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在青石山間的小徑上,光斑如碎金般點綴著潮濕的泥土。薄霧如輕紗般在林間飄蕩,裹挾著清新的泥土氣息,彷彿是大自然輕柔的呼吸。樹林間時不時傳來鳥雀的啼鳴,遠處的溪水潺潺流淌,將山林的寧靜與遼闊渲染得淋漓盡致。
林然背著小弓,腰間掛著一柄獵刀,眉頭微微皺起,臉上的稚氣被嚴肅的神情掩蓋。他小心翼翼地走在前方,每一步都踩在泥土上,動作輕盈而謹慎,生怕驚動林間的任何異動。
而在他身後,青兒輕快地跟著,步伐輕盈,裙擺微微晃動。然而,今天的她並不是平日裡穿著淺藍色棉裙的模樣。她身上穿著一套簡易的獵戶裝束,褐色的粗布上衣被麻繩綁緊,方便行動,褲腳紮進靴子裡,顯得俐落而乾脆。她的頭髮被綁成一束高高的馬尾,額前垂下幾縷細碎的髮絲,隨著晨風輕輕飄蕩。她的背上也揹著一張小弓,腰間掛著一柄短小的獵刀,看上去與林然的打扮幾乎一模一樣。
儘管裝束粗糙,卻絲毫掩蓋不住她靈動而明亮的眼神,那雙眼睛彷彿能映出整片晨霧,透著純粹與自信。
「林然,我們已經走了很久了哦。」青兒歪著頭,雙手背在身後,聲音輕快如林間的雀鳥,帶著幾分俏皮和好奇。
「你是不是怕我拖後腿?」
林然回頭看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無奈:「青兒,這裡是山林,真的很危險。如果遇到什麼事情……」
「放心吧,有你在,我一點也不怕!」青兒打斷了林然的話,笑容如晨間的陽光,明亮而溫暖,像是一道光,穿透了林然內心的那絲緊張與不安。
林然微微歎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繼續小心翼翼地前行。然而,他並不知道,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樹林陰影間,林獵正小心地跟隨著他們。他半蹲在一棵樹旁,雙眼銳利如鷹隼,緊緊鎖定著林然和青兒的身影,手中緊握著獵弓,箭矢已經搭在弓弦上,隨時準備出擊。
「山林無情,任何一點錯誤都可能付出慘痛的代價……」林獵心中低語著。他並不打算打擾林然,但他絕不允許任何危險降臨到自己的兒子和青兒身上。
走了一段路後,林然蹲下來,目光凝視著地面上的腳印。他的雙手輕輕撥開地上的枯葉和細草,露出一串凌亂而深邃的腳印。那些腳印的邊緣泥土翻起,濕潤而新鮮,顯然是最近才留下的痕跡。
林然的眉頭深深皺起,指尖輕輕觸碰著腳印的邊緣,感受到泥土還未完全乾涸。他視線掃過腳印旁的草叢,發現四周的草葉被粗暴地踐踏、折斷,甚至還帶著些許泥土和淺褐色的血跡。
「林然,這是什麼腳印?」青兒湊上前,小聲問道,聲音裡透著一絲不安。她的眼睛望著地面的痕跡,眉頭微微蹙起,雙手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角。
林然將手指輕輕放在腳印中比對,然後又細細看向四周的環境,臉色逐漸變得嚴肅。他抬起頭,壓低聲音道:「這是野豬的腳印。看這深度,應該是一頭成年公豬,體型很大。而且——」
他指了指附近被踐踏得亂七八糟的草叢,語氣變得更加凝重:「這頭野豬應該受了傷。你看,這裡有被拖曳的痕跡,還有一點血跡。它應該在這片區域逗留了一段時間,或許是在尋找水源,或者試圖療傷。」
青兒微微睜大眼睛,瞳孔中映著陽光下晃動的樹影,聲音有些顫抖:「受傷的野豬……是不是特別危險?」
林然點點頭,深吸一口氣,語氣低沉而堅定:「野豬本來就非常兇猛,尤其是在發情期或者受傷的時候。受傷的野豬極度警覺,稍有風吹草動就會發動攻擊。牠們力大無窮,就算是成年獵人也不敢輕易與牠們正面對抗。」
他站起身,環顧四周,確保附近沒有其他可疑的動靜,然後輕輕拉起青兒的手,壓低聲音說:「我們現在必須繞道,儘量遠離這個區域,不要發出任何聲音,明白嗎?」
青兒點了點頭,臉色有些蒼白,但她強忍著內心的恐懼,輕輕握住林然的手,跟在他身後。
兩人開始緩慢地向旁邊的小徑移動,腳步輕盈而緩慢,生怕踩斷一根枯枝引起響動。林然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四周的灌木叢,耳朵豎得高高的,捕捉著每一絲風聲和動靜。
山林間的風聲漸漸弱了下來,鳥兒們也停止了鳴唱,整個空間變得異常寂靜,只能聽到兩人緊張的呼吸聲和腳下落葉輕輕碎裂的聲響。
林然停下腳步,拉住青兒,示意她蹲下。兩人藏身於一片低矮的灌木叢後,林然回頭低聲道:「青兒,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不要發出聲音。等我說可以再動,知道嗎?」
青兒輕輕點頭,咬著嘴唇,眼神裡透著掩飾不住的恐懼。
林然抬起頭,小心翼翼地朝灌木叢外的空地望去。他的眼睛掃過地面,然後停在前方一片較低矮的草叢上。
那裡的草叢輕輕晃動著,像是有什麼東XZ在其中。隨後,一陣沉悶的喘息聲從草叢中傳來,聲音低沉而粗重,像是風箱被反覆壓縮一般。
「呼嚕……呼嚕……」
那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壓迫感,彷彿是一頭沉睡的巨獸正在慢慢甦醒。
林然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緊緊盯著那片草叢,聲音微微顫抖:「不好,是野豬……而且,它就在那裡。」
在前方的灌木叢後,一頭龐大的野豬緩緩抬起頭,兩隻血紅的眼睛像兩顆燃燒的火炭,死死地盯著林然和青兒所在的方向。它的鼻孔中噴出兩道熱氣,濃濃的腥臭味隨著氣息飄散開來。
野豬的胸口插著一截斷裂的箭矢,周圍的皮肉早已潰爛,帶著暗紅色的血痂。它的前蹄不安地刨著地面,泥土被踢飛,草葉被踩得粉碎。
林然和青兒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林然知道,這頭野豬並沒有完全鎖定他們,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悄悄後退,不引起它的注意。
然而,意外總是發生得讓人猝不及防。
一隻松鼠突然從樹枝上跳下來,落在野豬背上。那微小的觸碰,像是一根引燃炸藥的火柴。
「嗚——!!」
野豬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雙蹄猛地踏碎地面,整個龐大的身軀像一輛狂奔的戰車,朝著林然和青兒所在的方向狂奔而來!
「跑!」林然大吼一聲,拉起青兒的手,向側面狂奔而去。
風聲呼嘯而過,灌木叢被野豬粗暴地撞開,枯枝碎葉飛散在空中。林然拼命地跑,耳邊只能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和野豬逼近的低吼聲。
「林然,我……我跑不動了!」青兒的聲音帶著顫抖,幾乎要哭出來。
林然咬緊牙關,猛地將青兒往旁邊一推,自己轉過身,面對那頭狂暴的野豬。「跑!」林然大吼一聲,一把推開青兒,自己則轉身朝著另一邊跑去,試圖引開野豬的注意力。
野豬的注意力果然被林然吸引,沉重的蹄子踏碎地上的落葉,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像是一輛狂奔的戰車。
林然用力奔跑,但腳下突然被一根樹根絆了一下,整個人向前撲倒在地。他的手掌擦破,獵刀從手中滑落到一旁。
野豬逼近,那龐大的身軀像是一堵移動的鐵壁,帶著毀滅性的氣勢向林然衝來,林然幾乎能聞到它噴出的腥臭氣息。
「完了……」
青兒在一旁驚恐地捂住嘴巴,眼中滿是絕望的淚光。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滯,空氣中只剩下野豬沉重的喘息聲和粗暴的衝擊聲。
「嗖——!」
一聲尖銳的破空聲劃破山林的死寂,一支箭矢從遠處的樹梢間疾射而出,像是一道黑色的流光,帶著勢不可擋的力量。
「噗嗤!」
箭矢精準無比地刺入野豬的左眼,箭簇深深沒入眼眶,帶著劇烈的穿透力直達腦部!野豬的頭顱猛然一偏,龐大的身軀失去了平衡,巨大的蹄子刨著地面,掀起泥土和枯葉。它發出淒厲的嚎叫聲,痛苦地在地上翻滾,掙扎著試圖站起來,卻只是徒勞。
這一箭,乾淨利落,直接命中了要害!
在林然和青兒還沒回過神時,又是一聲箭矢破空的銳響——
「嗖——!」
第二支箭矢如影隨形,筆直地射向野豬的喉嚨。箭矢深深地鑲嵌在氣管中,帶著猛烈的衝擊力,野豬的掙扎戛然而止,發出最後一聲哀鳴後,轟然倒地,濃稠的鮮血從傷口中汩汩流出。
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血腥味,四周一片死寂。
一道高大的身影從樹林間疾步走出。他的腳步穩健而沉重,每一步都像是在宣告著絕對的安全。他的黑色獵裝上掛著幾片枯葉,獵弓緊握在手中,神情冷峻,目光如鷹隼般銳利,透著壓迫性的威嚴。
那是林獵——一名經驗豐富的獵人,一名山林中的王者。
林獵走到野豬的屍體旁,拔出一柄寒光閃爍的獵刀,毫不猶豫地刺入野豬的心臟,確保它已經徹底喪失了威脅。鮮血順著刀刃滑落,滴在濕潤的泥土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隨後,他轉過身,目光掃過癱坐在地上的林然和顫抖著的青兒。林獵的臉上並沒有過多的表情,但那雙銳利的眼睛中,藏著掩飾不住的擔憂與怒意。
「站起來。」林獵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像是一記警鐘,敲擊著林然的心靈。
林然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雙腿還有些發軟,手心滿是泥土。他低著頭,不敢直視父親的眼睛。
「如果我再慢上半秒,你現在已經死了。」林獵冷冷地說,語氣中帶著壓抑的憤怒。
林然的嘴唇顫抖著,眼眶微微泛紅:「對不起……父親……我……我……」
「林然,你不是掉以輕心。」林獵的語氣低沉,但帶著一絲隱隱的疲憊,「你只是遇到了無法預料的危機。這不是你的錯,但在山林中,沒有預料,沒有僥倖。」
林然低著頭,眼淚順著臉頰滑落:「父親,如果青兒出了什麼事……我……」青兒聽到林然的話,眼眶再次泛紅,但她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拉住了林然的衣袖,給了他一絲支持。
林獵沉默了片刻,深深地看著林然,然後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恐懼是每個獵人都要經歷的。但掉以輕心,比恐懼更可怕,因為它可能讓你失去你最重要的人。你剛才沒有逃跑,沒有丟下青兒,這很好。但記住,真正的獵人,永遠要為下一次做好準備。」林獵的語氣稍稍緩和,眼神中透出一絲父親的關懷,「記住,山林從不寬恕任何一點失誤。」
林然點了點頭,眼神中透出一抹堅毅。他知道,這一次的教訓將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成為他未來面對危險時的警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