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碑背面的血泪咒文滴落时，我尝到了因果轮回的锈味。新生妖瞳的婴孩啼哭穿透云霄，竟在云端凝成第二座漆黑天碑。碑文用儒门雅篆刻着：
【人心即天意万劫不复改】
两座天碑对峙的阴影里，那些正在蜕变的半妖突然痛苦蜷缩。他们左眼淌出妖血，右眼坠落金漆，撕裂的皮肤下可见道符与妖纹厮杀。
“这才是真正的天劫。“玄霄残破的元神从雷云中浮现，他胸口星图胎记已蔓延全身，“当年师兄剖你妖骨时就说过，人心容不下第二个太阳。“
我试图用狐火焚烧漆黑天碑，火焰却在天碑表面凝成儒冠老者的虚影。裴琰的残魂从碑中渗出，手中《胤律》化作锁链缠住我的前爪：“青丘子，你可知当年人族为何能篡改契约？“
记忆突然被强行侵入。血契签订前三日，青丘山下的无名村落里，姥姥救下的落第书生跪地泣血：“若妖族愿借三分地脉之力，晚生必令天下苍生永记此恩。“
那书生从怀中掏出的不是儒家经典，而是半卷墨家机关图。图纸边缘的批注渐渐扭曲成后来山河鼎的饕餮纹——原来第一个叛徒根本不在三教九流之中！
“是他！“我孤火暴涨，烧穿裴琰的虚影，“那个叫墨怀真的书生，他根本不是人族！“
漆黑天碑突然震动，碑文剥落处露出墨家矩子令的纹样。地脉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被灵泉冲毁的皇都废墟中升起九尊青铜巨人，每尊巨人胸口都嵌着山河鼎碎片。
洛九川消散前留下的星砂突然聚拢，在空中拼出南疆十万大山的地图。其中标注红点的位置，正是巫族悬棺峡谷往西三百里的蛇沼——此刻地图上的蛇沼正在渗出靛蓝雾气，雾气中隐约有城池轮廓浮现。
“那是...墨家机关城？“玄霄的雷诀劈在青铜巨人身上，却只迸出串串卦象，“难怪能藏匿三百年！“
我额间莲花印记突然刺痛。母亲残留的妖力与漆黑天碑产生共鸣，被迫映出段血腥记忆：墨怀真跪在初代监正面前，胸腔里跳动的竟是半颗妖丹！监正手中量天尺刺穿他咽喉时，溅出的血在墙上画出墨家机关城全景图。
“墨家...本就是妖族分支！“我恍然大悟。那些齿轮咬合声与青丘祭祀时的骨笛音律如出一辙，青铜巨人关节处闪烁的正是狐族巫文。
第二座天碑上的咒文开始增殖。新生半妖们突然停止挣扎，他们撕裂的皮肤下钻出青铜藤蔓，眼窝中伸出齿轮结构的瞳孔。最年长的那个半妖抬手结印，竟同时施展道门雷法与妖火。
“墨家要造新天道！“玄霄的元神被青铜藤蔓缠住，“他们在用半妖试验人妖融合之术！“
我挥爪斩断藤蔓，爪尖却传来钻心疼痛。青铜表面泛起血光，那些融入地脉的狐巫精魄正在被抽离！九尾巨狐虚影发出哀鸣，昆仑方向的雪浪开始倒流。
“青丘子，看脚下！“巫尸的声音从地脉传来。我低头望去，灵泉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墨家机关城最深处的景象——三百具琉璃棺椁悬浮在血池上，每具棺中都封存着正在蜕变的躯体。
最中央的棺椁突然开启。墨色道袍的老者踏着卦象走出，左手持量天尺，右手握山河鼎，胸前悬浮的赫然是洛九川消散前留下的星砂！
“老夫墨怀真，恭候妖皇多时。“他抬起的掌心浮现双生天碑缩影，“这份新天道贺礼，可还入眼？“
我浑身毛发炸起。这老者周身气息与姥姥残留的巫力同源，额间却嵌着钦天监的二十八宿金印。他背后展开的机关翼上，左翼刻满圣贤文章，右翼流淌着妖血咒文。
“当年你救我是因，如今我造天碑是果。“墨怀真屈指轻弹，我额间莲花印记突然离体，化作玉珏落入他手中，“青丘巫女用命魂温养三百年的妖皇印，该物归原主了。“
两座天碑突然调转方向，碑文交织成金色牢笼。我听见新生半妖们齐声诵念陌生的祷文，他们脚下的影子扭曲成青铜锁链，将地脉灵泉重新锁回九座山河鼎中。
玄龟的悲鸣从地底传来，它背甲上的沃野正在石化。我试图召唤狐火，却发现爪尖燃起的是墨家机关火——原来早在寒潭棺椁刻下逆契约时，墨家的傀儡丝就渗入了我的元神！
墨怀真手中的玉珏突然裂开，永昌帝的残魂裹着淑妃的冰晶冲出：“墨老贼！你说过会保住母妃......“
“陛下可知，令堂的冰棺里掺了昆仑妖血？“墨怀真轻笑，淑妃的尸身突然睁开漆黑瞳孔，“多好的容器，正好承装初代妖皇的魂灵。“
机关城穹顶在此刻碎裂，银河倾泻而下。我看到星辰排列成巨大的傀儡阵，阵眼处浮现出初代人皇的琉璃骨——那根本不是人族骸骨，而是被炼化的青龙角！
洛九川的星砂突然从玉珏中爆开，在空中拼出最后一句谶语：
【妖皇非皇量天非尺】
墨怀真脸色骤变。他手中的量天尺突然长出青龙逆鳞，本该被封印的龙魂顺着星砂轨迹冲入我元神。剧痛中，我望见初代人皇的记忆真相——当年自愿被剥去的不是妖骨，而是被墨家植入的傀儡芯！
两座天碑同时崩裂，碑文碎片在空中重组。漆黑碑文缠住墨怀真的机关翼，青光碑文化作锁链穿透他胸口的星图。地脉深处传来青龙苏醒的咆哮，玄龟背甲上的石化层寸寸剥落。
“现在轮到你了，墨家巨子。“我踏着龙魂走向囚笼，爪尖燃起真正的青丘狐火，“这份因果，我们慢慢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