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旧案

贾琮纹丝未动。

“胆量倒是大，赌本督不敢杀你吗？”

“末将赌的是，督帅不会拿董家满门来陪葬我一个贾府的庶子。”

“你敢威胁本督？”

“董振邦侵占良田，逼杀人命，终究只是他董振邦犯的事，督帅要做的是斩断与他的关联，而不是在提督府杀了我。”

“哈哈哈！贾琮，是本督小看了你，就算本督现在不杀你，这件事过了风头，你还能活命吗？识相的，现在就把东西交出来！”

“督帅，您应该知道末将为谁做事。”

董瑞一拍椅子，怒道：“望远望远，你敢不领太上皇的圣恩！”

“侵吞军粮，私占农田！督帅，究竟是谁负了太上皇的圣恩？”

“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督帅占的可是太上皇的田地，害的是太上皇的子民。”

董瑞又气又急，转念之下便知贾琮说的千真万确，现在事情还有转圜余地，若真杀了贾琮，便是一条路走到黑。

当务之急是让董振邦闭嘴。

他忍住满腔的怒火，把百辟刀扔给贾琮。

“滚！”

贾琮又被四名亲兵押回了自己的营房，那几人将门带上，左右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天色渐晚，营乐楼中的灯次第点亮。

张瑞坐在阮香君房中，望着桌上跳跃的烛火。

“三爷被关起来了，门口一直有人守着，汤成也不见人，兴许出事了。”

“都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

香君泪水涟涟。

张瑞抓着她的手，下定决心。

“我听说董振邦被抓了，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可以把董家两兄弟一起扳倒。”

“可万一没扳倒？”

“三爷会帮我们的！我要去见三爷，替你父亲翻案！”

“你若是出事，我便再也活不下去了。”

香君打了寒颤，她不敢想象那样的结果。

张瑞眼前闪过董振邦欺负香君时的丑态，压抑多年的怒火嗖地窜了起来。

“大不了一死，也好过见你这样受罪！”

“那便上刀山下火海，横竖死在一起。”

香君反过来抓住张瑞，两双手紧紧相握。

不久后，三匹快马驶进了京营，正好遇见张瑞从营乐楼出来。

王善保下马问道：“这位军爷，可知神威营右勇军的营房往哪边走？”

“你找谁？”

“找我们家少爷，便是右勇军千户贾琮。”

张瑞心中暗凛，问道：“你们是荣国府的人？”

“正是。”

“三爷现在出了事，他屋子外面有人守着。”

王善保也是知机的人，立刻知道此事绝不简单。

沉声说道：“无妨，只要让我见到我家少爷就成。”

“那便跟我来。”

张瑞带着王善保和两个长随，来到贾琮营前，四个全副武装的军卒正守在门口。

王善保给守门的董家亲兵各塞了银两。

“我们是荣国府的下人，给我家三爷送东西的，不信你们看。”

亲兵打开包袱，果然都是些衣服与吃食，但却不放王善保进去，只说道：“把东西留下，我们自会转交。”

听到声音，贾琮放下手中的话本，拉开门。

“你们怎么来了？”

“三爷，我奉老爷的命给你送衣服。”

贾琮点头走出门，忽然双手一伸，揪住两名亲兵的脑袋使劲一撞，两人便昏死过去，不等另外两名亲兵叫出声，贾琮故伎重施，也将他们脑袋撞昏过去。

这一下如电光石火，王善保尚且没有反应过来，四名亲兵就被解决了。

贾琮找了些布条索子，令两个长随把他们捆了，嘴里塞满布条，拖到屋子后面扔着，又让长随守住门口。

“进来说话。”

王善保和张瑞疾步走进屋子。

“什么事？”

“政老爷有要紧的话。”

“自己人，说吧。”

王善保只得拿出董家给的玉佩，把贾政交待的话都说了一遍，又找贾琮要个回话。

正在这时，张瑞扑通跪倒。

“三爷，董家罪大恶极，卑职还有一桩人命案子要告！”

贾琮将张瑞拉了起来。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张瑞开口了。

“这桩案子跟你从甘州卫来京营有关系吧？”

“是，三爷请看。”

张瑞从怀里掏出一个陈旧的香囊，再从香囊中取出一块血迹斑斑的白布。

“这是血书？”

“是前户部巡查阮良玉的状子，他状告甘州卫守备董祥侵吞军田，冒领军功，克扣饷银！因阮大人查出实情，在回京的路上被董祥派人杀害……”

阮良玉本是两榜进士，在翰林院打熬了几年，调去户部任职，当了一个七品的巡官。

三年前巡查到甘州卫，发现了边军天大的问题，甘州卫屯的军田，竟然有多半落到了守备董祥的手里，而登记在册的1万营兵2万多骡马，实际上只有1300人，700多匹骡马。

阮良玉是个书呆子，对此怒不可遏，当即就写好了奏状，要回京述职。

谁知还没走出甘州卫，便被董祥派出的人追上，幸而天黑路滑，阮良玉摔下一处山崖，暂时躲过了追兵。

次日，张瑞发现了血泊中的阮良玉。

阮良玉自知无法逃出甘州卫，便将他的遭遇写成一条血书，再把调查的证据抽了关键的两页，一起交给张瑞，自己拖着伤继续逃跑。

不久便被董祥的人找到，那些人斩下阮良玉的脑袋，将证据烧了。

说到这里，张瑞已是泪流满面。

“三爷，你道就这样结束了吗？没有！董祥捏造阮大人通敌，将他的头颅送回神京，皇上大怒，判了阮家男丁斩刑，女子没入教坊司。”

“这些狗娘养的！”

王善保这么一个见多识广的，也听得义愤填膺。

“香君便是阮良玉之女？”

“嗯，她哥哥弟弟受刑而死，母亲与嫂子自缢身亡，她才十三岁，便被送进……”

张瑞泣不成声。

贾琮扶起他，叹道：“我早知你有心事，没想到竟是如此重的一桩冤案。你不负阮良玉之托，千里迢迢为他奔走，实乃忠义之士！”

“卑职只望三爷能替阮大人翻案，放香君回家。”

“你如此忠义，难道三爷会输给你？我定会给你们一个交待！”

贾琮原本还愁董瑞的案子不能把整个董家牵扯进去，万一伯爵府壮士断腕，董家便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现在有了阮良玉的案子，两个儿子犯罪，伯爵爷绝逃不了干系。

以永兴帝的性格，一定会将董家连根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