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不断传来。
龙华紧张的双手抓着裤子边沿，眼神深处却透露出一股子仇恨之意。
十几秒后，震动停了下来。
3个未接来电，全是孙飞虎。
龙华不知道孙飞虎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而且还是一连三个，但他确实一点儿都不愿再跟孙飞虎产生联系。
忽然！
咚！咚！咚！敲门声。
龙华整个人如惊弓之鸟从座位上跳起，他侧着耳朵屏气凝神。
声音再度响起。
龙华蹑手蹑脚，神经紧绷的抓起一条小板凳，来到门口。
他小心翼翼的从猫眼往外看去，等看清来者后，长长舒了口气，打开房门。
“怎么这么久？”
陆明拎着一提啤酒还有一些打包的饭菜走进来。
注意到龙华手里拎着的板凳，陆明有些讶异：“怎么了这是？你怎么紧张成这样？”
“没啥。”龙华有些手足无措的放下板凳，随口说道：“我还以为是哪个调皮的熊孩子乱敲门呢。”
陆明笑了笑走进屋内，将啤酒和一些炭烤牛干巴、春鸡脚、米线等吃食摆在桌上。
“这儿经常有熊孩子乱敲门啊？”
龙华此刻也来到桌边，看着一桌子的小吃眼睛放光，也没了紧张的意思。
他随口拿起一串烤肉吃着，回道：“就前天早上吧，也不知道是哪个熊孩子一直敲门，怪的是我去开门却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陆明眉头微微一挑，他当然知道龙华说的这件事实际上是汪琦过来‘探查情报’那次，于是笑道：“我看你刚刚拎了条板凳，要真是哪家熊孩子搞的鬼，你还能敲人家一板凳啊？”
“那当然不能。”龙华将一串烤肉三两口下肚，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现在的孩子一个个金贵的跟什么似的，我可没那么大胆子。对了明哥，嫂子怎么样了？是男孩女孩啊？”
陆明坐了下来，打开一份米线吃了起来。
“才一个多月哪儿能瞧出男孩女孩。糟了，忘记买醋了。”
龙华吃着烤串起身跑进厨房，不一会儿拿了瓶醋过来。
陆明笑道：“可以啊，你还买了厨料？”
“一直吃泡面，还都是红烧的，嘴都快淡出鸟了。明哥，你这顿饭可真是救我命来的。”
陆明笑了笑不再多说，两人不一会儿将桌上饭菜解决大半，余下的烤串便用来配着啤酒边吃边喝。
“我啊，昨晚刚从你嫂子那儿要来点儿钱，琢磨着你那一箱泡面也吃完了，就过来看看你。”
陆明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千元放在桌上。
“明哥……”龙华表情很欠的将钱收起：“你就是我亲哥！我爸我妈都没对我这么好过。”
“那你叫声爸爸听听噻？”
龙华一愣，旋即拿起一支竹签子丢了过来，一时间屋子里都是欢脱的气氛。
恍惚间，两人似乎回到了当初在电子厂打工时的情形。
一阵打闹后，陆明也趁机切入主题。
“还没问你，上次的事儿怎么样了？”
“什么事儿啊？”
“就……你跟神秘大佬的生意，还有那晚陈达不是跑了吗，没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吧？”
“嗯。”龙华语焉不详的嗯了一声。
陆明身体往后靠了靠，眯了眯眸子。
“华子，你有心事？”
“没有啊。”
“胡说。”陆明毫不客气的点破：“我还不了解你？以往你就不是这种性格。”
龙华抬头看了眼陆明，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闪动。
片刻后他低下头去继续吃烤串。
“你要有心事就说，我或许帮不了你，但最起码别憋在心里。”
“唉~”
龙华叹了口气。
“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或许是我自己太敏感了。”
“敏感？”陆明佯装完全不知情的模样，嘲笑道：“你还敏感？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神经大条的人。也不知道是谁，当年在厂里被人家女孩子喜欢了两个月，竟然一点儿都察觉不出来。”
龙华有些汗颜的挠了挠黄毛，接着又掏了掏裤裆。
“明哥你别老提以前的事儿好不？我现在都快要奔三十了，早不是以前那样了。”
“你也知道啊？那你现在还不赶紧好好找份工作赚点儿钱，娶个媳妇生个孩子？”
“我也想啊，可关键不是没那个缘分吗？”
“你不喜欢女的？”
龙华嘴角一抽：“胡扯，我正常得很！”
陆明继续追问，而这一问，才是他真正想问的。
“那你是不喜欢小孩？”
龙华明显滞了一滞，吃串的动作也缓慢起来。
陆明也不急着再度施压，静静等着。
足足一分钟后，龙华长叹口气。
“明哥，陈达死了。”
“啊？？怎、怎么回事？”
“不光陈达，他老婆孩子也都没了。”
陆明腾地一下站起，他这一瞬间仿佛已经预定了奥斯卡影帝奖杯。
“我靠你别逗我啊，到底怎么回事？”
龙华摇摇头，却不肯说出具体情况，只是说：“龙哥你别问了。总之……我现在心里很难受。倒不是为了陈达，主要是…主要是他家那个孩子。”
这跟他昨天电话里讲述的一样，陆明之所以过来也是有想好好了解一下、顺便看看能否开解一下龙华。
他对龙华的了解，不算很深，但也绝对不浅。
他知道龙华小时候挺不幸的，经常遭到同龄人的欺负，几乎没有什么朋友，过的很孤单。
但陆明实在想不出，龙华为什么那么在意一个也许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的孩子。
他甚至怀疑过，那个孩子会不会跟龙华有什么关系！
“孩子怎么了？”陆明问道。
“明哥，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一直觉着，人这一辈子，十来岁之后过的如何都看个人造化。就像我，上学时没好好学习，到了社会上也不愿吃苦，所以到现在还得靠着家里，靠着明哥你蹭吃蹭喝。但是……”
龙华抬起头看着陆明，这一瞬他似乎是联想到了自己的过往，眼眶里有些东西在打转。
“十来岁之前，还有更小一些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一样的！都有爹疼娘爱，都是家里的宝贝疙瘩！连我龙华这种没出息的魂淡，都有老爹老妈喜欢！你不知道明哥，你不懂，我他吗太想小时候了，我有时候都恨不得能有个法术，把自己重新变回到小的时候，我宁愿一辈子活在那个时候，我特么一点儿都不想现在的一切！我就是个魂淡，是个失败者，我特么…我特么…太没出息了，呜呜呜~”
陆明整个呆若木鸡愣在原地。
良久，他抽出桌上的纸巾递了过去。
“好了别哭了，都长大了泪窝还这么浅。你说我不懂，我怎么不懂？人都一个鸟样，小时候都盼着快点儿长大，可长大了才知道小时候的日子多么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