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库房小卒

铁蚁粉的火较为特殊，烧着了就不容易被扑灭。

库房小卒一看火沿着袖口直往身上燎，当即就被吓得脸色惨白。

在发现用手去拍完全无济于事后，他只能是疼的倒地打滚。

沈州瞧着不妙，赶忙抄起了墙角的簸箕。

铲了地上厚厚的一层土灰，尽数扬到了这小卒的身上。

万幸这人只是捻了一小撮蚁粉，火苗很快就无以为继，再被沙土一浇，片刻后就熄灭了。

只是这库房收料人一身板正的袍子，也被烧的只剩了小半截。

那灰头土脸的模样，好不狼狈。

这库卒从进院起，就一副眼高于顶的不屑模样。

李闯早就看的不爽了。

如今见对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由是在心里偷着乐。

倒是沈州更明白，越是底层的小鬼，越是难缠的道理。

他没像李闯那般叉着腰看热闹。

见状就从里屋的水缸里舀了瓢凉水，又找了块干净的布巾，帮这小卒简单处理了一下烧伤。

倒是这青年自觉难堪，没再就尸料问东问西。

简单掩饰了一下身上的狼狈相后，就抱起装着蚁粉的罐子，快步离开了小院。

而看着库卒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沈州和李闯终于了却了心事。

两天多的不眠不休，他们早已疲惫不堪，站着都能睡着。

只是尸料未上缴之前，总也不敢大意，生怕最后关头再生变故。

如今一直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

两人眼皮直打架，回到里屋一躺下，就昏天黑地的睡了过去。

不过，他们这边虽然如期交工。

但有关麻老三的失踪一事，却依旧没查出个头绪。

陈师这些天里，派人几乎是把整个尸料场都翻了个底朝天。

只是顾虑到沈州他们还在虫料屋里赶工，所以一直压着没让人来查。

眼下铁蚁粉尽数收入库房，他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就立刻调派人手赶了过来。

因此，在两个少年呼呼大睡的这段时间里，虫料屋的小院内，其实先后迎来了好几波客人。

最后来的一队四人，全是短打劲装。

如果李闯还醒着，一定能认出来，这帮人正是尸料场在册的武夫。

料场里成堆的诡物尸骸，基本都是这些人在野地杀死后，带回来的。

这群武师中最弱的，境界也达到了炼肉期巅峰。

所以，深入虫坑探查，对他们而言几乎是如履平地。

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下到了竖井当中，带回来的结果，却并没能达到预期。

“陈师，我们带人在虫坑寻了近两个时辰。

但不论如何查探，都没能找见那麻老三。

不过，这人只是个普通力工，既不了解诡物的习性，也不懂拳脚。

所以属下以为，他若是独自深入虫坑，很可能是被虫群给分食了。

这才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陈师端坐在堂上，听了为首那武夫的话，面上神色有些阴沉。

被阴蛇链拷着双脚的人，没法离开尸料场的范围半步。

假如麻老三还活着，只可能是藏入了虫坑深处。

可武夫们把坑洞都翻了个遍，依旧找不到人，那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人已经进了诡虫的肚子。

陈师做事极为严谨。

虽然他有心招揽沈州，但也不愿意给自己埋雷。

如今力工失踪的案子查无可查，他才算是完全放心了下来。

只是想到被沈州背回地上的那只巨型铁蚁，陈师心里也多少有些惴惴。

他捋了捋须，转了个话题问：“你们在虫坑中可有觉得，这下面的万千诡虫有何异样？”

几个络腮胡的汉子闻言面面相觑。

他们常年在野地猎杀诡物，坑洞里那群不入级的小诡虫，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

但为首的领头人脑子更活泛一些，立马想起之前几个监守提到过的怪事。

他隐约猜到了陈师在担心什么。

当即正了正神色，说：“我们兄弟四人这趟下井，虽然并未遭遇什么怪事。

但诡物与诡物之间，倒是存在一种同类相食而引发的异变。

有时会诞生一些畸变的怪物，或是体格硕大，或是攻击性更强。

诡虫被大量豢养在一起，日久年深，生出一两个怪胎的情况，其实也是正常的……”

陈师虽执掌库房多年，但若说对诡物的了解，肯定不及这群混迹野地的武夫。

听领头人这般说，他也就暂时放下了心来。

反正这异变的铁蚁，如今也已被研磨成了粉末，再也生不出事端。

而此时身处虫料屋中的沈州并不知道，在他梦周公的功夫里，陈师这一系列紧锣密鼓的操作。

等他被饿醒，迷迷糊糊爬起来的时候，就看到先前被铁蚁粉烧了大半袖子的库房小卒，已经等在他们的屋门口了。

这人一扫先前灰头土脸的狼狈样，换了身新袍子，手上的伤也用白布包扎了起来。

见沈州醒了，他立马上前拱了拱手，客气的说：“两位小兄弟在铁蚁粉赶制一事上尽心尽力。

我们陈师素来欣赏克勤克俭，无怠无荒的人。

因此，破格将你二人提拔至库房做事。

沈兄和李兄如果愿意，现在就可以收拾起行装，随我一同回去复命了！”

小卒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堆了副笑脸。

那温文尔雅的友善样，看的沈州直咂舌。

他穿越来的这一个月里，其实跟眼前这人打过不止一次交道。

知道这人名叫“王言志”，平时就在料场与库房相接的那个窗口里收缴尸料。

但沈州记得自己每回交料，王言志都是鼻孔朝天，几乎没正眼看过他。

不过，他对此却是见怪不怪。

毕竟这收料窗口的铁栅栏，隔开的可不止是两个工区，而是两波本不该有任何交集的人。

尸料场只是他和李闯这帮普通力工们的埋骨地。

对于那些高门大户的子弟而言，这里可是明晃晃的入仕捷径。

像王言志一类人，自身资质平庸，走不了武举科举的路子。

但却可以借着徭役的机会，进到朝廷开办的尸料场里，花点钱谋个舒服位置。

等到徭役期满的那天，再由人保举留下。

这就顺理成章的转成了基层小吏。

而像这库卒的职务，只要你会钻营，以后就有的是机会被提到地方上的巡查司做事。

这般曲线救国，假以时日，挤进那些权利中枢也不无可能。

所以，看着王言志如今180度大转弯的态度。

沈州也渐渐明白了过来，这库房的差事，可不仅能助他默默发育。

也许还能成为，帮他摆脱贱籍身份的绝佳踏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