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人似乎尤其讲究食材的鲜。
很多人抓到蛤蟆海蜇虎背虾之类的，甚至干脆就在船上就生吃了。
唐菖蒲就在江南道的海边还见过有人生吃刚打捞上来的活章鱼。
那真是一次难忘的视觉奇观。
那个渔民先是把章鱼放在水里涮了涮，接着一刀把章鱼的头和爪子分离，然后就直接在这两部份上倒用醋酸辣根等调制的酱料。
章鱼头和爪本是半透明色，吸饱了醋就开始发酱色，又因受到醋酸味的刺激，就开始激烈抖动，如同大风中抖动的落叶一般。
唐菖蒲常见到中刀的人发出同样的颤抖。
通常一个人如此颤动，生命也很快会随着抖动消失。
章鱼也是一样，即便不被吃掉，大概也多活不了一时三刻。
他只是旁观就觉得章鱼一定很疼，很难想象一个生物被斩首，一时半会又没死，在死前会经历多大的痛苦，大约被腰斩的犯人们能多少有些同感。
据说，有个人被腰斩后，在地上翻滚了十三遍，连写下一十三个惨字。
当时的监斩官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官员。
他第一次观刑就见这种惨事居然被活活吓疯了。
渔民对章鱼的痛显然毫无感觉，似乎是对这种事习以为常，神态淡然的随手拿起章鱼头就往嘴里塞，随便咀嚼两下，就囫囵一口就吞下去，接着又抓起章鱼爪，还是张口就吞。
章鱼爪似可独立于头存在，没像头一样任由对方吞噬，居然牢牢扒住渔民的嘴不肯下肚去。
不过，它的力量太小了，再怎么努力，面对强大的渔民，终究还是徒劳，无法挽回被吃掉的命运。
渔民用手一根一根扒拉开爪子，一扬头就把爪子也吞下去，随后就拿起一碗水，扬脖子灌下。
唐菖蒲没有问，但猜他这是用水冲灌扒在嗓子眼里的爪子。
被章鱼爪子扒住嗓子是什么感觉？
他猜即便不疼，也会很痒，总之不会太舒服。
活章鱼比熟章鱼好吃吗？
他没比较过，倒是说不上来。
不过，他知道，世上很多人觉得生吃才能品出食材的美味来，不单在扶桑国，就是在大秦国乃至中原潮汕等地，都有不少生吃的信徒。
大秦等地人喜欢吃半生的烤牛排，美其名约几分熟。
实际上，这些几分熟的牛肉就是被切开后带着血水的夹生肉，很多时候只有最外层的肉熟，里面几乎都是生的。
粤地一带的白灼鸡与此类似。
当然，白灼鸡比那些肉要熟一点，大部分肉是熟的，只在骨肉相连处尚有血丝。
他很爱吃当地的白灼鸡，总觉得外地的鸡哪怕火候一样，也少了一点鸡味。
什么是鸡味？
大约就是鸡的鲜味。
当地人总是强调，只有用走地鸡做的白灼鸡才会有正宗的鸡味。
走大秦风的烤肉店在京城很多。
他也常光顾，不过每次就餐，总是让厨子尽量做熟一点。
全熟的牛排自然也是美味，但与夹生的比确实肉质偏老，少了点入口的松软感，及略点血饧的奶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