予以宽赦释放。这年夏天,发生严重蝗灾。

秋七月丙寅日,皇后杨氏去世。壬午日,吴国平虏将军孟泰、偏将军王嗣等人率领部众投降。八月,凉州的胡虏侵犯金城各郡,镇西将军、汝阴王司马骏前去讨伐,斩杀了他们的首领乞文泥等人。戊申日,将元皇后杨氏安葬在峻阳陵。

九月癸亥日,任命大将军陈骞为太尉。晋军攻克吴国的枳里城,俘获吴国立信校尉庄祐。吴国将领孙遵、李承率领部众侵犯江夏,太守嵇喜击败了他们。在富平津建造河桥。

冬十一月,在城东七里涧建造石桥。庚午日,晋武帝亲临宣武观,大规模检阅各军。十二月,轸宿方向有彗星出现。设置藉田令。立太原王的儿子司马缉为高阳王。吴国威北将军严聪、扬威将军严整、偏将军朱买前来投降。这一年,开凿陕南山,疏通黄河,让黄河水向东注入洛水,以打通运输漕粮的通道。

咸宁元年春正月戊午初一,晋武帝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咸宁。二月,因为将士中应该已经娶妻的人很多,所以规定家中有五个女儿的家庭可免除赋役。辛酉日,因为前邺令夏谡有清廉的名声,赏赐给他一百斛谷物。由于官员俸禄微薄,赏赐公卿以下的官员布帛,数量各有不同。叛乱的胡虏首领树机能送来人质请求投降。

夏五月,下邳、广陵刮大风,吹倒树木,毁坏房屋。六月,鲜卑族首领力微派遣儿子前来进献礼物。吴国人侵犯江夏。西域戊己校尉马循讨伐叛乱的鲜卑人,打败了他们,斩杀了他们的首领。戊申日,设置太子詹事这一官职。

秋七月甲申月末,出现日食。各郡国发生螟灾。八月壬寅日,沛王的儿子司马文去世。将已故太傅郑冲、太尉荀顗、司徒石苞、司空裴秀、骠骑将军王沈、安平献王司马孚等人以及太保何曾、司空贾充、太尉陈骞、中书监荀勖、平南将军羊祜、齐王司马攸等人都列入铭飨(祭祀时铭记他们的功绩并加以祭祀)。

九月甲子日,青州发生螟灾,徐州发大水。冬十月乙酉日,常山王司马殷去世。癸巳日,彭城王司马权去世。十一月癸亥日,晋武帝在宣武观大规模检阅军队,一直到己巳日才结束。

十二月丁亥日,追尊宣帝司马懿的庙为高祖,景帝司马师为世宗,文帝司马昭为太祖。这个月发生大规模瘟疫,洛阳死去的人超过一半。封裴頠为钜鹿公。

咸宁二年春正月,因为瘟疫流行而取消朝会。赏赐各位散吏直至士卒丝织品,数量各有不同。二月丙戌日,河间王司马洪去世。甲午日,赦免五年徒刑以下的罪犯。东夷有八个国家归顺。并州的胡虏侵犯边塞,监并州诸军事胡奋打败了他们。

当初,敦煌太守尹璩去世,州里让敦煌令梁澄暂代太守职务。议郎令狐丰废除梁澄的职务,自己兼任郡里的事务。令狐丰死后,他的弟弟令狐宏代替他。到这时,凉州刺史杨欣斩杀令狐宏,将他的首级传送到洛阳。

在此之前,晋武帝生病,病好后,群臣上前祝寿。晋武帝下诏说:“每当想到近来遭遇瘟疫而死亡的人,就为此感到悲伤。怎么能因为我一个人的平安康复,就忘记百姓的艰难呢?那些前来上礼祝寿的人都一概拒绝。”

夏五月,镇西大将军、汝阴王司马骏讨伐北方的胡人,斩杀了他们的首领吐敦。设立国子学。庚午日,举行盛大的求雨祭祀。六月癸丑日,向太庙进献荔枝。甲戌日,氐宿方向有彗星出现。从春天开始干旱,到这个月才开始下雨。

吴国京下督孙楷率领部众前来投降,被任命为车骑将军,封为丹杨侯。新兴的井中出现两条白龙。秋七月,大角星方向有彗星出现。吴国的临平湖从汉朝末年就堵塞了,到这时自行开通。父老们互相传说:“这个湖堵塞,天下就会大乱;这个湖开通,天下就会太平。”癸丑日,安平王司马隆去世。东夷有十七个国家归附。

河南、魏郡突发大水,淹死一百多人,晋武帝下诏供给棺材。鲜卑族的阿罗多等人侵犯边境,西域戊己校尉马循前去讨伐,斩杀四千多人,俘获九千多人,于是这些鲜卑人前来投降。八月庚辰日,河东、平阳发生地震。己亥日,任命太保何曾为太傅,太尉陈骞为大司马,司空贾充为太尉,镇军大将军齐王司马攸为司空。太微星座方向有彗星出现,九月又在翼宿方向出现彗星。丁未日,在城东建造太仓,在东西市建造常平仓。

闰月,荆州五个郡发大水,淹没四千多家。冬十月,任命汝阴王司马骏为征西大将军,平南将军羊祜为征南大将军。丁卯日,册立皇后杨氏,大赦天下,赏赐王公以下以及鳏寡之人,数量各有不同。十一月,梁国出现两条白龙。十二月,征召处士安定人皇甫谧为太子中庶子,封皇后的父亲镇军将军杨骏为临晋侯。这个月,因为平州刺史傅询、前广平太守孟桓清白的名声为人所知,赏赐傅询二百匹布帛,赏赐孟桓一百匹布帛。

咸宁三年春正月丙子初一,出现日食。晋武帝立皇子司马裕为始平王,安平穆王司马隆的弟弟司马敦为安平王。晋武帝下诏说:“宗室和外戚,是国家的枝叶,我希望他们能奉行道德仁义,成为天下的表率。然而身处富贵却能谨慎行事的人很少,召穆公聚合兄弟并赋《唐棣》这首诗,这就是姬氏宗族能够枝叶繁茂、传承百世的原因。如今任命卫将军、扶风王司马亮为宗师,应当施行的事情,都要向宗师咨询。”庚寅日,始平王司马裕去世。西方有彗星出现。晋武帝派征北大将军卫瓘讨伐鲜卑族的力微。

三月,平虏护军文淑讨伐叛乱的胡虏首领树机能等人,一并打败了他们。胃宿方向有彗星出现。乙未日,晋武帝打算去射野鸡,考虑到会损害麦苗就停止了。

夏五月戊子日,吴国将领邵凯、夏祥率领七千多人前来投降。六月,益州、梁州的八个郡发大水,淹死三百多人,淹没了官府的仓库和别仓。

秋七月,任命都督豫州诸军事王浑为都督扬州诸军事。中山王司马睦因罪被废为丹水侯。八月癸亥日,迁徙扶风王司马亮为汝南王,东莞王司马伷为琅邪王,汝阴王司马骏为扶风王,琅邪王司马伦为赵王,渤海王司马辅为太原王,太原王司马颙为河间王,北海王司马陵为任城王,陈王司马斌为西河王,汝南王司马柬为南阳王,济南王司马耽为中山王,河间王司马威为章武王。立皇子司马玮为始平王,司马允为濮阳王,司马该为新都王,司马遐为清河王,将钜平侯羊祜封为南城侯。任命汝南王司马亮为镇南大将军。刮大风拔起树木,天气突然寒冷且结冰,五个郡国降霜,损害了谷物。

九月戊子日,任命左将军胡奋为都督江北诸军事。兖州、豫州、徐州、青州、荆州、益州、梁州七个州发大水,损害了秋季庄稼,晋武帝下诏进行赈济供给。立齐王的儿子司马蕤为辽东王,司马赞为广汉王。

冬十一月丙戌日,晋武帝亲临宣武观大规模检阅军队,一直到壬辰日才结束。十二月,吴国将领孙慎进入江夏、汝南,掳掠了一千多家后离去。这一年,西北的各族胡虏以及鲜卑、匈奴、五溪蛮夷、东夷的三个国家,前后有十多批,各自率领本族的部落前来归附。

咸宁四年春正月庚午初一,出现日食。三月甲申日,尚书左仆射卢钦去世。辛酉日,任命尚书右仆射山涛为尚书左仆射。东夷的六个国家前来进献礼物。

夏四月,东井星座方向出现蚩尤旗(一种彗星的名称)。六月丁未日,阴平、广武发生地震,甲子日又发生地震。凉州刺史杨欣与胡虏若罗拔能等人在武威交战,战败,杨欣战死。弘训皇后羊氏去世。

秋七月己丑日,将景献皇后羊氏附葬在峻平陵。庚寅日,高阳王司马缉去世。癸巳日,范阳王司马绥去世。荆州、扬州的二十个郡国都发大水。

九月,任命太傅何曾为太宰。辛巳日,任命尚书令李胤为司徒。冬十月,任命征北大将军卫瓘为尚书令。扬州刺史应绰讨伐吴国的皖城,斩杀五千人,焚毁谷物米粮一百八十万斛。

十一月辛巳日,太医司马程据进献雉头裘,晋武帝认为奇技制作的奇异服饰是典章礼制所禁止的,就在宫殿前焚烧了它。甲申日,晋武帝下令内外官员,谁敢再有违犯的就治罪。吴国昭武将军刘翻、厉武将军祖始前来投降。辛卯日,任命尚书杜预都督荆州诸军事。征南大将军羊祜去世。

十二月乙未日,西河王司马斌去世。丁未日,太宰朗陵公何曾去世。这一年,东夷有九个国家归附。

咸宁五年春正月,胡虏首领树机能攻陷凉州。乙丑日,晋武帝派讨虏护军、武威太守马隆去攻打他。二月甲午日,平原出现白麟。

三月,匈奴都督拔弈虚率领部落归顺。乙亥日,因为百姓遭遇饥荒,晋武帝减少了一半的膳食供应。柳宿方向有彗星出现。

夏四月,女御星座方向又出现彗星。晋武帝大赦天下,降低或免除部曲督以下官员送人质的规定。丁亥日,八个郡国下冰雹,损害了秋季庄稼,毁坏了百姓的房屋。

秋七月,紫宫星座方向有彗星出现。九月甲午日,河南出现麒麟。冬十月戊寅日,匈奴余渠都督独雍等人率领部落归顺。汲郡人不停挖掘魏襄王的坟墓,得到用小篆书写的竹简古书十多万字,收藏在秘府中。

十一月,晋朝大举讨伐吴国,派遣镇军将军、琅邪王司马伷从涂中出兵,安东将军王浑从江西出兵,建威将军王戎从武昌出兵,平南将军胡奋从夏口出兵,镇南大将军杜预从江陵出兵,龙骧将军王濬、广武将军唐彬率领巴蜀的士兵顺江而下,东西两路总共二十多万人。任命太尉贾充为大都督,代理冠军将军杨济为副都督,全面统领各路军队。

十二月,马隆攻打叛乱的胡虏首领树机能,大败敌军,斩杀了树机能,凉州平定。肃慎前来进献楛矢和石砮。

好了,叛乱解除了,接下来该收拾最后的吴国了。

公元280年正月初一,晋武帝司马炎改元太康,旨在征讨吴国,完全一统天下,太平安康。

太康元年春正月己丑初一,有五色云气环绕在太阳周围。癸丑日,王浑攻克吴国的寻阳、赖乡等城池,俘获吴国的武威将军周兴。

二月戊午日,王濬、唐彬等人攻克丹杨城。庚申日,又攻克西陵,斩杀西陵都督、镇军将军留宪,征南将军成璩,西陵监郑广。壬戌日,王濬又攻克夷道乐乡城,斩杀夷道监陆晏、水军都督陆景。甲戌日,杜预攻克江陵,斩杀吴国江陵督伍延;平南将军胡奋攻克江安。于是各路军队一同进发,乐乡、荆门的各个戍守据点相继前来投降。

乙亥日,任命王濬为都督益、梁二州诸军事,晋武帝又下诏说:“王濬、唐彬东下,扫除巴丘,与胡奋、王戎共同平定夏口、武昌,顺着长江长驱直入,直抵秣陵,胡奋、王戎要和王濬、唐彬一起斟酌合适的行动方案。杜预应当镇守安抚零陵、桂阳,招抚怀柔衡阳。大军经过之后,荆州南部地区本来就应当传布檄文就可平定,杜预应当分一万人给王濬,七千人给唐彬。夏口平定之后,胡奋应当分七千人给王濬。武昌平定之后,王戎应当分六千人增援唐彬。太尉贾充转移屯驻到项地,总督各方军队。”

王濬进军攻破夏口、武昌,于是乘船东下,所到之处都被平定。王浑、周濬与吴国丞相张悌在版桥交战,大败吴军,斩杀张悌及其将领孙震、沈莹,将他们的首级传送到洛阳。孙皓走投无路请求投降,把玺绶送给琅邪王司马伷。

三月壬寅日,王濬率领水军到达建邺的石头城,孙皓非常恐惧,反绑双手、车载棺材,到军门前投降。王濬手持符节为他解开绑绳、焚烧棺材,把孙皓送到京都。收缴吴国的地图和户籍,攻克四个州,四十三个郡,三百一十三个县,五十二万三千户人家,三万二千名官吏,二十三万士兵,男女百姓二百三十万人。吴国的州牧、郡守以下的官员都沿用吴国原来所设置的,废除吴国的苛政,显示政令的简便易行,吴地百姓非常高兴。

乙酉日,晋武帝大赦天下,改年号,举行盛大宴会欢庆五日,抚恤孤寡老人和贫困的人。夏四月,河东、高平下冰雹,损害了秋季庄稼。派遣兼侍中张侧、黄门侍郎朱震分别出使扬越地区,安抚刚刚归附的百姓。顿丘出现白麟。三河、魏郡、弘农下冰雹,损害了冬小麦。

五月辛亥日,封孙皓为归命侯,任命他的太子为中郎,其他儿子为郎中。对吴国的旧臣望族,根据才能选拔任用。孙氏大将战死的家属迁徙到寿阳,吴国的将吏渡过长江后免除十年的赋税徭役,百姓以及各种工匠免除二十年的赋税徭役。

丙寅日,晋武帝亲临前殿大会群臣,引领孙皓登上大殿,群臣都高呼万岁。丁卯日,向太庙进献酃渌酒。六个郡国下冰雹,损害了秋季庄稼。庚午日,晋武帝下诏让六十岁以上的士兵退伍回家。庚辰日,任命王濬为辅国大将军、襄阳侯,杜预为当阳侯,王戎为安丰侯,唐彬为上庸侯,贾充、琅邪王司马伷以下的人都增加封邑。于是论功行赏,赏赐公卿以下的官员布帛,数量各有不同。

至此,三国时期魏蜀吴最后一个国家吴国也被晋灭亡了。

太康元年六月丁丑日,开始设置翊军校尉这一官职。封丹水侯司马睦为高阳王。甲申日,东夷有十个国家归顺。秋七月,胡虏轲成泥侵犯西平、浩亹,杀死督将以下三百多人。东夷有二十个国家前来朝贡。庚寅日,任命尚书魏舒为尚书右仆射。

八月,车师前部派遣儿子入朝侍奉。己未日,封皇弟司马延祚为乐平王。永昌出现三条白龙。九月,群臣因为天下统一,多次请求举行封禅大典,晋武帝谦让没有答应。

冬十月丁巳日,废除家中有五个女儿可免除赋役的规定。十二月戊辰日,广汉王司马赞去世。

太康二年春二月,淮南、丹杨发生地震。三月丙申日,安平王司马敦去世。赏赐王公以下的人不同数量的吴国俘虏。晋武帝下诏挑选孙皓的歌妓妾室五千人进入宫中。东夷有五个国家前来朝贡。

夏六月,东夷有五个国家归附。十六个郡国下冰雹,刮大风拔起树木,毁坏百姓的房屋。江夏、泰山发大水,淹没居民三百多家。

秋七月,上党又遭遇暴风雨和冰雹,损害了秋季庄稼。八月,张宿方向有彗星出现。

冬十月,鲜卑族的慕容廆侵犯昌黎。十一月壬寅日,大司马陈骞去世。轩辕星座方向有彗星出现。鲜卑侵犯辽西,平州刺史鲜于婴讨伐并打败了他们。

太康三年春正月丁丑日,撤销秦州,将其并入雍州。甲午日,任命尚书张华都督幽州诸军事。

三月,安北将军严询在昌黎打败鲜卑族的慕容廆,杀伤数万人。

夏四月庚午日,太尉、鲁公贾充去世。闰月丙子日,司徒、广陆侯李胤去世。癸丑日,济南出现两条白龙。

秋七月,废除平州、宁州刺史三年入朝奏事一次的规定。九月,东夷有二十九个国家归顺,进献他们的地方特产。吴国原来的将领莞恭、帛奉起兵反叛,攻打并杀害建邺令,接着包围扬州,徐州刺史嵇喜讨伐平定了叛乱。

冬十二月甲申日,任命司空齐王司马攸为大司马、督青州诸军事,镇东大将军、琅邪王司马伷为抚军大将军,汝南王司马亮为太尉,光禄大夫山涛为司徒,尚书令卫瓘为司空。丙申日,晋武帝下诏,四方遭受水旱灾害严重的地方不缴纳田租。

太康四年春正月甲申日,任命尚书右仆射魏舒为尚书左仆射,下邳王司马晃为尚书右仆射。戊午日,司徒山涛去世。

二月己丑日,立长乐亭侯司马寔为北海王。三月辛丑初一,出现日食。癸丑日,大司马齐王司马攸去世。

夏四月,任城王司马陵去世。五月己亥日,大将军、琅邪王司马伷去世。迁徙辽东王司马蕤为东莱王。

六月,增加九卿的礼仪和俸禄。牂柯的獠人两千多部落归附。

秋七月壬子日,任命尚书右仆射、下邳王司马晃为都督青州诸军事。丙寅日,兖州发大水,免除当地的田租。八月,鄯善国派遣儿子入朝侍奉,授予他归义侯的称号。任命陇西王司马泰为尚书右仆射。

冬十一月戊午日,新都王司马该去世。任命尚书左仆射魏舒为司徒。十二月庚午日,晋武帝在宣武观大规模检阅军队。这一年,河内以及荆州、扬州发大水。

太康五年春正月己亥日,武库的井中出现两条青龙。二月丙寅日,立南宫王的儿子司马玷为长乐王。壬辰日,发生地震。

夏四月,任城、鲁国的池水红得像血一样。五月丙午日,宣帝司马懿庙的房梁折断。六月,开始设置黄沙狱。

秋七月戊申日,皇子司马恢去世。任城、梁国、中山下冰雹,损害了秋季庄稼。减少天下百姓户税的三分之一。

九月,南安刮大风折断树木。五个郡国发大水,降霜,损害了秋季庄稼。

冬十一月甲辰日,太原王司马辅去世。十二月庚午日,晋武帝大赦天下。林邑、大秦国各自派遣使者前来进献礼物。闰月,镇南大将军、当阳侯杜预去世。

太康六年春正月甲申初一,因为连年粮食歉收,晋武帝免除百姓的田租和以往拖欠的债务。戊辰日,任命征南大将军王浑为尚书左仆射,尚书褚[插图]都督扬州诸军事,杨济都督荆州诸军事。

三月,六个郡国降霜,损害了桑树和麦子。

夏四月,扶南等十个国家前来进献礼物,参离的四千多部落归附。四个郡国发生旱灾,十个郡国发大水,毁坏了百姓的房屋。

秋七月,巴西发生地震。八月丙戌初一,出现日食。减少百姓三分之一的绵绢赋税。京兆出现白龙。任命镇军大将军王濬为抚军大将军。

九月丙子日,山阳公刘康去世。冬十月,南安发生山崩,有水流出。南阳郡捕获一只两足兽。龟兹、焉耆国派遣儿子入朝侍奉。

十二月甲申日,晋武帝在宣武观大规模检阅军队,十天后结束。庚子日,抚军大将军、襄阳侯王濬去世。

太康七年春正月甲寅初一,出现日食。乙卯日,晋武帝下诏说:“连年以来灾害异常屡屡发生,在正月初一出现日食,又发生地震、山崩。国家治理得不好,责任实在在我身上。公卿大臣各自密封上奏,尽情地说出其中的原因,不要有所忌讳。”

夏五月,十三个郡国发生旱灾。鲜卑族的慕容廆侵犯辽东。

秋七月,朱提发生山崩,犍为发生地震。八月,东夷有十一个国家归附。京兆发生地震。

九月戊寅日,骠骑将军、扶风王司马骏去世。八个郡国发大水。

冬十一月壬子日,任命陇西王司马泰都督关中诸军事。十二月,派遣侍御史巡视遭受水灾的各个郡国。放出后宫才人、妓女以下二百七十人让她们回家。开始规定大臣可以服满三年丧期。己亥日,河阴下了两顷地面积的赤雪。

这一年,扶南等二十一个国家、马韩等十一个国家派遣使者前来进献礼物。

太康八年春正月戊申初一,出现日食。太庙的殿堂塌陷。

三月乙丑日,临商观遭受雷击。

夏四月,齐国、天水降霜,损害了麦子。六月,鲁国刮大风,拔起树木,毁坏了百姓的房屋。八个郡国发大水。

秋七月,前殿地面下陷,深达数丈,里面有破船。八月,东夷有两个国家归附。

九月,改建太庙。冬十月,南康平固县的官吏李丰反叛,聚集众人攻打郡县,自称为将军。

十一月,海安令萧辅聚集众人反叛。十二月,吴兴人蒋迪聚集党羽反叛,包围阳羡县,州郡进行抓捕讨伐,他们都被处死。南夷的扶南、西域的康居国各自派遣使者前来进献礼物。

这一年,五个郡国发生地震。

太康九年春正月壬申初一,出现日食。晋武帝下诏说:“振兴教化的根本,在于政治清平、诉讼合理。郡守级的长官不能勤勉地体恤百姓的隐情,却轻易地夹杂私人恩怨,导致刑狱增多,而且大多贪婪污浊,骚扰百姓。命令刺史和郡守纠察那些贪污污浊的官员,举荐公正清廉的人,有关部门商议他们的升降。让朝廷内外的官员举荐清正有才能的人,选拔出身寒微而有才能的人。”江东四个郡发生地震。

二月,尚书右仆射、阳夏侯胡奋去世,任命尚书朱整为尚书右仆射。

三月丁丑日,皇后在西郊亲自采桑,赏赐不同数量的布帛。壬辰日,开始将太社和王社合并为一个。

夏四月,江南的八个郡国发生地震;陇西降霜,损害了冬小麦。五月,义阳王司马奇有罪,被贬为三纵亭侯。晋武帝下诏让朝廷内外的官员举荐担任郡守、县令的人才。

六月庚子初一,出现日食。迁徙章武王司马威为义阳王。三十二个郡国发生大旱灾,损害了麦子。

秋八月壬子日,星星像雨一样陨落。晋武帝下诏让郡国将判处五年徒刑以下的罪犯判决发落,不要积压各种案件。

九月,东夷有七个国家到校尉处归附。二十四个郡国发生螟灾。

冬十二月癸卯日,立河间平王司马洪的儿子司马英为章武王。戊申日,鲁国出现一条青龙和一条黄龙。

泰始十年四月,西晋朝廷因京兆太守刘霄、阳平太守梁柳政绩突出,各赐谷千斛,以示嘉奖。然而同期,八个郡国遭受霜灾。此月,太庙建成,皇帝将神主迁至新庙,并举行祫祭大典,随后大赦天下,参与此次太庙修建的人员获二等官位晋升,其余文武官员则晋升一等。但好景不长,尚书右仆射朱整去世,紧接着崇贤殿发生火灾。五月,鲜卑慕容廆归降,另有十一个东夷国家前来归附。六月,山阳公刘瑾离世,之后朝廷复置二社。冬季,朝廷对众多王侯进行封徙,尚书令荀勖去世。皇帝病愈后,赏赐王公以下官员数量不等的帛,然而含章殿鞠室又突发火灾。随后,对汝南王亮、南阳王柬等多位王爷委以重任,赋予军事权力,还对众多皇子、皇孙、王子进行封王封公,同时将各王国相改为内史。十二月,太庙大梁折断。这一年,三十多个远方东夷国家、二十多个西南夷国家前来献礼,奚轲族男女十万人归降。

太熙元年正月初一,改元太熙。朝廷任命尚书左仆射王浑为司徒,司空卫瓘为太保。二月,七个东夷国家前来朝贡,而琅邪王觐去世。三月,右光禄大夫石鉴被任命为司空。四月,侍中车骑将军杨骏被任命为太尉、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当月,皇帝在含章殿驾崩,享年五十五岁,葬于峻阳陵,庙号世祖。

晋武帝司马炎气度宽宏,为人仁爱宽厚,行事坚守仁恕之道,能够接纳正直的谏言,面对进谏者始终保持温和。他明智通达且善于谋划,具备决断大事的能力,因此得以安抚天下,使四方安定。在承接曹魏遗留的奢侈苛刻弊端后,他积极引导,以恭俭为准则,倡导寡欲之风。曾有官员上奏御牛的青丝纼断裂,他下诏用青麻替代,尽显节俭。在高阳许允被文帝杀害后,其儿子许奇担任太常丞,朝廷商议因许奇出自受害之门,不宜在皇帝身边任职,建议外调为长史,晋武帝却追念许允的声望,称赞许奇的才华,将其提拔为祠部郎,赢得时人赞誉。

但在平定东吴之后,天下太平,晋武帝逐渐懈怠于政务,沉溺于游乐宴饮,对皇后一族宠爱有加,致使亲贵掌握大权,旧臣难以专任,典章制度混乱废弛,私下请托之风盛行。到了末年,晋武帝明知晋惠帝难以承担治国重任,却因皇孙聪慧,便没有产生废立的想法。他又顾虑皇孙并非贾后所生,担心最终引发危败,于是与心腹共同谋划后事,众人说法不一,久久未能确定。最终采用王佑的计策,派遣太子同母弟秦王司马柬都督关中,楚王司马玮、淮南王司马允镇守要害之地,以增强帝室力量。又担忧杨氏势力逼迫,便任命王佑为北军中候,掌管禁兵。后来晋武帝卧病不起,病情逐渐加重,此时辅佐他的元勋大臣都已先去世,群臣惶恐疑惑,无计可施。期间晋武帝病情稍有好转,下诏让汝南王司马亮辅政,还打算让几位有名望的年轻朝士辅佐,杨骏却将诏书秘而不宣。晋武帝病情再次加重陷入迷乱,杨后擅自下诏让杨骏辅政,并催促司马亮即刻出发。晋武帝再次稍有清醒时,询问汝南王是否到来,想要见他并有所托付,左右回复尚未到达,之后晋武帝便病情危急,最终离世。西晋朝廷内部的混乱,实际上就始于此时。

史官评论道:晋武帝司马炎继承基业,接受天命,掌控国家,推行教化,引导百姓,以安宁代替劳顿,以治理改变混乱。他杜绝了精细丝织品的进贡,去除器物上的雕琢装饰,抑制奢华风俗,使之转变为俭朴节约,遏止浮薄风气,回归淳朴。他素来喜好直言,留意选拔人才,刘毅、裴楷因质朴正直被他容纳,嵇绍、许奇即便与皇室有仇也未被摒弃。他以仁爱治理万物,宽厚而深得民心,有宏大的谋略和宽广的度量,具备帝王的风范。当时百姓和睦,风俗宁静,家家富足,同时他整治军备,意图开拓疆土。他内心决断神妙的计谋,不被众人议论所左右,毅然实施宏伟的方略。马隆西征,王濬南征,军队出征迅速,匈奴势力被消灭,不费一兵一卒,就平定了东吴。打通了前代未能打通的地域,使之前未臣服的势力归服。吉祥的征兆明显显现,风化教化清正严明,天道与人事的功绩达成,霸业得以成就。即便有人提议举行登封之礼,他谦逊地推辞不做,然而骄傲骄纵的心态也由此产生。

晋武帝看到土地广阔,就认为千秋万代都没有忧患;目睹天下安定,便觉得能千年永享太平。却不明白身处广阔之地应考虑可能变狭小的情况,这样广阔才能长久保持;处于安定之时却忘记危险,那么安定就无法长久维持。再加上分封诸侯不得其所,托付重任任用无才之人,一心想要实现天下太平,行为却先招来祸乱。这就如同想去南方越国的人却朝着北方沙漠前行,想要登山的人却乘船去寻找道路,目标越来越远,实现目标也越发艰难,方向完全相反,想要达成目的,实在是太难了!何况西晋根基是新聚合且容易变动的,却没有长治久安、难以被颠覆的考虑,所以贾充这样的奸佞小人,心怀奸计以掌握大权;杨骏如豺狼般,包藏祸心独揽辅政大权。等到晋武帝去世,守丧期还未结束,藩王与皇室关系由亲近变为疏远,各方军队相互争斗,最终危及国家根本;朝廷大臣由忠诚变为虚伪,各自拥兵自重。没过几年,国家纲纪大乱,天下动荡不安,宗庙被迫迁移。原本的帝王之道,却沦落到被蛮夷统治;华夏大地,反而变成了未开化的地方。舍弃国家这样的大局而便宜他人,掩盖小的过失来自我安慰,被天下人耻笑,这是什么缘故呢?实在是因为之前行事不慎,才给后来留下祸患。

况且了解儿子的是贤能的父亲,了解臣子的是圣明的君主;儿子不成器则家庭败亡,臣子不忠诚则国家混乱;国家混乱就无法安宁,家庭败亡就难以保全。所以君子在事情开端就加以防范,圣人在事端萌发时就予以杜绝。然而晋武帝被荀勖的奸计迷惑,被王浑的虚假策略误导,心意多次被众人的言论左右,事情不能按照自己的谋划确定。匈奴首领刘渊该除掉却没除掉,最终导致他扰乱中原;晋惠帝该被废黜却未废黜,最终使国家基业倾覆。保全一个人是小的德行,拯救天下才是大的功绩;舍弃一个儿子是小的隐忍,安定国家才是大的孝道;更何况历经三代才成就的大业,却因两个祸端而丧失,这就是所谓的选取小德而舍弃大功,畏惧小的隐忍而忘记大的孝道。圣贤的道理,难道是这样的吗?虽然晋武帝在初期有良好的开端,但在末期违背了善终之道,所以史官在撰写史书时,对此不得不感慨万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