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千机锁骨

陆昭歌在砖雕影壁前踉跄现身,喉间腥甜翻涌。掌心朱雀绣绷烫得惊人,阿沅残留的灵力正化作金丝修补他胸前伤口——玲珑阁主那一击震碎了三条主脉。“小郎君的血...好香啊。“娇媚女声从屋脊传来,十八道傀儡丝瞬间封锁巷弄。陆昭歌抬头望见倒悬的绯衣女子,她足尖银铃竟是缩小的人头骨,每颗都连着未断的喉管。“千机城的「悬丝傀」?“

少年佯装擦拭嘴角血迹,暗中用金瞳解析丝线走向:“我与贵派素无恩怨。“女子翻落时裙摆绽开曼陀罗纹,指甲暴长三寸:“你怀里那截「鲁班尺」,可是我们追了二十年的东西!“

她甩出的银铃在空中分裂,铃舌弹出淬毒针雨。陆昭歌急退撞碎身后砖雕,惊觉那些牡丹纹砖里嵌着活人脊骨。“这是...徽州百柱厅的榫卯结构!“

他猛然蹬地后仰,看着毒针擦鼻尖射入砖缝。被击中的骨骼突然暴长,化作白骨牢笼罩下。千钧一发之际,《天工谱》残页自动护主,显现出「穿斗式屋架」分解图。“坎位柱础!“

陆昭歌并指如刀刺向东南角地砖。整面影壁轰然坍塌,露出下方转动的莲花瓣柱础。随着榫头错位,白骨牢笼某处突然露出破绽。绯衣女子冷笑:“倒懂些皮毛。“

她扯断腕间红绳,数百银铃汇聚成九节鞭。鞭风扫过之处,马头墙上的砖雕麒麟纷纷活化,口吐青焰扑来。少年翻身跃上冬瓜梁,金瞳映出屋顶错综复杂的斗拱:“丑时三刻,星位在巽——“

他突然扯断衣带缠住「平盘斗」构件,借力荡向西南「雀替」。身后麒麟撞碎梁柱,整座建筑开始倾斜。“你竟敢毁我千机城的「活体机关楼」!“

女子怒极挥鞭,九节鞭化作巨蟒咬向少年咽喉。陆昭歌却突然松开手中衣带,任由身体坠向中庭藻井。下坠途中他急速结印:“大木作·偷心造!“

藻井中心的「明镜」突然翻转,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榫卯卡槽。追来的九节鞭被机关锁死,连带女子右臂绞入「十字科」结构。“你怎么会鲁班锁的「偷心诀」?“

绯衣女子惨叫着斩断右臂,血溅在陆昭歌眉间的刹那,少年瞳孔骤缩——这血液里浮动着熟悉的金蚕丝!机关楼崩塌的轰鸣中,陆昭歌撞破「三雕」花窗跌落街市。怀中鲁班尺突然发烫,指引他冲进挂着「胡氏宗祠」匾额的老宅。“咳...咳咳...“

他瘫坐在「五凤楼」戏台下,看着朱雀绣绷吸食自己鲜血。金线游走间,伤口竟浮现出徽州木雕常见的「百鸟朝凤」纹。“找到你了。“

戏台藻井传来机械转动声,绯衣女子踏着残肢重组的新躯降临。她左眼换成青铜浑天仪,右臂接续着七重「十字栱」组成的机械爪。陆昭歌擦去嘴角血沫:“你们把阿沅的眼球...做成了机关核心?“

金瞳穿透青铜外壳,清晰看见机械爪里嵌着两枚琉璃珠——正是阿沅失踪当日戴的耳坠!女子狂笑着撕开胸襟,露出心脏部位转动的「计心造」斗拱:“那个盲女的眼,正在千机城最高处看着你呢!“

机械爪暴长三丈,爪尖弹出篆刻「压白尺」咒文的利刃。少年不退反进,将鲁班尺插入地面:“知道为什么叫「偷心造」吗?“

祠堂108根立柱突然移位,女子脚下的「覆盆础」裂开深渊。在她坠落的瞬间,陆昭歌拽住连接机械爪的金蚕丝,借力腾空翻上正梁。“起!“

他咬破舌尖喷血激活鲁班尺。整座祠堂如同被无形巨手拆解,梁、枋、斗、拱在空中重组,将女子困进「七踩三昂」的巨型斗拱牢笼。“雕虫小技!“

女子催动机械爪撕裂栱眼,却不知陆昭歌早用金蚕丝做了手脚。每处被破坏的榫卯都迸发云锦纹样,断裂的「华栱」反而化作捆仙索。少年趁机攀上最高处的「雷公柱」:“你们不该用阿沅的眼睛...“

他倒转鲁班尺插入柱顶,祠堂顶部「举架」结构突然坍缩。女子惨叫着被七十二组斗拱压成肉泥,只剩那只机械爪还在抽搐。暴雨冲刷着青石板,陆昭歌在废墟中翻找战利品。鲁班尺突然震动示警,他抬头望见巷口飘来的青铜油灯——灯罩上赫然刻着玲珑阁的朱雀纹!“小老鼠真能跑啊。“

灯影中浮现玄衣男子,他腰间玉坠竟是微缩的织机模型。随着指尖轻叩,方圆十里突然升起金色经线,将整个村镇变成巨型绣框。陆昭歌的金瞳开始渗血:“织天结界...“

他怀中的《天工谱》残页自动焚毁,灰烬在空中拼出「忌东南」三个血字。少年毫不犹豫地撞向东南角界壁,那里有根几乎透明的纬线微微颤动。“想用「通经断纬」破阵?“

玄衣男子冷笑甩袖,界壁突然刺出数万根「盘金绣」钢针。陆昭歌却突然解开发带——那是阿沅用云锦边角料编的,浸血后竟化作金蚕王!蚕王张口吞噬钢针,少年趁机将鲁班尺插入地缝:“给我开!“

地面浮现徽州古建「水口园林」的暗道图,他纵身跃入地下暗河的刹那,头顶传来阁主震怒的咆哮:“你逃不出「天孙织命局」!“刺骨河水中,陆昭歌看着鲁班尺显现新字:【丙寅年七月初七,子时三刻,歙县风雨廊桥】

他握紧机械爪里的琉璃耳坠,金瞳首次映出模糊的未来碎片——阿沅被铁链悬在千机城顶,正用盲眼「注视」着某座青铜浑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