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宛州城内,鲁思垌重开的砖窑仿若一颗璀璨的新星,迅速崛起于市井之间。这空心砖的好处实在是数不胜数,恰似一场及时雨,润泽了土木营造行业的干涸土壤。一来,其相较于实心砖,在原材料的运用上极为俭省,烧制之时所需的燃料亦是少了许多,这无疑大大降低了成本。二来,这砖质地较轻,在施工的场地中搬运便捷,极大地提高了施工的效率。而且其保温隔热之性能优良,隔音效果亦是上佳。这诸多好处自然使得它深受众人的喜爱与追捧。
鲁思垌重开砖窑之后,订单便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落而来,络绎不绝。她心思聪慧,深知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巧妙地运用起饥饿营销之法,精准地控制着产量。有时候在市面上竟一砖难求,惹得众人竞相争购。随着时间的推移,鲁家的生意愈发红火,声名远扬,甚至通过那丝绸之路将这精美的砖块远销至其他国家。凭借着这独门的制砖绝技,鲁家在短短三年之后,再次傲然屹立于宛州城内,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第一大砖户。鲁思垌的名字,也在砖业的领域中如雷贯耳,传颂四方。
“鲁家所卖之砖最多,鲁思垌技术也确实高超,也担得砖家之名,但是她乃罪人之后定是无法授予她此等头衔的。”那杨轩大人,身着官服,神色傲慢,仿佛他便是这世间公道的裁决者。
鲁思垌听闻此言,心中顿时燃起一团怒火。她今日头戴玉簪,簪上的翡翠通透碧绿,散发着温润的光泽;身披绫罗绸缎,那料子细腻柔软,绣着精美的花纹,在阳光下闪烁着华丽的光芒。左右各有婢女相伴,举止优雅,仪态万方,好一副当家女主的模样。其实,这“砖家”之名于她而言,起初并没有什么太过强烈的欲望。毕竟,身为一个制砖和搬砖之人,能够凭借自己的双手和智慧将鲁家的砖窑经营得风生水起,她已然心满意足。然而,她深知,一旦获得“砖家”之名,便能够拥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达官显贵,甚至有朝一日能够面见皇帝。这对于她为父亲鲁城洗脱冤屈,无疑是一条至关重要的途径。而且,当她面对这杨轩之时,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隐隐觉得阿父当年之事必定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这心中的怒火便如同被浇上了热油,烧得更加旺盛。
“杨大人好大的官威!皇上都赦我无罪了,怎还能以此为由来拒绝授予我砖家头衔。”鲁思垌毫不畏惧地直视着杨轩的眼睛,目光坚定而锐利,那眼神仿佛能够穿透他的内心,看到他隐藏在深处的秘密。
杨轩见鲁思垌一个商人竟敢如此对他说话,顿时气得脖子通红,那颜色就像是熟透了的番茄。他本欲发作,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狠狠地斥责一番,然而,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鲁家如今的势力。鲁家在朝中结识了不少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其族妹鲁垭萱更是靖王之妃,这等势力,岂是他能够轻易招惹的?想到此处,他只好生生咽下这口气。
“那也不成,砖家自设立以来便无女子,岂可破例。况且自古男耕女织,制砖搬砖之事实在不适合女子。”雷家家主雷邑英见杨轩吃瘪,心中一阵慌乱。他生怕鲁思垌夺走了这“砖家”之位,从而影响到自家的生意。于是,他赶忙跳了出来,大声发难,试图以此来维护自己的利益。
“皇上设立砖家之衔,并未约定性别,意在鼓励砖业兴盛,雷家主可不要曲解,辜负圣心啊。”鲁思垌不卑不亢地回应道。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你……”雷邑英被鲁思垌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他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就像那变幻无常的天色。
“而且古有多少女中豪杰,统军领兵的也不在少数,如今我鲁思垌为何不能制这小小的砖?”鲁思垌继续说道,她的眼神中闪烁着自信与坚毅的光芒。
看着雷鲁两家争论不休,王家家主王梁赶忙站起身来,充当起了和事佬。“鲁家主这些年的成就有目共睹,制得搬得。”
“雷家主莫要动气,这世面本就是变化不停的,砖家之位也该动动,这样才会有竞争,才能促进我们雷鲁王三家共同进步不是?”王梁一边说着,一边打着圆场,试图缓和紧张的气氛。
最终,鲁思垌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勇气,成功地夺得“砖家”之名。离场时,她特意向王家家主施了一躬,那姿态优雅而谦逊。王梁回以一笑,那笑容中满是称赞与肯定。
时光荏苒,转眼间中秋佳节已至。窗外,皓月当空,那月亮圆润明亮,宛如一个白玉盘悬挂在天际,洒下清冷的光辉。城内,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各家各户都沉浸在团圆的喜悦之中。然而,这一群人的快乐却往往会导致一个人的寂寞愈浓愈烈。鲁思垌每到这个时刻,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父母。往昔与父母共度中秋的温馨画面仿佛还在眼前,父亲的慈爱笑容、母亲的温柔话语,然而最终确是家破人亡,这一幕幕都如同那锋利的刀刃,深深地刺痛着她的心。她独自一人坐在庭院中,望着那轮明月,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心中满是悲戚与哀伤。
而王御垣,这个一直默默守护在她身边的男人,早就料到了她会如此伤感。他匆匆赶来,轻轻地走到鲁思垌的身边,默默地陪伴着她。月光洒在他们的身上,勾勒出一幅忧伤而又温馨的画面。
“垌妹,你那日也看到了我阿父对你的态度已发生了转变,我两之事他定会同意的。”王御垣轻声说道,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温柔。
“那日确实感谢王家主为我解围,但外人看来我依旧还是罪人之后,如果以这不清白的身份嫁往你们王家,于你实在不公平。”鲁思垌微微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决绝。
“垌妹,什么公不公平,我实在不在乎这些,我只在乎你这个人。”王御垣紧紧地握住鲁思垌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心意通过这双手传递给她。
“御垣,我过不了我这关,不为我阿父洗脱冤屈,就犹如我心上长了根刺,痛得我喘不过气来,只有拔掉,才能愈合。”鲁思垌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她的心中满是痛苦与挣扎。
王御垣看着鲁思垌决绝的态度,凭借着自己对她的了解,知道此刻多说无益。他只是轻轻地将鲁思垌拥入怀中,用自己的怀抱给予她一丝温暖与安慰。鲁思垌依偎在他的怀里,望着他的脸庞,心中满是愧疚与不舍。她想到自己平反冤屈之路或许遥遥无期,甚至可能会遭遇诸多危险,性命堪忧。而且,王御垣虽是王梁的独子,家主之位本应由他继承,然而王家却有着“若无子嗣不得继承家主之位”的家规。如今,家主王梁因年少时制砖搬砖过于劳累,积劳成疾,身体每况愈下,多病缠身。他每走一步,都要狠狠地喘上一口气,那虚弱的模样,一看便知是短寿之相,所剩的时光已然不多。鲁思垌深知,自己不能再这样耽误王御垣了。
于是,在这月光的笼罩下,借着酒劲的驱使,鲁思垌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她将自己给了王御垣,那一夜,屋内的红烛摇曳,光影交错。一番翻云覆雨之后,鲁思垌轻轻地起身,她望着熟睡中的王御垣,眼中满是眷恋。她重重地在王御垣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作为最后的告别。
第二天清晨,王御垣在鲁家的客房中悠悠转醒。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隐约记得自己昨晚明明是在鲁思垌的房间,可如今怎么会身处这客房之中?他满心疑惑,迅速穿好衣服,起身去寻找鲁思垌。然而,当他推开一扇房门时,眼前的一幕让他怒不可遏。他看到鲁思垌正和一个陌生的男子躺在一起。
“你们,你们……,好你个鲁思垌,你对得起我吗?”王御垣愤怒地咆哮着,他的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死死地盯着床上的两人。说完,他便不顾一切地朝床上那男子扑去,然后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鲁思垌见情况不妙,赶紧大声呼喊着让人来帮忙。“王御垣,别自作多情了,我一直在利用你。”她用冷漠的语气说道,那语气就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直直地刺向王御垣的心窝。
王御垣的手脚被随后赶来的四个大汉紧紧地束缚住,动弹不得。他的嘴里却依旧不停地咆哮着:“亏我如此真心待你,贱人,贱人。”他的脸上满是愤怒与痛苦,那表情扭曲得让人不忍直视。
“我可从未求着你帮我,都是你自己找上门来让我利用,怪只能怪你自己。”鲁思垌面无表情地说道,她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奸夫淫妇!奸夫淫妇!”王御垣继续怒吼着,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沙哑。
“把他嘴巴塞上,给我带出去。”鲁思垌冷冷地命令道。
就这样,王御垣被无情地扔出了鲁家。他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他的心,也如同那摔碎的瓷器,支离破碎。曾经的爱意与深情,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泡影,随风飘散。而鲁思垌,站在鲁家的门口,望着王御垣离去的背影,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知道,这次或许便是与王御垣的永别。但为了父亲的冤屈,她别无选择,只能独自踏上那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