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绪论

第一节 研究背景与研究意义

一 中国电视剧风靡越南

中国是一个有五千多年文化传统的国家，在鸦片战争之前，中国是一个传统政治经济与文化强国，对世界政治经济与文化影响颇深，特别是对亚洲各国的文化辐射面极广，无论是现在处于发达国家行列的国家，如日本、韩国、新加坡，还是现在的发展中国家，如越南、马来西亚、缅甸、朝鲜等，它们的文化和社会生活多多少少都受到中国的影响。

现在依然能看到中国历史文化对这些国家社会生活的影响。比如，越南人民过着和中国几乎同样的传统节日，拥有和中国相近的传统习俗：春节到寺庙祭拜，家中贴汉字春联，清明节上坟祭祖，中秋节吃月饼赏圆月，等等。在越南首都河内，还能见到越南仿照中国曲阜文庙而建造的河内文庙（见图1-1），河内文庙前后共五进庭院，其意指五行“金木水火土”和五德“仁义礼智信”，文庙内供奉着周公、四配和七十二贤人，这些都是极具中国传统文化内涵的形象代表，越南古代封建王朝的皇室成员都在这里上学，直到现在每逢春节河内还要在此举行隆重的祭孔活动。

图1-1 越南河内文庙内景及康熙御书牌匾“万世师表”

注：图片为笔者拍摄。本书中图片均由笔者个人拍摄，下文不再一一说明来源。

在越南大中小城市、城镇与乡村，到处都有寺庙与祠堂，这些地方大殿内外的文字大多用汉字书写，如图1-2所示，这是河内众多寺庙中的一所所收藏的雕刻在木板上的佛经。

图1-2 越南寺庙内雕刻在木板上的佛经

由此可见，中国文化对越南影响很大。但自鸦片战争以来，中国对世界的政治经济与文化影响迅速下降，虽然中国改革开放之后，在政治经济方面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在对外的文化影响力方面也有了长足的进步，但是总体影响力还有待提高，特别是大众媒介的文化影响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比如中国电视剧在对外输出方面就非常薄弱。

在20世纪80年代之前，中国电视剧发展非常缓慢，这种局面直到80年代才开始逐渐改观。中国1978年实行改革开放，经济开始高速增长，中国如今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电视剧生产国和消费国，但由于文化差异、制作水平、意识形态等因素，中国电视剧在全球市场中的出口量还非常少，整体影响力也非常小，在国际上产生影响的佳作凤毛麟角，与中国在国际经济、政治领域的影响极不相称。数据显示，2012年中国电视剧出口额为2.2亿元，2013年为2.7亿元，2014年为3.8亿元（新京报网，2015），而中国的邻国韩国在2002年的电视剧出口额就达到1639万美元，在2005年突破了1亿美元。相比影视产业强国，中国电视剧对外传播长期处于“贸易逆差”的境地，在电视剧进口和出口上存在10∶1的贸易逆差，中国电视剧在国际市场上仅占有非常小的份额（赵晖，2011；陈雪影，2015），在全球电视剧产业竞争中仍然还有很大提升空间。

不过中国电视剧在越南的传播却是一个极为特殊的案例。根据本研究对现有文献的梳理，通过对越南电视台工作人员的访谈以及在越南对当地音像店老板的实际访谈可以知道，在网络普及之前，在越南的音像店，中国电视剧或者电影的正版或盗版录像带、VCD与DVD占据了绝对重要的位置，越南各电视台的黄金时间（“黄金时间”依照越南电视台在不同时间的广告价位而定。例如，越南中央电视3台的黄金时间是20：00～22：30，这一时间段的广告价格为6500万～7500万越南盾每十秒，次黄金时间段在12：00～13：00，这一时间段的价格为1750万越南盾每十秒，本书将这两个时间段都称为“黄金时间”；越南中央电视3台最差的时间段为0：00到6：00，价格是350万越南盾每十秒）主要播放的也是中国电视剧；在网络普及之后，在越南主要的视频网站上，中国电视剧大部分时间都占据了点击量首位。一直到今天，每年暑假中国电视剧《西游记》（1986年版）都会重播以便越南中小学生观看，解决越南成年人工作太忙无法照顾孩子的问题。

中国电视剧在国外的主要传播平台是针对华人的小众电视台或者受众面很窄而很难对中国文化进行有效传播、影响力较弱的地方电视台（李曦，2016：35）。中国电视剧在越南的传播并不像在其他国家那样是小众化传播。中国电视剧大量出现在越南的主流电视台——中央电视台，以及各省、市、县级电视台，形成从全国到地方的全覆盖，并且从一开始就受到了越南观众的欢迎，在一段时间之内占据了越南大部分市场，形成一种浓厚的中国电视文化，但这种传播也会让越南政府担忧中国电视剧对越南文化安全产生影响，加上另外一些政治因素的影响，越南开始限播中国电视剧。

从20世纪90年代第一部中国电视连续剧《渴望》进入越南开始，先后有很多中国电视剧风靡越南，创下了一个又一个收视新高（黎兰香，2012），同时，越南人不仅看中国电视剧，而且还对翻拍中国电视剧极为热衷，例如《西游记》《还珠格格》《神雕侠侣》《笑傲江湖》《花千骨》等电视剧都曾被越南翻拍（陈海丽，2009；柯玲、杜氏清芳，2011）。越南民众喜欢看中国电视剧，各电视台在没有特殊事件发生时，每天都播放中国电视剧，且播放量占比较大，占据了电视剧播放的一半以上时间（阮氏容，2011；何氏草，2012）。从2007年至今，越南播放的中国电视剧超过了600部，每年越南引进全球电视剧总量中，中国电视剧占了57%左右（阮氏海燕，2015）。

在越南的各种视频网站，中国电视剧的占有率和点击量都高居榜首，同时越南的电视杂志和很多都市生活报纸上都连载中国电视剧内容，正版与盗版影碟也是越南人在网络特别是智能手机普及之前接触中国电视剧的一个重要途径。很多越南人还通过看中国电视剧等来学习中文（李爱心，2011；阮氏容，2011）。近些年甚至有越南电视剧来参与中国的电视剧评奖活动，中国电视剧在越南的影响力可见一斑。依上所述，中国电视剧在传播途径增多的同时，在越南的影响力也不断加大。但同时我们也发现，最近几年尤其是2012年以后，中国电视剧在越南的传播也遇到了很多挑战与问题；中国电视剧在越南播放量明显减少，播放时间也不像以前那样多在黄金时间，受众流失也较严重。

中国电视剧在越南的传播情况，无论是与在全球其他几个洲的国家的传播相比，还是与在亚洲的国家如缅甸、老挝、菲律宾、柬埔寨、泰国、马来西亚、文莱、朝鲜、韩国等的传播相比，传播的数量、传播的时间以及影响力都有很大的不同，在这些国家，中国电视剧的播放都呈现播放量小、受众面窄的传播特点，而中国电视剧在越南，却能大量在主流媒体中播放（梁悦悦，2011、2013、2014；李法宝，2015、2016；陈雪影，2015）。

值得注意的是，对于中国电视剧在越南如此广泛深入的传播，中国和越南乃至世界各国的研究者却鲜有研究，更不要说完整而系统的论述。究其原因，多半在于中国国际文化传播研究长期聚焦于欧美国家，而越南乃至整个东南亚远离中国国际文化传播研究的中心。鉴于此，本书将以中国电视剧在越南的传播为切入点，以文化全球化（Cultural Globalization）为背景，从国际关系（International Relation）和传播学（Communication）的角度，在传播政治经济学（Political Economy of Communication）、使用与满足（Use and Gratifications Approach）、克里欧化（Creolization）、文化接近性（Cultural Proximity）、文化折扣（Cultural Discount）的理论框架内，将中国电视剧在越南的传播作为研究对象，厘清中国电视剧在越南传播的宏观政治、经济与文化环境，中国电视剧在越南传播的发展历程与特点，中国电视剧满足越南观众的类型与意义，中国电视剧在越南传播出现的问题。

二 理论、实践及参考价值

（一）理论价值

中国、越南乃至世界范围的传播学界与业界，到目前为止很少有深入系统地研究中国电视剧在越南传播情况的论文或专著，这一方面说明中国电视剧传播实力有待加强，影响力有待提高，另一方面也留下了很大的研究空间。本书将对中国电视剧在越南传播的历史语境、受众消费与传播问题进行系统研究，将中国电视剧传播研究从美学、艺术、创作风格、类型等文艺视角转向传播的政治经济学以及文化视角。

（二）实践指导价值

本书通过分析中国电视剧在越南传播的历程以及传播背后的政治、经济与文化环境，阐释受众心理、喜好和特点，找出中国电视剧在越南传播的特点与问题，有利于中国电视剧创作以及中国电视剧进行更加通畅与高效的传播。本书也力图通过对这一课题的分析研究，使中国文化能够在国际平台上产生更加深远的影响。

（三）国家文化战略参考价值

文化产业不仅从经济上支撑国家硬实力的发展，更是建构国家软实力的重要因素。越南与中国毗邻，处在中国实施的“一带一路”建设的关键位置，但中国以及国外鲜有学者专门就中国电视剧在越南的传播情况做深入研究。中国电视剧在越南的大量传播现象绝对不是偶然的，越南与中国有复杂的历史与现实联系，在全球化语境下，从宏观视角研究中国电视剧在越南的传播，寻找成功的经验及失败的原因，对中国电视剧产业发展以及中国电视剧未来在越南以及东南亚的传播有重要的指导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