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板特地派了马车,将京墨和周雪送回揽月阁。
路上,周雪一句话都没多问。
反倒是京墨自己忧心忡忡的。
很奇怪……
霍渊说,自己递消息,他负责保护她的安全。
可是从出发去找孙老板到从孙老板家中出来,风平浪静……到底哪里需要保护安全?
她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周雪嘟囔似的说了一句:“这怎么还没到……好困啊。”
京墨从后背开始,密密麻麻的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寂静夜空下,只有马夫甩鞭子的声音和马蹄踏在地上的清脆哒哒声音。
声音带着回响,听起来像是在空旷之地。
去花街的路,是一条走向热闹的路。
周边的声音理当越来越多,而不是这样……
越是向前,越是宛如在深林旷野!
京墨尽量不动声色的站起来,调整了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姿势,警惕的盯着马车的帘子。
周雪看到京墨的动作,感到十分莫名其妙,试图出声询问。
还不等她张嘴,京墨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虽然不明所以,但周雪十分配合,立马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
要是一会要动手,手头没个趁手的兵器可不行。
但马车车厢中,除了手捂、汤婆子,就只有垫子、小茶桌,无论是哪个用来打架都不会很顺手。
哪怕有个匕首也行啊……
京墨默默悔恨自己居然没有去买个方便随身携带的兵器。
她扫视一圈,试图在马车中找到一个稍微好用一点点的东西
茶盏、汤婆子……簪子!
京墨自己为了图方便,头上一般不会带什么东西,但是周雪头上总是多少会簪一些东西。
今日,她头上的就是一只银发簪!
京墨不敢说话,只能直接上手,从周雪头上取下银发簪,然后将汤婆子的螺帽拧开,虚放在盖子口,塞给周雪。
周雪虽然不明所以,但十分乖巧的抱住了汤婆子,一句都没多问。
外面的马蹄声渐渐停了,帘子外面响起车夫拉长调子的“吁——”声。
车夫:“周姑娘、京姑娘,到了。”
迟钝如周雪此刻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揽月阁可是在花街!深夜的花街怎么可能这么安静!
车夫不说话,京墨和周雪不敢下车。
停了片刻,帘子外的车夫又催促了一遍。
“二位姑娘,到地方了,该下车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京墨觉得车夫的声音中似乎带着点兴奋。
她轻轻往前又移了一些,找到一个以簪子的长度来说,更适合攻击帘子后面出来的人的位置。
大概是以为车里的两个人是睡着了没被叫醒,那车夫自顾自的动起来。
静下心听,那人神经质的念叨传入京墨耳中。
“嘿嘿……两个美娇娘~我老马今天享福咯~”
念叨间隙,还能听到车夫“嘿嘿嘿”的淫笑。
“不是雏有点遗憾,白的跟个雪团似的,不是雏也够本!”
“小娘子,你们真的还不下来吗?那我可就要进去了……”
衣料摩擦的簌簌声越来越大,也昭示着外面人距离帘子的距离越来越近……
京墨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帘子上,帘子开始动了……
在车夫的手伸进来的一刹那,京墨左手拽着车夫的手,右手攥紧了银簪子狠狠的对准车夫眼睛的位置一划。
幸运的是,车夫没想到两个娇滴滴的女娃娃不仅发现了端倪,还试图反抗,因此毫无防备的被京墨得了手。
得手的瞬间,京墨冲周雪大呵:“砸!”
周雪几乎是下意识的将手中的汤婆子朝着车夫砸过去。
这一下砸在车夫的头上,已经被拧开的螺帽经不起冲击直接掉了出去,热水从开口处流出,浇在车夫的头上。
“啊——我的眼睛!我的头!贱人!啊啊……小贱人!我要杀了你!”
周雪的手还保持着将汤婆子扔出去的姿势颤抖着,怕的都不会呼吸了。
京墨不敢耽误,一脚把车夫从马车上踹下去,拽着周雪就跑。
剧痛之下,车夫捂着脸痛苦惨嚎,为二人争取到了宝贵的逃跑时间。
周雪长这么大第一次经历如此惊悚的事情,吓得腿软,从马车上下来就摔在地上起不来了。
“快起来呀!”
京墨怕声音太大引起那车夫的注意,压低声音催促,试图将周雪扶起来,但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周雪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松开了抓着京墨的手。
她无声的张开嘴巴,京墨看懂了,她说的是“走”。
周雪知道自己站不起来,如果京墨黑为了救她而耽误走的时机,很有可能他们两个都死在这。
她不愿意连累京墨。
京墨刚刚划瞎车夫时离得近,被溅了一脸的血。
她的表情肃杀,雪白的肌肤与鲜红的血液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这一刻,京墨又找到了押镖遇到劫匪时,那紧张又刺激的感觉。
这感觉一上来,京墨反而冷静了。
“小东家,会骑马吗?”
京墨目光死死的锁定在已经停止惨嚎,站起来四处搜寻两人位置的车夫身上。
她的手摸到马身上的绳扣,灵活的将束缚马的绳子解开。
“我一会会在你的腿上扎一下,刺激你的腿恢复知觉,然后我去对付车夫,你骑着马回去求救。”
“你放心,他眼睛废了,打不过我!”京墨微微露出一个笑,脸上满是蓄势待发,“我能废他一双眼睛,就能把他弄死!”
在周雪还没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京墨用簪子在周雪的大腿外侧狠狠一扎。
剧烈的疼痛瞬间唤醒了求生的本能,周雪明显感觉自己的腿有知觉了。
她想说,我们一起走。
她想说,不要冒险。
她想说……
她有很多想说的话,但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上马,跑快些。”京墨将周雪扶上马,把手中拽着的马绳递到周雪手中,“跑起来,跑到人多的地方再停。”
京墨没有时间注意周雪的异样,那车夫已经开始摸索着往他们这边来了。
她一银簪子扎在马屁股上,马被刺激的嘶鸣,疯了似的往前跑。
周雪哭的几乎看不清路,她双手牢牢的抱在马脖子上,艰难的维持平衡。
远远的,她听到京墨放声大喊:“傻逼!来啊!你姑奶奶在这呢!”
周雪哭的更凶了。
她默默勒紧马脖子,内心祈祷。
快些,马儿,求求你,再快些!快些到有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