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棠小白今天要是能测出灵根，就把这破石头生啃了！“
十七岁少年站在青石广场上，叉着腰对三丈高的问仙碑放狠话。红绸带被晨风吹得乱飞，衣襟上还沾着昨夜偷吃叫花鸡的油渍。周围百来个测试者齐刷刷后退三步——这人怕不是个傻子。
监考的白胡子长老眼皮狂跳，握着拂尘的手背爆出青筋：“竖子安敢对问仙碑不敬！“
“不是您老说的要心诚则灵吗？“棠小白挠了挠后腰的痒痒，突然想起今早把裤腰带系成了死结，“这叫用爱感化......哎呦！“
话没说完就被踹进测试圈。地面突然亮起三十六道金光，问仙碑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蝌蚪文。少年盯着那些扭来扭去的字符，感觉就像在看隔壁王婶跳大神——等等，这玩意怎么开始冒紫烟了？
“紫气东来！“白胡子长老的拂尘啪嗒掉在地上，“千年不遇的甲等资质！“
棠小白蹲在碑脚下研究那些冒泡的紫色雾气，鼻尖突然发痒。这个喷嚏来得猝不及防，带着今早偷喝的桂花酿酒气，结结实实喷在问仙碑底部刻着“天道酬勤“的位置。
“阿嚏——你大爷的破石头！“
刹那间风云变色。问仙碑发出老牛拉车般的吱呀声，碑身上浮现出七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此人只应天上有。
白胡子长老扑通跪下了。
棠小白盯着那个“天“字最后一笔的墨渍，总觉得像是谁喝醉后随手涂鸦。正要凑近细看，后颈突然一凉。转身的刹那，少年发誓看到问仙碑顶端闪过一道九尾狐虚影，但眨眼间就变成个翘着二郎腿抠脚的老头幻象。
“小子。“那幻象弹了弹脚趾缝，“你刚才骂人的腔调很有老夫年轻时的风范。“
围观群众已经跪倒一片。棠小白揉着发麻的膝盖，突然发现裤裆不知什么时候裂了个口子。正要伸手去捂，问仙碑轰然炸开，漫天碎石中飞出十八道金色诏书，每道都写着“特招入宗“四个鎏金大字。
白胡子长老连滚带爬地抱住少年大腿：“少侠！不！爷爷！请务必加入我们不正经宗！“
棠小白望着天边被惊雷劈成爆炸头的仙鹤，突然想起今早出门前娘亲的叮嘱：“儿啊，此去修仙定要低调行事......“
“那个......“少年拎起还在冒烟的问仙碑残片，“这玩意要赔钱吗？“
“赔钱？“长老的胡子激动得翘起来，“这是祥瑞！祥瑞啊！您看这裂纹多像朵菊花！“
棠小白盯着石片上那个明晃晃的屁股印形状，突然对修仙生涯产生了深深的忧虑。
跟着长老驾云前往宗门时，少年总算搞明白几件事：第一，不正经宗真的叫不正经宗；第二，所谓“甲等资质“需要每天吃十斤麻辣兔头进补；第三，此刻坐在飞剑上抠脚的邋遢少女，就是传说中天命道侣。
“她叫苏小茶。“长老传音入密，“虽然灵根测试全黑，但特别能打......哎少侠别躲啊！“
棠小白死死扒着云层边缘，看着那个把鼻涕抹在剑柄上的姑娘。发间的木簪插着半块烧饼，衣摆上可疑的污渍正在和少年的油渍衣襟隔空呼应。
“道友。“苏小茶突然转头，露出沾着芝麻粒的门牙，“要盘吗？“
棠小白盯着她掌心那堆冒着黑气的丹药，突然想起镇上算命先生说的“红鸾星动必有血光之灾“。这时飞剑突然急转弯，少女一个踉跄栽进少年怀里，袖口翻卷间隐约露出道金色纹印——那图案怎么看都像话本里说的九转金丹纹。
“对不住啊。“苏小茶抬头时，眼底闪过一线紫芒，“平衡感不太好。“
棠小白盯着她发顶的旋，那里正有缕青烟袅袅升起。不知是不是错觉，云层下方传来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听起来像是二十个说书先生同时在讲不同版本的神魔大战。
当两人降落在写着“不正经宗“的烫金牌匾下时，守门石狮子正在用尾巴玩翻花绳。苏小茶蹦下飞剑的瞬间，牌匾上“不“字突然变成“超“，又在长老咳嗽时变回来。
“先去用膳。“长老的肚子发出龙吟般的轰鸣，“今日有灵米......“
话音未落，苏小茶已经拽着少年冲向冒黑烟的膳堂。跨过门槛的刹那，棠小白仿佛看到五百只烧鹅在跳踢踏舞，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厨子们在用广场舞步催熟灵米。
“要这样。“苏小茶突然抓住棠小白的手腕，“跟着节奏，左边画彩虹右边画龙......“
少年手忙脚乱地跟着比划，靴子踩到不知谁吐的瓜子壳，整个人朝灶台扑去。眼看要撞上沸腾的灵粥，苏小茶突然抬腿来了个鹞子翻身——如果忽略踢飞的咸菜坛子，这招还算潇洒。
陶罐在半空划出优美弧线，精准砸中房梁上偷吃的橘猫。那猫炸着毛摔进米缸，溅起的灵米居然在空中摆出“大吉“二字。
“开饭啦！“三百斤的掌勺大娘挥舞着玄铁锅铲，“今日特供黯然销魂饭，吃完记得去后山跳崖哦～“
棠小白望着碗里会吐泡泡的紫色米饭，突然听见苏小茶轻笑：“知道吗？问仙碑其实......“
少女的话被突如其来的钟声打断。十二道惊雷劈中宗门大鼎，鼎身浮现出血色大字：全体弟子即刻前往羞羞谷参加双修速成班！
苏小茶舀汤的手顿了顿，汤汁在空中凝成个心形。当少女转头时，棠小白发誓看到她耳后闪过鳞片般的微光，但眨眼间又变成块油渍。
“双修啊......“少女拖长语调，把啃完的鸡骨头摆成北斗七星阵，“教你个诀窍。“
棠小白本能地后仰，却见苏小茶突然双手合十，周身泛起青光。膳堂内所有碗筷齐刷刷立正，在案板上跳起胡旋舞。当最后一个瓷碗转出三百六十度回旋时，少女噗嗤笑出声：“看，这就是传说中的......“
窗外传来长老的怒吼：“哪个兔崽子把护山大阵改成粉红色了！“
两人转头望去，只见天际飘满桃花状云朵，每朵云都在循环播放《两只老虎》。苏小茶趁乱往少年掌心塞了块温润玉牌，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今夜子时，后山见。
此刻夕阳正好，把少女乱糟糟的鬓发染成金红。当棠小白的目光顺着她指尖往上，忽然发现那枚木簪上的烧饼渣，不知何时变成了半片凤凰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