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肤如凝脂洗藕臂

深宫无岁月,又值一年春月时。

赢非刚从家中离开没多久,空中就下起了连绵的细雨。

细如银针的急雨哗啦啦的下着,落在地上溅起泥土的芳香,荡起一圈圈的涟漪,萦绕在倚靠窗边的青年鼻头。

随着越来越靠近金銮皇城,路上行人渐渐稀少,一眼望去,只有零零散散披带着蓑衣的寥寥数人。

而当那最后的数名蓑衣路人从眼前消失,埋没于雨幕中,金碧辉煌的金銮皇城便转而映入眼帘。

赢非坐在马车内,隔窗遥望那座金色的宝殿,眼神一半清淡,一半恍惚,周围的风景是既熟悉又陌生。

虽然赢非是从小就生在金銮的天武人,还同金銮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实际上直到两年半前,便宜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带他入宫参加国宴,才有幸首次进入了金銮皇城。在此之前,他和金銮皇城就像是两根永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线。

不是他吐槽,总感觉比起那个便宜爹,自己到更像是那个被送来的质子。

“也不知道天武的皇宫如何。”

赢非想起那位丢下自己跑路回去称王称霸的便宜老爹,眼眸中就一阵冷意。

罢了,这王位就先给他老人家坐会儿,就当他最后尽的一点笑~意~。

赢非收回目光,示意马车驶进了一条幽暗的小道。

赢非并不是手持合法手续拜访皇宫,并不能走正门。

来到小门前,守门的卫兵拦住去路,赢非掀起些许窗帘,递出一张玉牌说道:

“麻烦通知魏太公,祖龙求见。”

祖龙是赢非对外使用的伪名。

作为被软禁的质子之子,他的模样知道的人并不多,但偏偏赢非这个名字在金銮一度比年少成名的女帝还有名。

附带一提,魏太公是金銮皇朝的国师,也是因为一些不可轻易告人的大人原因,和他有着合作关系的皇宫内部人员。

“大人您请稍等片刻。”

确认令牌无误后,官兵将令牌还给赢非,便踩着哗啦啦的积雨小跑进了宫内。

赢非抱着双臂坐在车内,静谧小酣。

不多时哗啦啦的小跑声接近,赢非睁开了双眼。

来者并非是先前的官兵,而是一名打扮俏丽,穿着黑白相间抹胸装的宫女。

“大人,魏大人有请。”

话音落下,雨幕中大门敞开,在俏丽宫女的引领下,马车缓缓驶入了宫中。

赢非坐在马车中,隔窗静视着手持油纸伞,漫步在雨幕中的俏丽小宫女,他微微眯眼问道:

“不知刚才那位大人去哪了?”

宫女回眸一笑,笑眯眯的答道:

“他半路拉肚子,跑茅房了,人生有三急憋不得,还请赢非大人您莫要怪罪于他。”

赢非闻言停顿了约莫两秒钟,这才微笑一答:

“那还真是苦了他了,麻烦姑娘转告他,以后春秋季要忌吃生冷刺激肠胃的食物。”

“大人宅心仁厚,奴婢一定如实相告。”

宫女微笑着微微欠身。

两人就这样一发不言,继续结伴行走在静谧缭绕的深宫宅院内,一时间耳畔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

滚滚车轮,让马车向着深宫内院越来越深入,赢非眯眼而望:

“这里好像不是前往中枢院的方向。”

魏太公常年工作定居于皇宫内,一生热爱工作他,基本一多半的时间都待在中枢院。

但二人现在行走的方向并非此地。

宫女浅浅一笑答道:

“魏大人听说大人前来,特意换了个接待场所,这样高规格的招待,魏大人还是第一次呢。”

“魏大人有心了。”

赢非拉起了窗帘没再说什么.

马车就像是行驶在幽暗雨幕间的幽灵列车,一路上寂静无言,唯有哗啦啦的雨声和车轮滚滚声相伴。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马车总算是停止,赢非举着油纸伞下了马车,抬头遥望着面前雕刻有瞩目凤纹的金色宫殿,他笑问道:

“魏太公约我在凤鸾殿见面?如此冒犯凤威之事,这事陛下她老人知道吗?”

宫女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说道:

“陛下可不老,就算您是她的未婚夫,也不能这么说她。”

留下这句话,俏丽宫女悄然退去。

赢非并没有去阻止,对于眼前的现状他也并不感到意外,倒不如说在见到传唤人员中途换人时,他就已经意识知道自己此番是肯定无法顺利见到魏太公。

“这下子是真的要被霜霜给嫌弃中了。”

赢非苦笑着摇摇头,抬手揉了揉自己肾脏的位置。

他毫不犹豫的推开大门,跨入门槛,进入了凤鸾殿内。

湿润的白幕香气迎面扑鼻袭来,走了没几步,赢非便被巨大的轻纱屏风挡住了去路。

相隔着屏风可以看到,里面是一顶巨型宽大的仙清水池,一道优美苗条的朦胧倩影,若隐若现坐于仙池盘。

她长发挽起,一只洁白的藕臂在白雾间轻轻抬起,缓缓拨动仙清水池带起一连串的水珠,水珠顺着那秀美的脖颈,嫩滑的香肩,滴落在白雾缭绕的水面上,荡起大片的涟漪。

身姿曼妙的女性,下巴微抬,端起漂浮在池面酒盘上的酒樽,微微仰头,艳丽的红唇将酒水一饮而尽,渗出的几滴酒水,顺着唇角溢出,划过脖颈,滴落在那双荡漾在水面的双腿上。

有着胸怀天下的美感。

赢非不是老色比。

他只是对美丽的事务有着一颗欣赏的心。

他直勾勾的盯着,恨不得将眼珠子都黏在那份完美无瑕的美丽之上。

哪怕他对此物,比本人,甚至当事人早已死去的丈夫,他都要无比的熟悉清楚,但他的目光还是被深深吸引。

直到。

“好看吗。”

妩媚妖娆的女子,唇点美人痣,贝齿轻咬唇瓣,风情万种的回眸一笑。

那潋滟的美眸,一眼,两年半。

“好看。”赢非老实回答。

身为一名正人君子,他从来都不会违背自己的良心。

好看。

想透。

他诚实!

他骄傲!

任何人都无权鄙夷他。

“哀家让你看了吗?!”

美妇的声音一转愠怒,她语气冰冷的就像是一个无情的杀手。

换做寻常人,被这么来上一下,怕是直接跪倒在地,直呼娘娘饶命。

然而赢非却好像根本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他迎面走上前,掀起轻纱屏风,让美妇以真面目示人。

他大大方方的观看着,微微一笑:

“不是你让我进来的吗。”

美妇抬眸瞪来:“让你看你就看?!”

“当然。”赢非坦然一笑:“身为男人是不能违背妇女意愿的,那样犯法,更别说这可是太后娘娘的旨意,那我自然莫敢不从。”

“您说呢?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