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浦江的浪头拍打着防汛墙，苏青倚在栏杆上，智能腕表的全息投影在江面投下诡谲的星图。距离上次命案已经过去三天，但此刻她腹中翻涌的不适感比任何凶案现场都令人窒息。江水倒映的陆家嘴天际线突然扭曲，玻璃幕墙上的反光交织成光绪二十三年的漕运码头，穿短褂的苦力正把刻满符文的青砖搬上舢板。
“苏工！“吴教授的喊声穿透江风。老人举着地质雷达冲下堤岸，屏幕上的光谱分析图正在渗血，“地下青铜器群在移动，它们朝着环球金融中心...“
话音未落，苏青突然跪倒在地。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西装下摆被顶起诡异的弧度。手指颤抖着掀开衬衫，腹部皮肤下浮现出青铜色的妊娠纹，二十八宿星图在肚脐周围缓缓旋转。更骇人的是，当她触碰星图时，智能腕表突然投射出BIM模型——未完工的玄穹中心正在她子宫内同步生长。
“这不是怀孕。“吴教授的声音发颤，放大镜片后的瞳孔映出光谱图上的异常波动，“电磁辐射值超标百万倍，这些...这些是量子纠缠态的纳米虫！“
江面突然炸开十米高的水柱。苏青在浑浊的浪花中看见青铜手臂破水而出，指节缠绕的栗色卷发与她上个月剪掉的那缕一模一样。当机械掌心的翡翠扳指擦过她腹部时，妊娠纹突然睁开二十八只复眼，每只瞳孔都映出不同年代的死亡场景——光绪二十三年被罡风撕裂的工匠，三天前混凝土桩基里的工程师，以及...正在分娩的自己。
手机在此时震动。加密邮箱收到《鬼工录》自动更新的扫描件，泛黄的宣纸上，苏墨的血书正在重组：“癸卯年甲子月丙戌日，当取巽宫生魂，以孕镇龙。“
“今天是丙戌日。“吴教授翻动电子黄历的手在发抖，“巽宫对应玄穹中心的东南通风井...“
尖锐的警笛声撕裂夜空。两人冲回工地时，警戒线外已经聚集了晨跑的人群。第七具尸体倒挂在未封顶的观光天梯上，死者是结构工程师张磊，他的脊椎骨被抽出打成中国结，每一节骨缝都塞着朱砂写的《撼龙经》残篇。
“死亡时间凌晨三点，正好是...“陈锋掐灭烟头，战术手电的光束扫过尸体惨白的脸，“你腹部星图亮起的时候。“
苏青正要开口，腹中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她踉跄着扶住脚手架，看见自己投在水泥地上的影子正在分裂——穿Armani套装的现代剪影与光绪年间的宽袍大袖重叠，后者手中握着的罗盘，正是三天前从青铜棺椁出土的那只。
“苏工！“实习生小周的尖叫从上方传来。众人抬头望去，三百米高空的操作平台上，塔吊钢索正以违背物理规律的方式自我编织，逐渐形成DNA双螺旋结构。更诡异的是，每条钢索表面都浮现出细密的符咒，与苏青腹部的妊娠纹完全一致。
陈锋突然拔枪对准她：“你今早去过C区通风井？“
“我一整夜都在设计院...“苏青的辩解被手机铃声打断。法医发来的尸检报告显示，张磊胃里塞满了带钢印的混凝土碎块——正是她上周签字验收的那批建材。而死亡时间精确到秒的监控视频里，本该在加班的自己，赫然出现在行凶现场。
腹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苏青跌坐在钢筋堆上，冷汗浸透了衬衫。陈锋掀开她的衣摆，所有警员倒吸冷气——妊娠纹中的鬼金羊星宫位置，正在渗出淡黄色的润滑油，与王总工程师太阳穴伤口的分泌物一模一样。
“这不是你的孩子。“吴教授突然举起洛阳铲，铲头粘着的淤泥里混杂着微型齿轮，“这是百年前没完成的镇龙局，那些纳米虫在利用你的子宫重构...“
惊天动地的轰鸣淹没了后半句话。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缝隙，青铜棺椁中出土的玉玦从证物室破窗飞出，精准嵌入苏青腹部的星图空缺。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她的腹部突然透明化，露出内部精密运转的青铜浑天仪——而本该是胎儿的位置，悬浮着缩小版的玄穹中心建筑模型。
陈锋的枪口微微颤抖。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整栋大楼的玻璃幕墙同时爆裂。十万块玻璃碎片在空中停滞，每一片都映出不同年代的上海：1885年的外滩码头，1943年的租界，1999年的陆家嘴，以及...正在量子化的此刻。
“当——当——当——“
海关大楼的钟声突然变成清朝鸣冤鼓的闷响。苏青在剧痛中抬头，看见裂开的地缝深处，无数青铜手臂托举着七盏犀角灯冉冉升起。灯光穿透她透明的腹部，在云端投射出令所有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光绪二十三年的苏墨，正在将匕首刺入双胞胎儿子中的一人心脏，而濒死少年的面容，与陈锋警服内袋里的童年照片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