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号加上微信后,除了第一天她晚上有些逃避,除此之外的每一天,虞晶晶都和夏知有聊不完的话题。
夏知很细心,在虞晶晶说早上很困,特意给她送了自己做的咖啡。随口一说没吃早饭,会给她点早餐。在她说肚子不舒服的时候,问需不需要他给她送女生的必需品。还在休息的半个小时,给她送自己做的龙眼乌龙红枣热饮。
虞晶晶感觉得到夏知的主动,每天下班后的热聊,每晚虞晶晶在小区花园里打着的电话。半小时,一小时,在虞晶晶看来,夏知已经是她的暧昧对象了。这么热络的关系,是偶遇知己?还是深陷陷阱?
虞晶晶的喜欢,让她忽略了一个细节,
在寻常的一个晚上,照常打的电话,夜晚很黑,花园里冷冷清清,昏暗的的路灯,老旧的楼房,时不时传来的狗吠声。少女温柔且雀跃的嗓音,分享着自己小有的成就,和近期的趣事。但那对面却只是时不时的附和和适当夸赞。陷入自己编织的美梦的虞晶晶,并未注意,她一个在别人面前都很i的人,在同学老师,甚至一些朋友面前,话很少的她,在夏知面前,像个小话痨。却忽略了,夏知似乎在生活类的话题上与她并不同频。
她的成就是他的缺憾。
话题落,虞晶晶有些好奇,在夏知看来,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可能是天色够晚,夜足够黑,倒显得虞晶晶的眼睛亮亮的。
‘夏知,接触下来,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呀’
也许是虞晶晶问的诚恳,电话那头,没急着给出答案,夏知仔细思索,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这个问题。
‘我觉得你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人’
具体好在哪里,夏知没说,虞晶晶也没追问。
站在店门口和虞晶晶打电话的夏知。看着马路对面一栋栋亮起亮起灯光,显得华丽的银行大厦。马路上为生活奔波的人群,还有形形色色的车辆。流动的人群,里面参杂着月入两三千的餐饮的打工外卖的打工人,也有领着一两万甚至更多工资,还做着外人眼里光鲜工作的办公文员。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第一反应是,虞晶晶就该光鲜,就该闪耀。以后出了社会的她就该做着世人眼里光鲜亮丽的好工作,而不会像他一样。
听到虞晶晶的问题,夏知思索的那几分钟,脑海里浮现的是她在工作时,用瘦小的身躯独自搬运很重的货物,没有抱怨,没有推辞。是她一次次清醒的发言,是她在复读补习时日日夜夜的苦读的模样。是周围人谈起她时给出的好评价,都说是一个很乖很有潜力的小女生。是每一次见她,乖乖的,呆呆的,很真诚的样子。
该怎么说她的好呢?夏知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但他能感受到虞晶晶身上那些他所不具备的美好特质。
他们好像并不是一路人。
煲完电话粥的虞晶晶回到家中,在这个临时的家,一个父母为了做生意租的房子,虞晶晶和姐姐都是没有自己独立房间的,很小的客厅内,用帘子隔出一张双人床和公共空间。帘子放下,床上的那片空间是指属于虞晶晶的,因为姐姐还没放假,她可以短暂的拥有自由。
虞晶晶从小就有写日记的习惯,粉色的床单上放着一本格格不入棕黄色的大号厚本子,本子的外壳上有一串烫金的英文,早就能知道那段文字是什么意思的虞晶晶并不想懂。幸好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二十五岁的虞晶晶已经不记得本子上的英文,也不记得那个本子被她弄丢在哪里了。只记得本子上,露骨的,热烈的,毫无保留的倾诉着她少女时期的喜欢。
八月十号,那个夏知说出感觉她是一个很好的人的那个寻常晚上,本子上又多了一页被黑色墨水侵染的淡黄的纸张。
那段文字叙述的内容该形容成蜜饯?还是过着蜜糖的砒霜?
虞晶晶是这么写的:
今天七夕,这个被我已经遗忘的日子,第一次收到花束和红包,向日葵很好看,香槟色月季和洋桔梗也很好看。第一次有人给我仪式感,还是我喜欢的人给我的,他好像很喜欢我。尽管鲜花是让我自己去他店里面取的,我并没见到他,店里的大姐说他下班走了,红包是转账。但我还是被巨大的幸福感充斥着。按捺不住的开心和兴奋使我絮絮叨叨和夏知说了好多话。他说感觉到我是一个很好的人,好奇怪,明明我希望所有人认识我都很开心,不会后悔认识我。但在那一刻,我心跳漏了一拍,有些不安和害怕,因为我知道,他看到的我并不是完整的我。以后了解了我的不堪,我的阴暗,是不是就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很好的人了
本子被合上,藏在床尾被盖着的花束,熄灭的亮光,虞晶晶带着满足感和不安感入眠,所有的一切都藏匿于这个黑夜。
但对于夏知的喜欢却越来越浓,在这些不知不觉的接触中。虞晶晶对夏知的喜欢藏匿于文字,藏匿于一次次下意识的关心和心疼中。
在一天天的平淡中,两个胆小鬼的爱意肆蔓。
虞晶晶照常兼职,照常积极回家,两人的聊天从她下班那一刻就没间断过。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在屋里的虞晶晶浑然不知,在店里,玻璃门里的夏知,看着屋外的大雨,雨并不稀奇,但他竟也忍不住分享给手机对面的人。分享的这一刻,夏知心里想的是虞晶晶带着伞在下班时来接他的场景。事与愿违,并没有小说般的套路,有的只是在夏知不知道的地方,虞晶晶对他的担心。
虞晶晶看着手机上,夏知给她分享的视频,倒没想着去给他送伞,因为雨天出行本就不方便,她家离夏知的门店,打车也需要十多二十分钟,只为送个伞,要花二三十的路费,并不合算。
虞晶晶怕他没伞,又不想表现得过于关心,比他都还着急。于是便出现了试探性的一句话:有没有放备用伞在店里呢?
夏知看着玻璃门边的一把透明雨伞,没有任何思索的说着:之前放店里的伞拿回家,忘记带回来了。
夏知看着聊天记录嘴角带着笑意。
大雨也掩盖不住某人的小心思和套路。
手机那头的虞晶晶却有些犯愁。
自己在店里倒是有伞,可倘若夏知直接去拿,被认出了,发现发现之间的关系,六岁的年龄差距,又是否会被诟病?
万一没人知道那伞是她的呢?又或者店里根本没几个呢?
即使发现又如何呢?同事间的借伞又有何不可呢?夏知和店长认识,去拿伞,借把伞回家,恰好拿她的那把,貌似又能将一切都说通。
虞晶晶给夏知打了个电话,说了解决方案。
让夏知通过地下通道去她兼职的店里拿伞,在库房,粉色伞柄的透明伞。
这答案,出乎夏知的意料,戏谑道: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来给我送伞。
虞晶晶倒也是心直口快:不至于,你直接去拿伞比我去送伞更节约时间和省钱。
这一刻,虞晶晶在夏知心里的好感度更多了,她很清醒,和其他的女生不一样,夏知很欣赏理智清醒的女生,可能是因为他的前任就很清醒吧,也可能是因为那时的他也曾不理智过,虞晶晶不同便很吸引他,没有套路,只有解决方案。
这是两个胆小鬼的谈话。
一个想见对方却不直说,一个喜欢和担心却很理智,小心翼翼,多加思索,考虑周全,还不承认。
雨太大是,到夏知下班点都未曾停过,嘴上答应着虞晶晶去拿伞,为了不让她担心,却在回家时,拿走了自己店里备用的伞。
比起虞晶晶,夏知的思虑更多。喜欢却也更害怕,怕什么呢,夏知心里很清楚,两人之间的差距,不只在外在条件上,还有精神层次,三观认知,对待感情的态度和看法上。他在感情里的套路,是虞晶晶不屑使用的,相比起来,虞晶晶更加真实,渴望表现内心想法。
第一次发传单的机遇,再后来回想起时,不过也是某人故意而为之,一个愿意设下陷阱,一个甘愿落网。
夏知抛出的接触机会,虞晶晶大多数都有抓住机会,即使没有按照夏知的想法走,但也误打误撞,让夏知感到她的单纯。
虞晶晶的单纯和真诚对于夏知这种已经进入社会工作了七八年的人来说,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的。
十九岁的虞晶晶,还不明白,为什么有几年社会经验的人,都喜欢单纯不现实不屑于伪装的小女生。
二十五岁的虞晶晶,才明白,因为在那个鱼龙混杂的大社会里,单纯和真诚算得上是惜珍物品。
她的小心思被夏知看的清清楚楚,但夏知的心思,让年纪尚小,还没过多少感情经验的虞晶晶却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