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诡异《秋夜赏月图》

在这古画修复馆里，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这天，我终于忙完手头的活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不经意间望向窗外。夜色早已浓稠如墨，窗外那黑洞洞的院子里，仅我这一间屋子还亮着灯。孤零零的灯光在黑暗中摇曳，好似随时都会被黑暗一口吞掉。

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我一边噼里啪啦地收拾东西，一边故意弄出很大声响，想着借这动静给自己壮壮胆。就在这时，我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墙面，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感紧紧揪住了我的心，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墙上挂着好几幅古画，皆是馆中的珍藏。其中，那幅《秋夜赏月图》尤为特别，笔锋刚劲却不失风流韵味，每次看到它，我都会忍不住驻足欣赏一番。画面中，一片清幽的竹林里，一座简陋草舍静静坐落。舍前，一位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身着布衣长袍，潇洒地卧在草席上，对着那高悬天际的明月，悠然举杯独酌，周身散发着一股狂放不羁的气质。

可此刻，我却察觉到一丝异样。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画里书生的位置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同，脸的角度也有些不对，就好像画中人趁我不注意，悄悄挪动了位置，向画外微微转过脸来了一般。

这一发现，让我瞬间寒毛直竖，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蹿上头顶，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周围的空气好似一下子被抽干，四周变得阴冷死寂，安静得我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震得耳膜生疼。我大脑一片空白，双脚像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只能死死地盯着那幅画，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冷静，冷静……”我下意识地喃喃自语，不断地安慰自己，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一天八个小时都盯着画卷，出现错觉或是记忆出错一点也不奇怪。况且我可是受过唯物主义高等教育的人，怎么能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呢！

“眼花，一定是眼花了，呵呵呃……”我扯动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干笑，想缓解这紧张到极点的气氛。可就在这时，让我惊恐到灵魂出窍的一幕发生了。只见画面中的男人，动作迟缓却又无比清晰地缓缓扭过头来，那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幽光，瞳孔缓慢转动着，竟直直地望向了我。

入馆不到一年的我成功地成为扬名全馆的知名人士——大家会特地前来围观的那种。

“救命啊啊啊——”恐惧瞬间冲破理智的防线，我失控地尖叫起来，那声音凄厉而尖锐，划破了寂静的夜空。这一嗓子，成功惊动了保安。保安叔叔在这工作多年，一直没碰上过啥大事，听到我的叫声，以为出了天大的变故，赶忙操起警棍，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

等他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时，看到的便是在大门口又蹦又跳、涕泪横飞、彻底崩溃的我。

“动——动起来了——”我泣不成声，一把揪住保安叔叔的衣领，颤抖着手指向那幅画。

保安叔叔顺着我指的方向望去，却只瞧见一幅平平无奇的画挂在墙上。那画是平面的，没有丝毫厚度，线条简洁流畅，画里的书生还是老样子，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之后的日子里，尽管满心恐惧，我还是强忍着，仔仔细细地观察那幅画，想找出点蛛丝马迹。可不管我怎么瞧，那幅画确实就只是一幅普通的画，再也没出现任何异样。这时，老师父端着茶杯，慢悠悠地晃了过来。他瞧着我狼狈的模样，轻轻啜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年轻人，得有唯物主义精神呐，估计就是你自己吓自己，别太当真。”

“师父，算我求您了……”我双手捂脸，声音带着哭腔，“您可别说了……”

那时天真单纯的我，初入修复馆不到一年，压根没意识到这仅仅只是个开端，更不会预料到之后会发生的那些腥风血雨。

打那以后，我成了馆里的“名人”，同事们每次见着我，都会关切地问：“没事吧？”“还好吧？”这让我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我痛定思痛，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思与检讨，就在我立誓再也不要瞎咋呼，不要再被众人围观之后。

可事情并未如我所愿。没安稳几天，那幅画又开始了作妖。起初，画里的书生只是偶尔转动一下脑袋和眼睛。每次我瞅见他有动静，再定睛一看，他又恢复到原来的模样，这让我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紧张，产生了错觉。

直到那天下午，忙乎了整整一下午的我，累得瘫坐在椅子上，不经意间抬眼看向墙面。这一看，差点没把我吓晕过去。画中的男人，竟然俯身趴在草席上，双手捧着脸颊，正对着我笑眯眯的，那表情，仿佛在跟我玩一场恶作剧。

“淡定，淡定……”我狠狠咽下差点脱口而出的尖叫，强装镇定，眼观鼻、鼻观心，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匆匆结束工作，佯装淡定地下班了。

情况并没有随着我的自我安慰好转，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越来越让我混乱。第二天一大早，我像往常一样打开工作室的门，一抬眼，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秋夜赏月图》的草席上，竟空无一人，那书生没了人影！目光扫到隔壁挂着的《骏马图》时，整个人都呆住了。只见那本该在《秋夜赏月图》里的书生，此刻正骑在马背上，脸上挂着张狂的笑意，袖袍随风肆意飞舞。

“……救命啊……”我彻底崩溃了，哭丧着脸，在心里把所有知道名字的神灵都哀求了一遍。可当同事们听到动静赶来时，那幅画瞬间又恢复了原样，就好像啥都没发生过。同事们满脸疑惑地看着我，我只能尴尬地扯出个笑容，嘟囔着说自己看花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