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寂静。
石庄。
一千五百士兵城外扎营,一帐插有小队长旗,方一尺,杆用长枪,一丈五,旗悬高九尺。三帐立总队旗,比小队长旗略大,方一尺五寸,斜角有边。
九个帐篷围成一圈,中间竖哨官旗,又大些,方二尺,斜角用边,且有带,带长三尺。
九帐一圈。
五圈设把总旗,两把总旗一左一右拱卫中营,中营设营将旗,营将旗一面绣着四个大字,书写“三军听令”,一面绣着一个大字,绣着“王”字。
红的,白的,带边的,不带边的,红心红边黄带的,蓝心红边黄带的。
......
营帐火盆篝火火光映衬之下,犹如旗帜的海洋,给人一种肃杀之美,观之即惊心动魄。
远处荒坡上,被士兵们监视,祁英奢不以为意,并不畏惧士兵们手里的刀枪,反而不住观望那边的营帐,脸上尽是好奇。
“王家军治军之严,百闻不如一见,今日方知王将军之威也。”
贺宽竟然在此处,身未着甲,大咧咧的坐在石头上,高兴喝着祁英奢带来的酒,并没有把祁英奢在河道上的人马当回事。
石庄南边是长江。
祁英奢的船队停靠在江边,没有王家军的许可,船上的人一个也不敢下船,只有东家祁英奢上岸。
众人干等。
等到天亮,祁英奢和几名心腹才在贺宽的带领下,低调入营去看王家军带回来的战利品。
“都是好东西。”
“可王将军对我们太大方了,会不会有什么图谋?”
“管他有什么图谋,只要是好东西,敢给我就敢要。”
祁英奢不在乎。
王将军虽然名声不小,可井水不犯河水,他们祁家并不惧王将军,大家各走各的道,能合作就合作,不能合作就一拍两散,他们祁家又不愁货源。
提醒了东家后,掌柜们对手里的战利品爱不释手,都是好东西啊,拿出海去卖给红毛鬼们,转手就是几倍的利润。
贺宽在外头等的无聊,见到祁英奢出来,当即问道:“看完了吧?”
“看完了。”
祁英奢知道贺宽的性格,爽快的说道:“一口价,两万两。”
“压价太狠了。”
贺宽不懂商道,但也知道里头货物的值钱。
“贺把总有所不知,我们的生意出海风险极大,就前头那崇明沙所,不喂饱他们,我们连长江都出不了。”
祁英奢故意把崇明沙所说出来。
崇明沙所虽然只是一个卫所,可因为属于长江入海的门户所在,掺和在里头的势力非常复杂,祁英奢能把崇明沙所搞定,同样也代表祁家的背景有多强。
价钱有点少,贺宽做不了主,于是去请示将军。
祁英奢也很好奇那位王将军,不过王将军并没有主动见自己的意思,祁英奢只能等待。
“就按照他的价给他。”
“将军,又不是只他们祁家才有门路出海,我们把货物留在手里,过几天找别家也行。”贺宽觉得祁家胃口太大,压价太狠。
“交给他们,我另有谋划。”
王信吃着早饭。
炒面糊糊。
士兵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没有大庭广众的作秀与士兵们一起吃,而是在自己的主帐,明明士兵们都看不见。
闻言,知道将军从来不吃亏,贺宽喜笑颜开的出去。
不久。
贺宽回来,竟然答应了。
祁英奢反而发愣,他还以为会讲价,原本自己打算松口一二,可对方不按照套路出牌,让他咽在了肚子里,有点郁闷,你倒是提价啊。
你提都不提,让我怎么松口。
祁英奢还是想与这最近名声远扬的王将军长久合作的。
祁英奢带着他的人马,把货物搬运去长江船只上,掌柜的有些迟疑,担忧的说道:“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啊,那王将军不知道有什么阴谋。”
祁英奢虽然嚣张惯了,当下也不敢继续大意,打算回去见大哥。
祁家三兄弟。
各个都是长江上的豪杰。
江湖人称一门三杰。
......
“轰隆隆!”
中军炮响。
长江边的船队还在搬运货物,听到远处传来的炮声,船上船下的人各个变色,以为有敌人来袭。
祁英奢催着人去爬桅杆,看看发生了什么动静。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一阵一阵的鼓声飘来,间隔有序,仿佛在提醒着什么似的,久不见动静,只闻鼓声,船队终于冷静了片刻,有人在桅杆上喊道。
“好像是王家军在出营。”
祁英奢怔了怔。
“升旗了,看不懂什么旗。”
“好多旗帜啊,动来动去像编排过似的,比戏台上唱戏的都精神。”
桅杆上的伙计们看得入神。
他们看见许多的小旗子汇入大旗,仿佛江湖入海,又是三声炮响,鼓声止,喇叭起。
“威。”
“威。”
“威。”
三声呐喊。
一千五百军士,整齐划一,气势震天。
“咚.咚.咚......”
鼓声又起,改为点鼓。
旗帜依次出营。
“好一个神龙出海。”
桅杆爬上去越来越多的伙计,人们纷纷拍掌叫绝,高呼今日算开了眼。
“他娘的,一个出营搞得如此唬人。”祁英奢郁闷不已,王家军普通的行军罢了,竟把自家人马搞得惊慌失措,好像祁家人不能与王家军相提并论似的。
年轻的祁英奢非常不爽,只能催促船队开船,抬起头大声叫骂,把桅杆上的人都杆下来。
“岂曰无衣。”
“岂曰无衣。”
“与子同袍。”
“与子同袍。”
队长唱。
军士唱。
军歌嘹亮。
“岂曰无衣?”
“岂曰无衣?”
“与子同泽。”
“与子同泽。”
王家军唱着军歌,踏步行军。
江边上。
十几艘船静静的在长江上行驶,水手们纷纷跑到船边,面色复杂的听闻逐渐听不见的军歌声。
心高气傲的祁英奢此时此刻也说不出话来。
突然有些后悔。
压价有些狠。
这姓王的该不会真打他们祁家的主意吧。
都知道他们祁家有钱。
想打他们祁家主意的人不少,有大哥在,祁英奢从来没怕过,如今却有些忧虑,内心不安,恨不得早日见到大哥,把今日之事向大哥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