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庾准竟然连炁离珠之事都晓得,自他们下山伊始,庾准便悄然跟在后面,就连师兄都未曾发觉,这等事确是令人诧异。

褚希彩心中对庾准已是杀意暗生,只觉此人决计留不得。

微生啟却伸手阻拦,朗声道:“希彩,且先听庾道友有何话说。”

庾准见有人替自己说话,胆气顿壮,便和二人说起找寻炁离珠伴生者的法子。

原来,有一麟髓伞,乃是昔日风姤老祖所用的法器。此伞原名困灵伞,当年风姤老祖与大妖一场恶斗之后,这件法器受了重创。所幸风姤老祖的好友寻来极为珍贵的麟髓,与这法器重新炼化,修补了损伤之处,自那时起,此伞便易名为麟髓伞。

岁月悠悠,千载转瞬即逝,麟髓伞辗转间落入了玉策宫之手。

庾准说道:“此刻,这伞正在我的乾坤袋之中。”言罢,还向着二人狡黠地挤了挤眼睛。

微生啟当下便从庾准腰间搜出乾坤袋,依着庾准的指点,从中取出了麟髓伞。

庾准的计策是,向麟髓伞中注入灵力,令麟髓伞运转起来,如此,伞内留存的风姤老祖的灵力便可与炁离珠产生共鸣,进而寻得伴生者。

微生啟略一思忖,决意依此一试。只是时间紧迫,褚希彩便提议动用那缩地成寸符。

庾准忙讨好地看向褚希彩,道:“道友,你得先给我松绑啊——放心,我决然不会逃的,我可以立誓!”

“希彩,给他松开。”微生啟言简意赅,褚希彩却站着纹丝不动。

微生啟无奈,只得亲手给庾准松了绑。

于是,二人便携着庾准,施用缩地成寸符,匆匆赶往雁丘。

有道是:“雁丘奇景醉心弦,云绕青山意万千。浩渺烟波添韵致,仿若仙域落凡间。”

便是那好事之人到了雁丘,亦不禁感叹,这确是人间一等一的妙处。

只见那雁丘之山高耸入云,寒树交错纵横;山间百鸟穿梭鸣啼,嘤嘤之声宛如韵曲。

雁丘之水清澈碧绿,游鱼细石,一眼望见底;湖水恰似灵镜,倒映着天地万物,湖堤垂柳丝丝垂落,仿若翠帘。

繁花仿若星罗棋布。红者艳丽可比赤焰灵莲,粉者恰似仙花染上霞彩,白者胜似雪月同聚之灵花。

只是这几人此刻哪有心思赏此美景。他们在距凡人聚落十余里的林丘之上,便运起法术。

微生啟神色凝重,双手紧紧握住麟髓伞,深吸一口气,缓缓注入灵力。那灵力犹如灵动的小蛇,顺着伞骨蜿蜒游走,一点一点,渐渐将伞面上古老的符文逐一照亮。

那些符文似有神秘的生命力,于灵力的灌注下,散发出幽微的光亮,仿若在唤醒古老的记忆。随着灵力不断注入,麟髓伞微微颤动起来。庾准在一旁紧张得目不转睛。

褚希彩则目光警惕,谨慎地环视四周每一个角落,以防有不测之事突发。她脚步轻盈,好似生怕惊扰了这片寂静中全神贯注的师兄。

突然,麟髓伞绽放出五色光芒,那光芒恰似白昼中的烈日,刹那间将整片林子映照得一片通明。一道柔和的光线径直射向远方聚落的一个隐蔽角落。

三人心中大喜,难道此处便是炁离珠伴生者所在之处?这念头在几人心中一闪而过,众人相视一眼,当下毫不犹豫地朝着光线指引之处御剑飞去。

微生啟手持麟髓伞在前头开路,褚希彩与庾准紧紧跟在其后,只听微生啟道:“麟髓伞声势过大,我等须赶在他人察觉之前寻到那伴生女子。”

听得微生啟之言,庾准心中好奇难捺,不禁问道:“你们怎地知晓炁离珠的伴生者是女子?”

褚希彩却借力与他拉开了距离,连个眼神也不屑于给他。庾准自觉没趣,只好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

行至一处山洞前,光线霍然消弭得干干净净。微生啟脚下步子一缓,小心翼翼地把麟髓伞收起。

三人遂小心翼翼地步入山洞。山洞之中,一股神秘气息弥漫开来,那气息凉飕飕的,仿若有一双无形之手,轻轻摩挲着众人。山洞墙壁之上刻满了诸多不知名的符文,密密麻麻的,有的宛如飞鸟,有的恰似游鱼,还有的仿若神秘莫测的符号,透着古老而神秘的韵味。

往山洞深处行了不多时,便瞧见一个身形消瘦的少女被铁链锁在一面石壁之上。那少女瘦骨嶙峋,仿佛一阵轻风便能将其吹倒。

她身着一件藕粉色的流仙裙,裙子上满是污渍,且破损不堪。少女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那略显苍白的脸庞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脸上有几处淤青,在惨白肤色的映衬下,那淤青之色显得分外扎眼,瞧来像是受尽了折磨。

庾准压低声音说道:“难道她便是炁离珠的伴生者?”那声音轻得就似生怕惊扰了什么一般。

褚希彩闻得此言,便走近几步细加查看。她脚步轻盈,在寂静的山洞之中发出轻微的声响。

“麟髓伞的感应到了此处就消失了,她想必便是炁离珠的伴生者了,”褚希彩近前瞧着少女,“只是,她却已死去——”

言罢,她唤出双剑来斩断了锁链,伸手扶住了那倒下的尸身。

褚希彩伸手指向少女胸前的血窟窿,道:“她的心脏被人取走了。”

“那炁离珠如今在何处?”

“或许已然消失,咱们到底还是迟了一步。”褚希彩抬头,微蹙着眉头看向微生啟,眼中似有忧色。

“你们总算来了,可教老夫好等。”一个黑袍老者缓缓自阴影之中步出。他的脸半张消瘦且布满皱纹,另一半则挂着腐肉白骨。仅存的一只眼睛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恰似一头饿狼见着了肥美的猎物。

庾准站在前方,鼓足勇气,挺直了腰杆,高声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囚禁并害死这个少女?”他的声音在山洞之中回荡着,这般质问倒显得几分天真。

微生啟与褚希彩各自紧握住手中的法器,蓄势待发。

黑袍老者嘿嘿一笑,那笑声怪异而刺耳:“她与炁离珠相伴而生,炁离珠的力量老夫垂涎已久,你说老夫杀她所为何事?你们今日若识趣的话,就把麟髓伞留下,速速离开,否则莫怪老夫手下无情!”他说这话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麟髓伞,仿若那伞已然成了他的囊中物。

褚希彩冷笑一声:“就凭你?你以为我们会怕你不成?”她的声音清脆,却满是决绝之意。说罢,褚希彩毫不犹豫地亮出自己的法器,那法器一出鞘便寒光闪烁。

微生啟倒是沉着冷静,将麟髓伞收入乾坤袋中。

黑袍老者见状,双手一挥,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那咒语之声,召出几只傀儡朝着众人扑来。那几只傀儡瞧着制作甚是粗糙,却透着一股阴森之气。傀儡的动作甚是僵硬,但其速度却极快,犹如鬼魅一般朝着众人疾冲过来。

微生啟神色冷峻,镇定自若地应对着眼前的危机。只听他口中低喝一声,双手飞速结印,刹那间便唤出了本命法器夷商剑。夷商剑刚一出现,便散发出凛冽的剑气,那剑气仿若实质化的波涛,汹涌澎湃地朝着四周弥漫开来。

傀儡靠近之时,便被剑上散发的剑气震得倒退,被震得东倒西歪的,有的更甚是摔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另一边,褚希彩目光坚定,双手分别握住山玄剑和水苍剑。她脚下步伐轻盈且迅速,身形一闪,已然冲向傀儡群。靠近傀儡之时,她双手紧握双剑,双臂用力一挥,双剑在空中划过两道弧线,剑锋径直朝着傀儡的控制灵枢捣去。随着双剑刺入,一阵微弱的光芒闪烁,紧接着便是“咔嚓”一声,双剑成功斩断了傀儡与老者之间那若有若无的联系。

双方你来我往,激战正酣。一时间,整个山洞之中光芒闪烁,法器碰撞的声响不绝于耳。

庾准见此情形,心中计较已定,趁着他们打斗之际,轻手轻脚地绕到一旁,背起少女的尸身便往洞外奔去。

褚希彩此时见黑袍老者的状态略显疲态,当下毫不犹豫地收起那对散发着寒光的双剑,双手如同灵动的灵蛇般快速变换着手势。她表情严肃而专注,口中念起复杂晦涩的口诀,额头隐隐有汗珠渗出。

只见一道道银光如同利箭一般从她双手之中急速射出,光芒闪烁之间,朝着黑袍老者呼啸而去。

这一招可不是寻常法术,乃是陟云仙子独创的“陟云七针”法术中的第七重——灭魂针。此针法威力极大,一经施展,便能重创人的灵魂,将对方灵魂深处的恐惧与伤痛无限放大,造成难以恢复的魂魄损伤。

黑袍老者此时正在与微生啟激战,他的注意力全在眼前这个冷峻的后生身上。面对微生啟那凌厉的剑法,他已然应对得颇为吃力,正思索着如何突破微生啟的剑网。

所以,他全然未曾料到褚希彩会突然使出如此厉害的招数。刹那间,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无数看不见的丝线给束缚住了一般,身形猛然一滞。原本还算灵活的动作一下子变得滞涩起来。紧接着,灭魂针带来的魂魄剧痛如潮水般向他涌来,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着,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

微生啟一直沉稳地应对战局,此时见时机难得,毫不迟疑地猛冲向前。他眼神冷酷,手中紧握着夷商剑,步法迅疾,刹那间便欺身至黑袍老者身前,紧接着手臂用力一挥,剑朝着黑袍老者的要害之处径直刺去。夷商剑精准无误地刺入老者的丹田之处,直接将黑袍老者狠狠地钉在身后的石壁上。老者的身体撞击在石壁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石壁都龟裂出几道细微的纹路。

褚希彩在一旁也不闲着,见微生啟成功击中黑袍老者,她顺势冲了过去。借着前冲的力量,她高高跃起,手中的山玄剑迅速举起,而后猛地一挥而下。只见寒光一闪,那剑便顺势斩下了黑袍老者的头颅。老者的头颅滚落一旁,鲜血喷射而出,战斗戛然而止。

山洞之中,唯余一片死寂。

“师兄,那小子跑了!”褚希彩嘴角溢出鲜血,她随手一擦,恨声道。

“我去追,你在他身上找找炁离珠的下落。”微生啟沉声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