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有匪

谢亦河正要打开锦盒的手在听到萧郦珠这似有讽刺晒然的话语之时,不免顿住了手。萧郦珠话语中暗指谢亦河的别有用心,谢亦河有些难以置信地朝着萧郦珠看去,萧郦珠依旧保持着恰如其分的笑意,看不出任何话语中的刻薄来。

谢亦河眼中滑过一抹狐疑,倒也没有多想,只认为萧郦珠是随意而言。

“长乐公主被贵妃娘娘给宠坏了,有些不懂规矩,殿下罚她也是应当的。不过凡事总要有个尊卑先后,长乐公主再尊贵也比不上殿下,臣自然是要先来给殿下见礼的。”

萧郦珠扬唇:“也不知道长乐妹妹听到谢小郡王这话会不会又闹起来呢!”

谢亦河眸色一暗,面色有些僵硬。

“本宫随意说说而已,若有言错,还请谢小郡王不要往心里去。”萧郦珠淡道。

“殿下言重了。”

“还请殿下看看臣为殿下准备的礼物吧!”谢亦河笑着将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套宝蓝色的华丽无比的广袖留仙裙,上面绣了细致的牡丹,带着一整套的宝石头面,实在是珍贵得很。

萧郦珠平静地看着那衣裙,深邃的眼眸竟叫人看不出任何喜怒。

上一世谢亦河也送她过一模一样的衣裙,她当时因着谢亦河的救命之恩,因此穿着他送的衣裙出席父皇为她举办的夜宴。不知消息怎么就传了出去,从那起夜宴开始她和谢亦河就彻底绑在了一起。如今想来,谢亦河便是那传言的源头。

可惜了,这一世,她不会再上他的当。

“臣小小心意,还请殿下笑纳。不知可符合殿下的心意?”谢亦河已然笃定萧郦珠喜欢这衣裙。

萧郦珠勾了勾唇:“谢小郡王费心思了,本宫很喜欢。”

萧郦珠将“很喜欢”三个字咬得极重,不过谢亦河沉溺于自己的自信中并没有听出来。

谢亦河展颜一笑,旋即小心翼翼道:“过些时日便是宫廷夜宴了,不知殿下是否能着臣献给殿下的衣裙?”

庭院中忽然陷入一片死寂,冗长的沉默后,萧郦珠勾唇轻笑:“谢小郡王费心劳力,本宫自然不会让谢小郡王失望。”

当夜,襄阳郡王的谢小郡王腹痛难忍,接连几个时辰不停的出恭,整个人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府中大夫皆无办法,襄阳郡王谢煜只好命人去宫里请御医,却偏偏一个御医都没有请到。

也奇怪得很,宫里的御医台御医不在少数,除却太后、陛下、宁王固定伺候的御医,也应当有御医当值才对。而偏偏御医台却空无一人,所以那谢小郡王硬生生出了整夜的恭,到第二日连眼都睁不开,倒是坊间的一大趣闻。

长安宫中,阿稚正笑着将坊间的趣闻和谢亦河出糗的事当做笑话讲个萧郦珠听。

萧郦珠倒没有太多喜悦,只是扬了扬嘴角:“这不过是个开始。”

萧郦珠起身:“走,去紫宸殿给父皇请安。”

“殿下为何好端端的要去给陛下请安?况且现在都已经过了请安的时辰?”阿稚不解。

“谁说请安必须是早晨呢!只要本宫想,本宫相信紫宸殿的宫门随时都会为本宫打开。”萧郦珠慢条斯理道。

阿稚笑道:“那倒是,陛下最疼殿下了。”

“况且,那日在玉楼春京兆尹姜忌的事还没玩呢!!!”

永嘉帝曾下旨萧郦珠入紫宸殿不需要通禀。萧郦珠一路畅通无阻,来到紫宸殿时永嘉帝正在伏案批阅奏折。

“父皇!”萧郦珠微微拂身。

永嘉帝头也未抬,语气却分明轻快了些,分明带着几分宠溺:“怎么?来告状了!”

萧郦珠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父皇怎么知晓?”

永嘉帝低声笑了笑,并未作声。

萧郦珠上前跪坐在永嘉帝身侧,替其研墨:“不过也是,父皇虽身处皇宫,这坊间的流言蜚语传到父皇耳中的必然不会少。”

永嘉帝见萧郦珠替其研磨,眯了眯眼道:“你这是讨好朕?”

“永阳是父皇的女儿,自然应当尽心。”萧郦珠垂了垂眸笑。

永嘉帝已然将萧郦珠的心思看个明白:“你很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想来那京兆尹姜忌定然是惹怒了你。”顿了顿,又道:“不过朕倒是好奇,你素来心性沉稳,那京兆尹姜忌是怎么惹了你让你亲自来告状!”

萧郦珠:“那京兆尹背后靠得可是襄阳郡王府这棵大树,永阳岂敢任其喜怒所为。”

“哼!你连长乐眼都不眨给罚了,岂会将襄阳郡王府放在眼里!”永嘉帝冷笑一声。

萧郦珠扬了扬唇,并不言语。

片刻,永嘉帝看了看萧郦珠收起沉默:“说吧!那京兆尹你想如何处置?是赐死呢还是流放?”

“永阳虽不满,倒也没有到了赐死流放这个地步,不过却想要给这京兆尹一个大大的教训,要告诫他切莫狗仗人势!”萧郦珠慢条斯理道。

永嘉帝无奈地笑了笑:“行,都听你的。”

“谢父皇!”萧郦珠满意一笑。

永嘉帝又道:“那日朕倒是庆幸你在玉楼春,否则那京兆尹怕是捉拿了辅国公那小子,谢煜和谈易祯这两个老狐狸又要进宫闹得朕不得安宁。”

萧郦珠弯唇笑了笑:“那么永阳是不是算立功了?”

永嘉帝瞧了一眼萧郦珠,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干脆大方道:“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萧郦珠想了想道:“永阳暂时还想不到要什么,不如留着吧!永阳日后肯定是要有求于父皇的。”

“随你。”

有年轻稚嫩的内侍走了进来:“陛下,襄阳郡王、辅国公、御史大夫周正求见,要向陛下禀报永阳长公主和齐王殿下遇刺一事。”

“宣。”

“永阳先回避。”萧郦珠正准备起身。

“不必,正好你也听听,看看三司会审审出来什么。”永嘉帝阻止萧郦珠。

“是。”

襄阳郡王谢煜、辅国公谈易祯、御史大夫周正走了进来,齐齐下跪行礼:“臣,参见陛下!见过永阳长公主。”

“免礼。”

“谢陛下。”

谢煜也未曾料到萧郦珠也在,迟疑了一瞬上前道:“陛下,永阳长公主和齐王殿下遇刺已然有了结果。”

“哦?!说说看。”永嘉帝来了几分兴趣。

“乃山匪所为。”

谢煜话音才落,萧郦珠便挑眉看向此人,却又不留痕迹地垂眸。

笑话!!!她知道谢煜一定会随便找个理由复命,但是没有想到居然是山匪这样幼稚的理由!谢煜啊谢煜,本宫当真是高看你了!

“山匪?”永嘉帝面露诧异。

“回陛下,正是,大悲山到京城的这一路时常有山匪出没,时常打劫金银。永阳长公主回宫的仪仗浩浩荡荡,珠光宝气,这才引了山匪的主意。臣已查实刺客的身份,的确是山匪。如今真相已经查明,特来向陛下复命。”谢煜倒是镇定。

永嘉帝不作声,大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针落可闻。

冗长的沉寂过后,永嘉帝看向萧郦珠:“永阳,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萧郦珠看向永嘉帝,沉默不言。

永嘉帝见她有所迟疑,便道:“你不必有所顾虑,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有朕在。”

萧郦珠轻声笑了笑:“既然郡王查明了真相,本宫自然无话可说。不过,本宫倒是想问问周御史,”萧郦珠看向御史大夫周正,面色认真了几分,“周御史,当真是山匪所为吗?”

御史大夫周正是定王府的人,此人为人坚贞周正,最主要的是他是定王府的人,是舅舅在御史台的亲信。

众人不免有些复杂地锁着眉看向了御史大夫周正。

御史大夫周正沉默片刻,朝着永嘉帝和萧郦珠行礼:“回陛下,回永阳长公主,是,山匪所为。”

谢煜暗暗松了一口气。

萧郦珠和永嘉帝相视一眼,道:“既是如此,这件事便到此为止。三位爱卿辛苦了。”

“谢陛下。”

谢煜等人退出紫宸殿外后,永嘉帝似有所思看向萧郦珠:“怎么?你就这么相信了这个理由吗?”

萧郦珠勾唇笑了笑:“父皇,不是也相信了吗?”

“只要你开口,朕可以下旨重新彻查此事。”

“多谢父皇,不过,还是不必了。既然此事已然上禀,就算再查想必也查不出任何来,刺客都死了,已然是死无对证。”萧郦珠淡淡道。

萧郦珠从紫宸殿出来后便径直去了立庆宫看望萧慕棠,将刺客一事的上禀告诉了他。萧郦珠觉得,萧慕棠是有知情权的,与其等到众人知晓时才知晓,倒不如自己亲自告诉他。

萧慕棠靠在榻上,听了微低着头抿着唇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良久,他才打破冗长的沉默:“王姐相信吗?”

“王姐自然是不信的。”

萧慕棠猛然抬头看向萧郦珠:“那王姐为何还?”

“天下人相信就好了,没有人会在乎你相不相信的。”萧郦珠微拧着眉似是在提醒萧慕棠。

萧慕棠无力地垂下眸:“我明白了。”

萧郦珠见他这副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难免问他:“你真的明白吗?”

“王姐……”萧慕棠低声一句。

萧郦珠有些心软下来,不过到底没说什么,只是起身道:“你先好好歇息,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是……”

萧郦珠回到长安宫,宫女惊蛰便一脸欣喜地走上前来:“殿下,绥宁郡主来了,正在殿中等着殿下呢!”

萧郦珠微眯着眼看着她,有些不满:“为何绥宁郡主来你这么高兴?莫不是想要从长安宫出去,去奕王府伺候绥宁郡主?”

惊蛰被吓得面色一白,猛然跪在了地上:“奴、奴婢没有这个意思。”

“哦?!那你的意思是说本宫曲解了你的意思,冤枉了你?嗯?”萧郦珠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惊蛰越发惶恐:“奴婢不敢。”

“不敢?那便跪着吧!”萧郦珠轻飘飘一句。

“为什么?”惊蛰下意识抬头问。

萧郦珠一记锋利如刀的眼神骤然朝她射了过来。

惊蛰连忙低下头,慌乱不堪。

“放肆!殿下也是你能质问的吗?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阿稚怒道,上前便啪啪两巴掌甩在了惊蛰的脸上。

惊蛰的脸瞬间肿了起来,哭着道:“奴婢知错,请殿下恕罪!”

“既然知错了便给本宫好好跪在这里,什么时候本宫心情好了自然会让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