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想要的东西

“滴滴、滴滴”

“怎么又来了!”我有些烦躁地按下枕边的闹钟。

今天明明是周末,根本不需要担心迟到什么的。

“刚刚不是已经取消闹铃了吗?”冷静下来过后,我从床另一侧的一堆衣服下面翻到手机,划开屏幕,上面有一个一分钟前的消息——

“同学,该上课啦。”

啊,说起来,今天还有一节英语网课要上......

“这次怎么又迟了?”电脑的另一头,老师又一次严厉地批评了我。

“对不起老师,睡忘记了,忘了今天有课了。”我一边有些不在意地回复着,一边点开微信,分屏看着睡觉时遗漏掉的消息——“你们知道吗?我们的乐澜老师也觉得春煦很可爱呢,她说春煦有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小玫早上十点在班级的学生群内发了这条消息,卓没过多久便回复了一个鹿的动漫表情。

“我一直都觉得他很可爱。”发送出去后,我也补了一张一样的表情。

接着就是班级群内的消息了,班主任指不定又发了什么冗长却不得不看的通知,点开消息,进入眼中的无非一个六个字的文档——社园申请表格。

“诶,等等。”

“怎么了吗?秋衡同学?”

“啊,没事。”混蛋啊,怎么又开始自言自语了。

我点开申请表,快速地把班级申请人什么的东西填写好,对于课上老师提出的问题只是心不在焉地回复着。

社团负责老师?看到这里时,我犯了难。

我居然忘了这件事,之前说要去找的老师去年刚刚辞职了。

这都是暑假之前的事了,可为什么又要重新发一份表格过来让我们填呢?我带着些许疑惑打开了之前写的企划,把内容复制到了社团简介上。

“只要这样就行了吧。”我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那么今天的课先上到这里吧。”老师先一步退出了网课。

“嗯,好……”

“唉,又什么都没学到。”退出网课后,我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有些愧疚。

给我上课肯定很没意思。

和我这样不活跃的人待在一起,任谁都会觉得不舒服的吧。即使是老师也不例外。

“秋衡,秋衡!”门外传来有些急促的声音,“快点起床啦。”

“秋遥,你学妈妈的语气学的一点也不像——而且他们要出差很久才能回来这件事我还是知道的。”我叹了口气,“有什么事过会再…...”

没等我说完,秋遥便直接推开门闯了进来:“别装啦,你三点下课,别以为我不知道。”

“喂,不管有没有下课,你这样随便进到别人房间里的行为都是不好的吧。”我反驳道。

“有什么事吗?怎么这么急冲冲地跑进来。”

“和我一起去遛狗。”她向我提要求时从不拐弯抹角。

“这样啊,那好吧。”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不过,对她来说或许是吧。

“谢谢。”秋遥去楼下拿狗绳了。

我拉开房间的窗帘,回头看去,在衣柜旁一个灰暗的角落里,白色的琴身上反射出太阳的光芒。

一下子,我愣在了原地。

自打扫房间从角落翻出来这把前房东留下的乐器后,我便短暂地爱上了弹琴,从音程到和弦,什么都学了一点,可随着时间推移,我却难以演奏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出来。但除了每天像机械一样地完成作业,我什么都做不了。

这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那时的我刚刚升上初中,身边没有任何熟悉的人,既不擅长主动找话题与人交流,也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

或许哪一天真的死了,也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当时的我有着这样的想法,在独自一人会被视为奇怪的校园环境中深深噩噩地过活,于毫无色彩的时光中浪费着自己的生命。

不过想来也是,和秋遥比起来,我所能创造的东西少之又少,我不能为周围的人提供价值,成绩更是一塌糊涂。这样的我,将来出了社会也难以找到合适的工作吧。

没事,真到那个时候了,我一个人默默地死掉就好。

唯有自杀,唯有这一件事,我确信我能够做到。因为死了之后什么事情都可以抛开不管了,我曾是这样想的。

我轻轻拭去琴弦上的灰尘,手指上留下了几道红褐色的锈迹。

上一次拨动琴弦是什么时候呢?我的回忆里带着几分自嘲。

“秋衡,快下来啦。”秋遥已经在催我了。

我答应着,走下楼去。

今天是多云天,阳光也只是若隐若现,恍惚地存在着。世界上的一切好像也都是如此的不稳定,天气也好、心情也好、生命也好。一切似乎都像玩笑那样不值得重视。

“感觉如何,上了高中之后?”在秋遥把狗绳递给我时,我问她。

“感觉……还挺好的吧。”她有些没料到我会问她这个,是啊,毕竟都已经一个多月了。

“班级里的老师同学,都挺好的吗?”

“嗯。”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秋遥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沉默寡言了,这是什么不能提及的话题吗?”我故意露出一丝坏笑看着秋遥。

“都说挺好了,你怎么和爸妈一样管这管那的,不需要你操心啦,真是的。”

“好吧好吧,就算我多管闲事了。”我顿了顿后,选择继续下去,“不过相信就算遇到什么事情,你也一定能处理好,不是吗?”

“嗯,我会的。”秋遥微微皱了皱眉,“况且我现在也没什么事。”

“那样就好。不过,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也许能为你做点什么。”

“我说啦,不需要你操心,要我说几遍。”

“好、好,知道了,我不说了。”

我之所以如此想要关心她,可能是因为那时,只有我还没有意识到,事情会严重到这种地步吧。

重度抑郁、重度焦虑,已经过去多久了呢?对于如此优秀的秋遥你来说,这会是多么沉重的负担呢?

“秋遥,这话现在说出来有点奇怪,我想问问,你现在有什么想要的吗?”

“比如说?”

“什么都可以,你的愿望就好,可以和我说说吗?”

秋遥沉默了一会,开口说:“我没有什么愿望,只要能够活下去就好了,像秋衡你一样。”

“像我……一样?”这个回答让我瞪大了眼睛。

“是啊,像你一样,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要地活下去——这算是一个合格的愿望吗?”

说到这里,秋遥好像有些开心地笑了笑,而我只是低下头,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