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亮,从窗户的缝隙中偷溜进一丝暖阳,照射在少女苍白的脸上。
安栀夏眉眼动了动,睁开双眼,此时双眼还带有一些红肿,昨夜哭着哭着便睡着了。
伸手捞过身旁的骨灰盒,她继续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怀里紧紧的抱着骨灰盒,仿佛妈妈还在身边。
一直到夕阳西下,安栀夏从冰冷的地板上起身,整理了一下崩溃的情绪,将身旁的骨灰盒抱起,放在了房间的床头柜上。
她缓步走向窗户边,夕阳的余晖已经快要溺进黑夜里,天边出现一颗明亮的星星。
这是她满十八岁的第一天,她想,她以后都不会再过生日了。
“妈妈,安安希望你在世界的另一头,能幸福开心。”
“不要担心安安,安安会带着妈妈的那一份,好好的活下去。”
她低头看向银行的账户余额,五十万元,是妈妈的事故赔偿金。
……
第二天清晨,安栀夏带着秦染的骨灰盒出门,去为她挑选墓地。
“这片宁合园墓地,背靠高山,正南朝向,是一块风水宝地……”
处理好下葬事宜,安栀夏独自坐在墓碑旁,一呆就是半天。
……
傍晚回家,看到楼下停了一辆搬家货运车,安栀夏并未停留。
还有半个月,就是春节了,春节结束她该上大一了。妈妈租的这个房子靠近A大,为了她更方便的上学。
唯一的不便就是这栋楼没有电梯,她住在五楼,每天都需要甩着两条腿上下楼。
妈妈从前总是笑她懒散,爬个楼梯都不愿意,安栀夏陷入回忆,,刚走到五楼拐角处,迎面撞上一个高大的身影。
“小心。”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扶住她的肩膀,又如触电般收回。
“是你。”
头顶传来了一道温和的男声,安栀夏抬眼望去,眼眸里闪过一丝迷茫。
这是一个很好看的男生,很高,生了一双温柔的桃花眼,头发是不常见的微棕色,面容清俊,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他的皮肤很白,透露着与常人不同的冷白色。头发堪堪遮住眉眼,眼眸里似乎藏着一缕微不可见的笑意。
她觉得有些眼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温陌白窥见她眼里的迷茫,伸出手,“你好,我叫温陌白,我们见过的,在殡仪馆。”
安栀夏恍然,他是那天负责接待她的人。只是他那天戴着口罩,她一时没有认出来。
“你好,安栀夏。”安栀夏伸手回握,两人轻触即分。
“那天,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想起那天,安栀夏的心底便如同压了一块巨石般沉闷。
“不客气,应该的。”温陌白看出他的情绪,眸底也不由得沉了沉。
安栀夏抬眸看见自己家的正对面,正有两个搬家工人往里搬运家具。问道,“那边?”
“那是我租的房间,我今天刚搬过来,马上就要开学了,我在A大读大三…殡葬系。”
“这片居民楼离A大比较近。”温陌白回答。
在看到少女脸上并没有因为“殡葬系”而露出别样的神情,温陌白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眼底浮现一丝笑意。
他也不知为何,明明早已习惯别人对殡葬系的避如蛇蝎,每每听到他读的殡葬专业,就如同他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一般。
他也早已经习惯,此时竟会对眼前少女的反应生出一丝忐忑。
接待她的那天,也正好是他实习的最后一天。
安栀夏恍然,难怪他会在殡仪馆工作。
“真巧,我们同一所学校,我是A大油画系今年的大一新生。”安栀夏伸手指了指自己的房门。
“而且我就住你的正对面。”
温陌白眼底笑意加深,“我刚搬过来,以后就是邻居了,以后要请你多多关照了。”
安栀夏看向他温柔的眉眼,一缕阳光刚好打向他的身侧,他只是浅浅的站在那里,那份宁静与柔和仿佛揉进了光里。
安栀夏心底微微一动,脸上也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学长不用客气,之前的事麻烦你,有机会请你吃饭。”
温陌白看着少女脸上的笑靥,少女的脸很小,瀑布般微卷的长发,仅用一根浅绿色的发带松松的系在肩侧。
精致的五官每一处都恰到好处,不笑时,身上透露出一种清冷感,让她看起来像闯入凡尘的精灵般不太好接近。
笑起来时,眼中的阴霾尽散,似有点点繁星注进了她的双眼。
心底最深处,常年冰冷的地方,也像是被她春风般温暖的笑靥融化了一角。
……
安栀夏回到家,妈妈离开得太突然。
总恍惚间觉得,她仍坐在客厅追着最近的大热剧,会有一道身影风尘仆仆的从门外进来,“妈妈的乖宝,看妈妈今天又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那时候的她,总是会飞奔过去,牵住妈妈的臂弯,靠在她的肩膀上撒娇。
那时候秦染总说她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现在,她长大了,仅一夜之间。
安栀夏躺在沙发,将头深深的埋在膝盖处,肩膀颤抖,眼泪无声的大颗大颗滚落。
黑夜吞噬了最后一点余晖,也吞噬了安栀夏身上仅剩下的温暖。
……
而对面房间,温陌白疲惫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暖黄色的灯光脑海里闪过白天的一幕。
少女的身形很单薄,才堪堪到他的肩膀处。
一如初见时那般,声音轻轻柔柔,像山间潺潺的清泉,不经意间拨动了人的心弦。
只是她的双眸似被深深的雾霾所遮掩,只有笑起来时,才像刺破人间阴霾的丁达尔效应般,得以窥见一丝内里盛大灿烂的光芒,引的人心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