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壬心中神色微微一变,他不知道是鬼神的手段,还是其他的什么缘故,但此时的他已经不敢说了。
但他同样不敢暴露自己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件事情。
姜壬心中清楚,自己若是“知道”但是不说,那么田常或许会碍于鬼神的原因不敢做什么。
但若自己说了....
那自己的性命可就真的落入了田常手中。
因此,他只是微微一笑,用着似是而非的话说道:“国相猜测一下呢?”
他只是淡淡的说道:“您猜测一下,为何吴国水军前来攻打我齐国,但却还未曾发生战争的时候就退走了,且吴国水军中不少士卒都在这场战争后忽而卸甲,且吴王不敢阻拦。”
“您猜测一下,为何我调查了一些事情之后,便十分匆忙的、甚至愿意交出手中的权力,也要在海边举行祭祀。”
“您再猜测一下,为何我从海边祭祀回来后,就坚定了要杀死您的决心,并且哪怕吴国即将进攻我齐国,我也要不惜一切代价杀死您呢?”
姜壬歪着头,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
他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关于鬼神的事情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鬼神”的存在,也只记得自己知道鬼神,似乎与那场水战有关。
但....
仅仅凭借着脑海中如今记得的东西,他就可以暂时拖住田常。
最大的恐惧是未知。
而今时今日的未知,则更是让田常心惊胆战。
他沉默的站在那里心中思绪万千。
田常并非是如同姜壬那般什么都不知道,恰恰相反,他知道的还不算少。
他知道那场水战中,吴国的士卒与齐国的士卒都在口口相传鬼神之说,更是有吴国士卒回去之后在乡里之间传播鬼神救世的说法。
甚至因为他在吴国中有探子,探子更是传来消息,前段时间吴国的伍子胥突然之间离奇消失,而相传在消失之前与夫差在大殿中争吵,更甚至是谈及了鬼神之事。
而在越国,越王更是表明,自己得到了鬼神所传授的“越女剑法”,而在上一次的战争中,齐国已经见识到了越女剑法的强大威力。
这一系列的故事都说明,在吴越齐三国的边境,出现了一位“鬼神”。
这位鬼神行事较为随性任为,不一定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也难以让人揣摩。
他可以带走伍子胥,也可以帮助吴国在水战中保存实力,还可以给越国赐下强大的剑法,更好像可以随手的指点姜壬....
如今,结合着姜壬所说的话,田常的心中更是有着些许的心惊胆战。
比未知更加恐怖的,是半知半解。
当你完全不知道对面是什么存在的时候,你或许不会害怕——因为你无法想象自己不知道的东西的全貌。
可...当你对他了解一星半点的时候,你就会穷尽自己所有的想象,去构思出来一个足够可怕的东西。
此时的田常便是如此。
他沉默的站在那里,双手拢在袖子中,脸颊上的神色中带着些许的犹豫,腮帮子被咬的鼓鼓的,但最终他还是长长的出了口气。
在不知道面前的人与鬼神有什么干系、鬼神是否会帮助姜壬的情况下,他不能杀掉姜壬。
田常深深的看了一眼姜壬,而后转身离去。
“吱呀——”
随着大殿大门的关闭,一道吱呀声响起。
大殿再次陷入了阴沉之中。
“砰——”
嵇坐着的姜壬瞬间跌坐在地上,整个人完全无法维持方才的高傲姿态了。
虽然他已经做好了奔向死亡的准备,但是能够活着....谁不想活着呢?
姜壬按着自己的胸口,眼睛中除却死里逃生的庆幸之外,剩下的便是...茫然。
这一次躲了过去,那下一次呢?
等到田常调查了清楚鬼神的事情,他还能够活下来吗?
这一刻,姜壬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后悔。
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才会那么着急的想要刺杀田常?
他不明白。
........
晋国
“咳咳咳——”
一连串的咳嗽声响起,姬午的身体已经十分不好了。
他看着面前书案上的诸多竹简,脸颊上带着些许的疲惫和愤恨之色:“这些人....做的越来越过分了,只是可惜寡人已经没有力量节制他们了!”
姬午猛的砸了一下书案,发出“砰”的一声。
他咬着牙,心中则是在思索着另外一种可能。
鬼神不愿意帮助他,是否是因为函谷关不在晋国的辖土之内?若是函谷关不再归属于秦国,而是归属于晋国呢?
鬼神还可以在这般轻易的拒绝他么?
姬午的神色中带着些许犹豫,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应当按照自己的心里的想法去做....
攻打秦国?
这个时候攻打秦国,真的是一个好的选择吗?
他不确定。
但.....
姬午还在犹豫。
.......
秦国
嬴盘轻咳一声,他的面前放着数件关于函谷关鬼神的消息,这竹简上所记载的内容让嬴盘有些动容,他的手指不断的抚摸着那竹简。
良久,轻叹一声。
“鬼神之力,竟然如此宏伟吗?竟然可以令人重返青春?”
他的目光流连在大野泽三人以及奢的母亲重返青春的记录上,目光中带着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渴望”与“贪婪”,没有人不想要永生,没有人不想要重返青春。
这是人一定想要的事情,也是只有鬼神能够做到的事情。
但....
嬴盘的神色变幻了数次之后,最终还是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将这记录收了起来,下令身边的内侍,让其封存,除国君之外,其余任何人都不可以查探。
他按着自己的心口。
“齐国国君贪婪成性,在海边祭祀鬼神,不知道祈求了什么。”
“但随后便刺杀国相田常,而后被囚禁在深宫之中。”
嬴盘的神色中闪烁着些许的阴沉。
“孤....不能步他的后尘。”
“鬼神....太危险了!”
.........
敬王三十七年,春夏之际,大雨瓢泼。
越国都城
会稽
越王站在宫中,尽情宴饮。
自越甲实力显露之后,他的骄纵之心便越发的难以掩饰了。
台下,奢、文种、范蠡三人,神色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