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沙镇一隅，朔日当空。一座墨绿色的邮箱沉默伫立着，树影婆娑映在邮箱的外壁，顶部已经脱落了大片绿漆，口沿生出斑斑点点的铁锈。自从灰色的水泥路从它面前延展而过，就再也没有行人在它面前停步。偶尔有几个调皮顽劣的孩童在它周围嬉闹，向邮箱口丢下几块小石子，听石子在邮箱内壁碰撞的叮当响。可小孩子哪里知道，在这年久失修的邮箱内住着一个青色的小人儿，名为木客，一寸高，是这邮箱内的小神仙。木客外表是小孩模样，可它实际上已经存在了近千年，七百年前为林中一小妖，后被道士误杀，幸得后土娘娘所救，化作一小阴神为这方圆数里传递消息。

春花秋月，一念一旬，又到了向上级禀报工作的日子。木客今年依旧是业绩空空的去拜见后土娘娘，向娘娘禀报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后土庙建在小镇后山，这里高山秀丽，林麓幽深，高耸的山门立在山脚，山上青石台阶一层层通向幽静深处，在那深处一座庙宇静立其中，青瓦朱墙，飞檐如翼，檐角悬铜铃，微风过时清声泠泠，庙宇前立着一个大香炉，每逢佳节炉子上便青烟缈缈。

今日是封山的日子，没有一名香客，整个山林静谧无声，从远处眺望去，便是绿影森森中一抹朱红，周围又有青蓝的烟雾缭绕，让整个庙宇充满了神秘。木客站在高大的山门下，徘徊在山门前久久不肯上去，指尖缠绕着最后几丝淡淡的青色神力，它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双腿已经在逐渐化作透明雾气。

“木客～”忽然从山上传出一道声音。

娘娘已然知晓自己的到来，木客便匆忙一路小跑上去。

穿过山门一直往上走是庭院香炉，香炉后边就是大殿。大殿里，后土娘娘高坐庙堂之上，头戴凤尾琉璃冠，身着金丝绣花服，巧笑嫣然，她的左手边是人首兽尾的白脸男童，右边是朱红眉心，明眸红唇的女童。

此刻，后土娘娘垂眸端坐，听着木客将这一整年的事情禀报，虽说是一整年，可木客终日清闲，所以少顷便讲完，伏在那边不再言语。娘娘为这一方天地的土地神祇，深知所发生之事，并没有责备木客。

她望向比门槛还要低上许多的青色小人，身躯似乎又孱弱了许多，眼中流露出淡淡忧虑。

“木客，你虽前世为妖，但不曾伤害凡人，与凡人交易诚实守信，所以在你修成正果之后，本宫赐予你神祇之位，守护人间，可近些年来，凡人对你的信仰已经趋近于无。若再无人信仰，你就会归于尘土。且你的这些年的修来的信仰之力不足以让你进入转世轮回之门，你……自当如何？”

木客神色黯然，伏在地上答道：“回禀娘娘，小神自七百年前被一臭道士杀害，娘娘念我修行不易，不曾害人，凝聚我的精魄，化作世间一阴神。修行百余载后，守护沙镇，时至今日已有数十载，小神已经活了许久，并不害怕消散世间，只是我还想守护凡人，以报答娘娘救命之恩”它的声音渐弱，像极了被风吹散的叹息。

“你本善良，有此因果都是你自己的造化，本宫只是结段善缘”

木客神色缓和，继续说道：“娘娘，小神从刚开始的小信箱到现在的墨绿色大信箱，住处换了许多，住的越来越舒服，可递进了来的信却是越来越少，这样的话，我再久也不能帮大家传信”话没说完，木客便小声抽泣起来。

白脸男童一脸坏笑道：“喂！木客，你怎么还这么爱哭，几百年了都不长大，哈哈哈”

“白童，不得无礼”一道法号降在白童头上，白童疼得龇牙咧嘴，小声嘀咕了句师傅偏心，再不敢言语。

过了好一会，木客抽了抽鼻子瞪了一眼白童，说道：“现在大家有了叫电报，电话，这样的东西，就把小神给忘了”。

娘娘垂眸沉思良久，意味深长的说道：“痴孩，你知他们不再寄信，是因为信息如流水，短信传万里，你的作用微乎其微。那么你是否想过不再利用神力去保佑凡人们寄出的信，而是用在其他地方”

不等木客反应，她指尖轻点，一缕轻烟中浮现沙镇的众多画面——午夜时分的街上依然有人因为失业而买醉，很多人为了生活背井离乡孤独的生活着，人们越来越习惯在网络里交流而不愿去面对面交谈，他们习惯了熬夜，外卖，日日工作，身上出现越来越多的慢性疾病，少年找不到可以陪伴和倾听的人。画面目不暇接，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木客眼前。

“娘娘的意思是……”木客抬起头，似懂非懂的望向后土娘娘。

“我们总以为信仰是神明的根基，却忘了神明本就是人心的倒影”娘娘微笑的望向它。

庙宇里寂静无声，窗外枝叶沙沙簌簌，金阳照入厅堂，木客感到春风拂面，迷雾般的思绪透进一束光，喜悦涌上心头。娘娘的这句话让它想起了多少年以前，那时人们会把无数写满了祝福，思念，爱恋的纸笺递进邮箱，再由它守护着去往远方。这些祝福，思念，爱恋不就是人心的倒影。

后土娘娘望着它大梦初醒的模样，微笑道：“去吧，从现在起，你不再是传递书信的阴神，去寻找那些被遗忘的祈愿，找到自己可以胜任的一种，再把它种进凡人的心田里。”说罢，她指尖再次轻点，木客只觉浑身一轻，眼前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站在邮箱里。

这天是圆月之夜，所有的神明都可以出现在凡间的大街小巷上，而且不会被凡人所察觉。但是神明出现在凡间的时间有限，银月悬空三个时辰后没回去的话，就有被凡人看到的风险。

木客在这天会早早收拾出门，去往不远处的小卖部。这里有一台大彩电，每到夜幕降临，附近的老人小孩就搬着小板凳簇拥在电视机下面观看节目。它也会在不起眼的小角落学着大家一样拿出一把小木椅，坐在众人后面，一边听老婆婆们之间的家长里短，一边看电视里播放的节目，它是个小孩脾性，喜欢的也和孩子一样，最喜欢的是一部动画片《猫和老鼠》，猫的滑稽好几次让它捧腹大笑，笑的跌下板凳。

电视一直在播放，木客看的入迷，不知不觉中已过去许久，再加上它一直未找到新的祈愿，神力日渐衰竭，让它有了凡人的困乏感，渐渐的它便在小板凳上昏睡过去，错过了回去的时间。

夜已深，大家伙儿各自散去，只有个小男孩不肯回家，坐在电视机旁睡眼朦胧。

“小满，快回家吧，已经很晚了，快回去，一会奶奶要担心了”小卖部的老板从屋里探出脑袋说道。

“嗯～嗯，阿叔，我～再看会”

被叫小满的小男孩，努力睁了睁耷拉下来的眼皮，挺了挺身子。

“臭小子，那你再看一会，我给你奶奶打电话，叫她来接你”说完，小卖部老板就回去了里屋。

人群一散，整个小卖部便清净很多，电视机的画面不断变化，小满双脚在凳子下摇晃，他想迟一点回家，迟一点睡觉，因为醒着的时候总是比睡着的时候更快乐，因为睡着了总会想到妈妈。

看了许久，他感觉有些尿意，打算去外面撒泡尿再回来继续看，他跳下比他腿还要高些的藤椅，转身向门外走去。倏忽间，他看到离门不远的位置有个青色小人，他原以为是自己眼花，可那个小人像是在打瞌睡，青色的小脑袋频频点头。小满的瞳孔放大成两颗透明的玻璃球，睫毛扑簌簌的扫动，脸颊漫上红晕，身子不自觉的蹲了下来。

“哇！是个小人！”，小满没忍住惊呼一声，木客从睡梦中被惊醒，吓得坐到地上，从朦胧的状态立马清醒过来。坏了坏了，它第一反应先是到处逃窜，在木柜和藤椅之间来回藏匿，和慌忙的家鼠一般。它几百年间鲜有被人看到的情况，每次被看到，它就得禁足许久。

小满的眼睛像盛满星星的玻璃珠望着四处逃窜的木客，又害怕又期待的紧跟在木客后面。他的心中早已涌起阵阵波澜，他想起小时候奶奶曾经给他说过一个故事，那是奶奶的祖母给她说的，奶奶的祖母小时候曾遇到过小神仙。那时他们以采药为生，一次上山采药回家晚了，回家的路上，在山麓间的松树林里，看到了有个青色小人站在树洞里，正对着明月，吞吐雾气。当她想离近点看时，一眨眼那个小人就消失不见了，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眼前的小人竟和奶奶描述的一模一样，小满喜出望外，紧紧跟在后面，生怕木客消失不见。

“小满？你去哪？小满～”

小卖部老板的声音已经传不进小满的耳朵，此刻他的世界只有个青色小人。

天幕中繁星璀璨，田间小路上野草纷纷，虫鸣声从地底涌出，沸腾如潮水。月影一大一小，一追一赶，木客在草丛里忽明忽灭，小男孩目不转睛的跟在屁股后面跑。木客在前面边跑边呼哧喘气，脸颊上绿中带红，越跑它越着急，无论它往哪藏，后面的跟屁虫总能找到它。时间一久，它发觉身上的神力流失，再抬头望向空中明月，皎皎月华已没有先前光亮，这样下去它还没跑掉就会神力消散化作一片尘埃，索性不跑了，一屁股墩儿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

小满看它不跑了，停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崇拜地望着木客说：“你好…我…我叫小满，你别跑，我不是坏人”。木客翻了个白眼，不是坏人还追我那么远，仅剩的神力都差点吓散了，一想到这里气就不打一处来，扬起青脑袋，就要说道说道，可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并不能与小满沟通，神仙是不能与凡人言语的，它气鼓鼓的一屁股墩儿又坐下来。小满看它黑眼睛滴溜圆，想说话又说不出口，小小一个在那生着闷气，觉得搞笑，不由噗呲一下笑出来。气的木客张牙舞爪表示抗议，它爬上一个废弃的垃圾桶，挥舞着一双黄豆大小的拳头恐吓小满。小满连忙解释：“我不知道你不会说话，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生气，我知道你，你你你……”木客狐疑了一下，心想难道我神仙的身份暴露了，也难怪，本神风流倜傥，英武不凡，纵横沙镇几百年，拳打东村野猫，脚踢西村恶犬。

“你是神仙大人！”

木客一愣，还真认识我！神仙大人好哇，哈哈哈哈，好好好！它强压住心中的喜悦，心想难不成我在凡人眼里高大威猛，神武非常。它背过手，老神在在的原地打转像是在思考些什么，不断的看了面前这个小男孩几眼，眼珠子滴溜一转，计上心头，它狡黠一笑。

夜虫扑打着路灯，蛙声连成一片，风中残叶落在路上的小水洼，惹得涟漪阵阵。呼——呼——，木客在空中不断比划，用肢体告诉小满它的想法。小满蹲在地上，看着它不断的比划，有些懂有些不懂，不懂的时候尴尬的挠挠脑袋，让它再重复一遍，就这样反复好多次。到最后木客已经气喘吁吁，四仰八叉的铺在地上休息。小满大概明白一些，大概的意思是神仙大人说自己很看重他，一直在考验他，现在要交给他一个任务，让他圆满完成。

“神仙大人，没想到世界上真有神仙，可我以前咋没见过”小满小心翼翼的问向木客。

他已经载着木客去找邮箱，木客坐在他的肩头打坐，青色神力流转在身体周围。小满的话让它不知如何回答，能见到才怪了，要不是它神力锐减，再加上今天的特殊日子，他能见到才怪！木客睁开一只眼瞥了一眼小满，男孩一双清透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等待着它的回答。木客指向天空，又指了指自己。

“嗯……天空……神仙大人，神仙大人住在天上！”

“对啊，神仙都是住在天上的，我怎么给忘记了”

“神仙大人，你们神仙吃不吃饭？睡不睡觉？拉不拉……哦呸呸”，小满尴尬的摸摸脑袋，过了一会继续又说。

“神仙大人……”

“神仙大人……”

潮水般涌来的神仙大人在木客的耳边反复拍打，起初还是清波荡漾，后来就变成了惊涛拍岸。木客有苦说不出，刚聚拢起的神力砰地一声溃散，仰天就倒在了小满的肩膀上。

小满看到木客躺下就说道：“神仙大人困了就睡会，我保证把你送回去”，木客心中怅然，脑子里还回想着神仙大人，默默的流下来几滴眼泪。

“原来神仙也要睡觉，那…那拉不拉……”

木客两眼一黑，心里默叹一声，奇耻大辱啊！

梧桐树下，绿邮箱上，小满小心翼翼的将木客放在上面，擦拭去额角的汗水，长舒出一口气。呲溜一下，木客就顺着邮箱口滑了进去，神力从四面八方飞来，化作点点星光充盈进木客的身体里，还好赶上了，差一点就因大意而回不来了。

“神仙大人～神仙大人～，你在里面吗？”小满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能在外面呼唤着，他踮起脚尖想要看到邮箱里的样子。木客望着身上逐渐汇聚的青光，鬼使神差地用指头轻轻叩响铁皮内壁。

“咚，咚”

听到声音的小满绽开了向日葵般的笑容，他贴在冰冷的铁皮上小声问：“你住在这里面吗？”。

“咚”

“那我以后可以来找你玩吗？”小满充满希冀的询问道。但这次邮箱里寂静无声，过了许久，正当小满垂头丧气时，一个微弱的响声从里面传来。“好耶！”小满高举双臂高兴的蹦起，惊得草丛中哑然一片。似乎是太过高兴，小满又神采奕奕的说了起来，小嘴巴叭叭叭的不停说，说的蛙声不在，说的树影渐移。邮箱里的木客懊恼自己怎么就答应了他，真是一步错步步错，欲哭无泪啊！心里嘀咕这小男孩上一世该是镇北山寺里的话痨老和尚，总是一顿大道理让香客们叫苦不迭，唉声叹气的下山去。木客被讲的晕晕乎乎，坐在那摇头晃脑。

“小满，小满，你在哪！”远处传来老人焦急的呼喊。

“奶奶！我在这！我在这”小满大声的回应着，他望了一眼邮箱里面，对着里面说道：“神仙大人我走了，明天再来找你玩”，说罢就转身跑向声音的方向，留下木客独自悲喜交加。

“师傅，木客违反天规，我去捉它过来审讯一番”，白脸男童摩拳擦掌，站在后土娘娘身边说道。娘娘的视线会聚在小满的身后，深思片刻说道：“此番遭遇皆是天意，天意不可违，你二人不可去干扰，知否？”，男童与女童齐声道：“明白”。

自此以后白天黑夜，镇上的人常常看到小满守在那个许久不用的邮箱旁，有行人经过他就小声嘀咕，若是四下无人他就滔滔不绝的讲起来，时间一长大家都议论纷纷。这天下午放学，小满一如既往的来到邮箱旁，他把笨重的书包放在地上，神秘的在里面摸索，小心翼翼的拿出来一块蛋糕，“神仙大人，神仙大人，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喂！小满又在和妖怪说话！”远处传来一堆孩子的哄笑声，其中一个长得壮实大声的喊道：“你妈不会住在里边吧？哈哈哈，笑死我了”，其他孩子也随即大笑连连。嘲笑小满的时候，小满没有理他们，可一提起小满的妈妈，他的眼里瞬间泛起雾蒙蒙的泪水，涨红了脸大声喊道：“你妈才在里面！”，随即冲向那群小孩，小孩们见情况不对便四散而去，小满在后面紧追不舍，一溜烟便没了人影。

木客在邮箱内全看在眼里，小孩们的胡闹让他火冒三丈，气的它七窍升起了青烟，和小满的朝夕相处，让它越发觉得这是个善良的孩子，欺负善良实在是罪大恶极。无奈它根本出不了这方寸之地，只得坐在邮箱内生着闷气，可它越想越气，抬起脚对着邮箱就是一踹，咔嚓～，结界竟然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木客瞪大双眼，不会吧，这结界啥时候变得这么弱了，它有点不可置信，抬起脚又是一踹，咔嚓～咔嚓～，裂缝如织网般蔓延开来，随后它手指轻轻一点，结界雪花般崩碎。它悄咪咪把小手伸出邮箱口，安然无恙，接着又伸出脑袋，身子，砰地一声跳下邮箱，回望后土庙，那里青烟依旧，白鹤旋飞，它缩缩脖子，心里祈祷娘娘不要发现。

蛋糕依旧在地上，木客伸出双手，凭空出现一个淡绿色气泡将蛋糕包裹，气泡上升没入虚空。木客望向小满消失的地方，运转神力没入草木之中。沙镇很大，房屋星罗棋布，街道纵横交错，想要寻找一个孩子的身影并不容易，所以木客穿梭在树木之间一直到了晚上才在一户人家的窗外看到小满。此刻夜已深，小满已经睡熟，木客顺着窗外的苹果树枝头爬了进来，卯起劲一蹦，落在了小满的被子上，这一跳打扰了小满的睡梦，他蠕动身子，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言语。木客望着他，月光下那张脸颊青一块紫一块，想来是和白天的孩子扭打了一番，木客心疼的碰了碰被打伤的地方，小满有点吃痛，皱着眉毛翻过身去。木客再不敢有其他动作，轻手摄足的移到小满的枕边陪着他。

夜半，木客感觉在迷蒙中听到小满呼唤着自己，它抖擞精神坐起身来，小满嘴里一直在念叨着梦话，神仙～大人～，神仙～妈妈～在天上～吗？木客摊开掌心，麻线般细长的丝线抽离出来缓缓触在小满的额前，画面如涓涓细流进入木客的脑海——男孩踮起脚趴在案边问妈妈，今天下午吃什么？是你最爱吃的炒土豆丝，妈妈我新学了一首古诗，我读给你听，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哎呀忘记了，一双温暖的手摸了摸男孩的头，没事，小满再仔细想想，我们小满最聪明了。哎呀，妈妈你把我头发都弄乱了。画面一转，灰暗的灯光下，灰白色的房间，灰白色的地，灰白色的床，男孩挤过层层灰色的人，在人群中央，妈妈躺在灰白色的床上睡着了，无论男孩怎么叫都叫不醒……画面又转，男孩站在邮箱旁，神仙大人，妈妈是不是一直在天上看着我。

丝线在夜色中收回，小满的眼角不知何时落下一粒泪水，打湿了枕头，也打湿了木客的心田。这一刻后土娘娘的话语萦绕耳边，娘娘，小神从现在起要守护所有善良孩子的梦。说着，木客身体周围泛起金色的涟漪，天空中月华似水，群星闪烁，清风徐徐吹来，吹过窗外的苹果树，树上的新芽在风中绽开，朵朵白色的苹果花争先恐后开满枝头，花瓣如雪在金色的风中旋转，吹进房间，围绕在小满周围。木客飘向半空，手掌轻抬，白色混着金色的花海将小满托起，花海旋转将小满紧紧包裹其中。

“小满？小满？”柔软的声音在小满耳边响起，“该吃早饭了，再不起来我可要打屁股了”，被子的一角被缓缓拉开，小满揉了揉眼睛，模糊中一个温柔的脸颊浮现出来。

那夜的沙镇下了一场金色的花雨，当太阳晕染大地，抬眼望去一片金黄。这个早上有人哭有人笑，哭是的欺负小满的那些孩子，他们昨夜做了各种怪梦，有的人梦到恶狗追逐，有人梦到雷鸣电闪，有人梦到父母的鞭笞，总之醒来后都是大哭一场；笑的是小满，因为他做了一个很甜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