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曹的来了,陈知报也要来了,各路诸侯纷纷表态,有忠于大奉的,有打算反抗大奉的,局势太乱。赵阳见到曹阿民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你觉得,陈知报也要反叛大奉?”
曹阿民拄着拐杖,说道:“是也不是。”
赵阳挑眉,问道:“此话怎讲?”
曹阿民说道:“他反抗的是陛下,不是大奉。”
赵阳愣了下,随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陈知报,知恩图报,报的是先皇的恩,在他心中,大奉是先皇的大奉,不是他赵阳的。
“混账,难道他准备杀死朕?”赵阳怒道。
曹阿民皱眉片刻,思考片刻,然后说道:“以我对他的了解,应该不会,他陈知报顶多将陛下您,驱赶出长安城。”
“大胆!”
赵阳愤怒起身,在原地踱步良久,一步一步就像是踩踏在敌人的尸体上一般,十分用力。别人也就算了,大不了硬干一番,百万大军在西南北方向虎视眈眈,就算是撕破了脸,想必也没人真敢把自己怎么着。但这陈知报不同,大奉半壁江山都是人家打出来的,绝对不是一个软柿子,也肯定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人。半点武功不会的赵阳若与之叫板,别说人家亲自动手,只需要一个眼神, 他陈家军忠心耿耿的将士就可提着长刀将他赵阳一刀刺穿,当场大奉朝皇帝毙命,陈知报大不了将那李元吉扶持的赵增给接回来,怎么说也是赵家的直系,不算是将这偌大的大奉朝给交给了外人的手中。
心中深知这一点,赵阳嘴里说着愤恨的话,但实则内心已经凉透了半截。
陈知报不入长安。
果然,半个时辰后,陈知报的大军压境,大老远的,便听见斥候兵在叫喊,“我家主子说了,只要狗皇帝乖乖走出长安城,并发誓永生不再回长安,便绕了其性命。一众家眷,皆可带走。”
陈知报就站在大军的前方,一袭白衣英姿飒飒。
他什么都没说,但是,站在长安城头的赵阳却分明能隔着千军万马的紧张气氛,感觉到他的意思。
赵阳命令狄正青喊道:“陈知报,你名曰知报,但你此日行径,却与大风叛徒何异?”
大风吹来,一根箭矢穿云而过,恰好就射在赵阳身旁的旗杆上。赵阳顿时冷汗淋淋,身边城卫军首领狄正青大骂一声混蛋,就想带领为数不多的城卫军冲出去,和刚才射箭那人拼个你死我活。
陈知报收回弓箭。
“我效忠的,从来不是你。”
他的声音很温和,但是,在这黑夜中,在这呼啸的大风里,却是异常的清晰。赵阳听到了,也知道这是对方的内力深厚,不说千里传音,但将自己的话语清晰传递过来,却是能够轻松办到。
赵阳对身边的杨平之齐书刑等人说道:“咋办?难道说,就这么走了?”
众人摇头,但唯独只有一人点头。
赵阳看向了那人。
齐书刑笑道:“别看我,这也不是我的意思。”
赵阳问道:“那是谁的?”
齐书刑指着醉风楼的方向,说道:“你刘姨的。”
“刘姨?”
赵阳愣住。
齐书刑说道:“你去醉风楼一趟吧。可以当面问问她。”
赵阳朝那千军万马看了一眼,注意到那陈知报就站在军队的最前方,似乎暂时没有进攻的打算。他对身边的狄正青交代一句,就快速下了城墙,朝醉风楼方向而去。
赵阳走后,在场众人都变得很沉默。
狄正青骂了一句,就也下了城墙,招呼上自己的弟兄们,打开城门就冲了出去。
他骑马来至敌方军队不远处,站立。
曹阿民的军队,大部分都在城外,只不过,和那陈知报的陈家军遥遥相对。他们不敢乱动,因为他们都知道陈家军的威名。知道即便他们的人数再增加两倍,也不可能是这三万陈家军的敌手。
“陈知报,陛下让我转告你,稍等片刻,是否离开长安城,他待会儿告诉你。”
说出这句话,狄正青脸红了。
这他妈的算是什么事儿?他狄正青这辈子还真没给谁服过软,这还是大姑娘上花桥,头一回。他心中有一百个不愿意,但是却又不得不去说。因为这是陛下让他转告的话语。
他已经和义父说过了,他会听从陛下的话。
……
……
醉风楼门口,赵阳直接跑了进去,气喘吁吁,就看见那老妇坐在那板凳上,面色平静。赵阳走过去,拱手作揖道:“刘姨,到底为何?”
老妇说道:“当初你父亲算到很多事情,但唯独没算到,那陈知报当真会叛变。所以,我也只能临时安排。”
赵阳说道:“可我不甘心。”
“孩子,这世界不甘心的事情有很多,慢慢习惯就好。”
“我们真的没有一战之力?”
“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有所保留?”
赵阳点头。
老妇笑道:“若是以前的话,当真是有。影建立在长安,总部在长安,附近常年埋伏有五千精兵,每一位,都不比那些武林高手差,且训练有素,若真战斗起来,与陈知报这三万精兵也算是有勉强一战之力。但现在不行了,因为就在昨天,这五千高手都派遣了出去。”
赵阳听了后,忙追问道:“这么紧要的关头,派遣去干啥了?”
老妇说道:“派去中原一大部分。李元吉准备在辽洲城建都,把我们影安插在那里的机构连根拔除,现在江南杨家又将李元吉赶走了,影自然要重新在那里建立分部。还有一小部分则是去办一件很紧要的事情。暂时不能说。赵阳,你现在手中只有这约莫不到七千的兵力,你怎么跟那三万大军对抗?更何况,还是陈知报带领的军队?”
赵阳想了又想,最后只得叹了口气,认命般说道:“那好,我明白了。刘姨,我们可以走,但我想知道,我们朝哪里走?”
刘姨指着北方,说道:“去那里。”
赵阳想问为什么,但是却见老妇已经收回了手臂,站起身,朝二层楼的楼梯口走去。
他知道,对方是不想再说了。
赵阳在原地思索片刻,然后一咬牙,说道:“妈妈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就不信了,好不容易穿越过来,难道就只是在这里走个过场?”
他跺脚,就转身重新朝城墙而去。
……
……
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过后,整座长安城沸腾了起来。
百姓们不知所措,眼看皇帝赵阳带领七千余军队,带着家眷,朝城门外而去。
他们不是去打仗的,而是去逃亡的。
这是怎么了?
大奉朝,翻天了?
城外,赵阳恨恨朝陈知报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策马带着人众离开。
曹阿民的军队也离开了。他们亲眼看着赵阳离开后,才离开的。
曹阿民乘坐马车来至陈知报的面前,掀开帘子,问道:“你可知,你现在做的事情,先皇若地下有知,定然要被气的掀棺材板?”
陈知报说道:“我自有打算。”
曹阿民好似想到了什么,冷哼一声,说道:“希望你不要为你今天所做之事后悔。”
陈知报笑道:“不会。”
……
……
这一天,陈知报在长安城门口驻扎整整一年,而后离去。
离去之前,还放出话来。
‘自此长安受陈家军保护,城门打开,来者是客,但若全天下谁敢来攻打长安,将会被他陈知报视作生死仇敌,不死不休。’
……
……
长安,算是得到了短暂安宁。
那座皇城寂寥。
那里空无一人。
赵阳走走停停,几乎是一步三回头的望着长安城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当中。
接下来,他将会去往北方。
按照帝师齐书刑转述刘姨的话来讲。
在北方,有人可以帮助他。
天降大任于斯人,经苦难,牢筋骨。
这一切,都是赵阳必须经历的。
他在达到北方之前,肯定还要吃很多的苦。
但风雨过后,才能见彩虹,不是吗?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