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老妇人被陈长寿这话气的脸都青了!
作为娘娘身边红人,这么多年来,多少封疆大吏见了她,都得客气行礼!
如今这么一个小年轻,竟然敢对她如此无礼!
还有刚才说的那些话!
不忠不信,无良无德?
这是在说娘娘?
还是在说陛下!
反了!
“放肆!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数十名披坚执锐的甲士,立马冲进庭院,将陈长寿团团围住!
陈长寿扫视一圈。
这些甲士人数虽多,可并未持枪,全都是冷兵器。
右边这个离他最近,一会夺了他刀,也不是不能砍杀出去!
只是……
这里毕竟是皇家行宫!
这般行事,也不知老头能不能保得住我!
就在陈长寿琢磨着动手之时。
“住手!”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娘娘!”
方才还怒目而视的老妇人,立马低眉顺眼, 躬身而立。
挥刀而向的甲士也都收起刀剑,背过身去。
片刻后。
一个衣着华贵,容貌清丽的贵妇人,在八个宫女的服侍下,缓缓从深殿中走出来。
正是如今圣眷正隆的陈妃娘娘。
当今皇后早逝,整个后宫之中,只有陈妃娘娘一人。
也只有她,为当今的皇帝陛下,诞下一公主!
盯着陈长寿打量许久,陈妃挥了挥手。
立马有宫女送上一杯热茶,几盘点心。
隔了老远,都能闻到四溢的茶香,绝对不是凡品!
“长得还算俊秀,可惜,跟本宫的云儿,不是良配,你大老远跑来,也算舟车劳顿,喝杯茶,留下婚书离开吧,不会有人因这件事为难你。”
居高临下的态度,根本就没有询问陈长寿的意见。
陈妃娘娘像是在说一件已经既定,不容改变的事实。
陈长寿低着头。
渴求的御茶和宫廷糕点终于端上来,可他却没有想吃的心思。
“敢问娘娘,何为良配?”
已经转身准备离开的陈妃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低头的陈长寿,轻声道:“门当户对,是为良配!”
陈妃顿了一下,继续道:“你师父不过是个游方郎中,当年侥幸治好了陛下恶疾,陛下感其恩,与病榻之上,立下如此婚约……当日陛下神志不清,这婚约,本就做不得数!再说你如此家室……”
陈妃看了眼陈长寿身上的衣服。
下山仓促,都没来得及换身衣服。
加上被老头捆绑,衣服褶皱,破旧。
看起来无比的落魄。
就像是来乡下来投奔城里的穷亲戚。
陈妃摇摇头,继续道:“以你如此家室,师父也不过是个游方郎中,而本宫的女儿是当今公主,未来更是有一场滔天富贵!”
“这杯茶,茶叶是明前龙井,三万才能买到一两,这茶盏,更是汝窑贡品,贵比黄金!甚至若不是拿了皇家名帖,可能这辈子你都进不了这皇家行宫!你们本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何不拿了补偿, 去做个闲散富家翁?须知,本宫也是为你好……”
为你好?
天底下多少龌龊事,打着为你好的名义?
陈长寿双手紧握,深深吸气。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陈妃的不屑,鄙夷。
像是在看一个来攀亲戚的废物!
那种高高在上,居高临下自傲。
诚如陈妃所言。
他甚至不是在地下,而是在泥坑里!
他是个孤儿。
若不是师父救援,可能早在十多年前,就死在那场洪水里。
不过。
五年前,他在边境斩敌数万,助大姐戍守边疆!
四年前,他在帝国商场搅动风雨,帮二姐创办的中州国际,站稳了脚跟!
他不是无人要的孤魂野鬼!
不是一事无成的废物!
陈妃看着陈长寿低下头颅,身子颤抖。
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面前少年的愤怒!
或许下一秒,这个少年就会从怀里掏出婚约,撕成粉碎,大吼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随后仰天大笑出门,从此泯然众人。
又怎样呢?
愤怒无用。
阶层不可跨越。
婚约,撕了最好。
然而,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陈妃的预料。
“其实……”
方才愤怒到浑身颤抖的少年,突然平静下来。
“我这次,就是为了退婚!”
“都什么年代了!师父还搞婚约那套!让我娶一个素未蒙面的女人!万一是个丑八怪呢!”
一旁的老妇人脸色一变,就要上去呵斥。
陈妃撇她一眼,制止了她的行动,随后轻声道:“既然这样的,何不把婚约交出,本宫这就补偿……”
不等娘娘说完。
低头的少年,抬起头,嘴角挂着笑:“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父命难为!”
“婚约毕竟是我师父跟皇帝陛下定下的,想要解除婚约,可以,让皇帝跟我师父说去!”
陈长寿说完这句话,朝着陈妃行了一个挑不出任何毛病的礼,扭头走了。
眼看陈妃没有开口的意思,一旁的老妇人,急得直跳脚:“娘娘?这就让他走了?”
“不然呢?”
陈妃瞥了老妇人一眼:“命宫中甲士把他拿下?”
“且不说婚约这人有没有带在身上!须知这婚约是陛下定下的,若是让陛下知晓……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这件事,不能用强!”
“派个人跟着他,回头让冷睢去想办法!既然他儿子想娶本宫的女儿,也该出点力了!”
陈妃说完,扭头正要回宫,忽然停下:“记得让冷睢加把劲!赶紧把那疯丫头给我带回来!”
……
来时还有个窈窕的小姑娘在前面领路,去时,却只剩自己。
这行宫占地极大,每个庭院都几乎一模一样,拐了几个弯,陈长寿发觉自己迷路了!
方才说话只顾着恶心对方,完全没想着给自己留退路!
这个时候要是再找回去,怕是会被人嘲笑吧?
陈长寿无奈的拐进一个孤僻的庭院,正好看见院子拐角,一个白色宫装少女,正背着一个丝巾裹成的包裹,踩着秀凳,正在扒墙!
可凳子太低,那少女身高一般,尝试几次,都没能成功!
“这位姑娘……”
陈长寿大喜。
逛了许久,好不容易遇上一个活人,他凑上去,想要问问路。
谁知拿少女听见他的声音,身子一颤,竟然从凳上跌落下来。
那下面就是嶙峋的假山,磕上去,弄不好会丢了小命!
陈长寿赶紧两步冲了上去,将少女抱在怀里。
“你干嘛!松开我!信不信让我娘砍了你的脑……”
少女疯狂的从陈长寿怀里挣脱出来,一脸的戒备。
修长的身形被不太合身的宫装长裙遮的严严实实,脸上被黑色煤灰涂成了大花脸。
可那颗清澈的眸子,还是让陈长寿一眼认出来!
“你不是那个谁……”
这不是自己在禹州城郊救下的那个会很多种龟甲缚绑法的少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