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亡征:遇上这些征兆就会失败
- 韩非子教你识人心懂人性
- 张守春
- 4235字
- 2024-12-26 17:52:08
以下这些行为,都是国家灭亡的征兆。
1、国小而家大,君权轻而臣子重,这样的国家,可以亡。
国小而家大,指相对于国家来讲,权臣的家族如果势力大,那就不好了。
如果贵族卿的势力大,就会有譬如鲁国三桓的故事:
春秋后期,鲁昭公在位。他的大臣是执政卿、大贵族季平子。鲁昭公一直怕着季平子,但是公元前517年,季平子和几家小贵族也闹出嫌隙。
当时,季平子家的少爷和郈氏家的少爷斗鸡,季家的少爷把鸡羽毛涂上芥末,想迷对方的鸡眼,郈氏则干脆在自己的鸡爪子上装了青铜套,一下子把季氏的鸡给蹬了。季平子怒了,恨郈氏,就硬去侵占了郈氏在曲阜的宅基地。郈氏掌门人是昭伯,昭伯就也恨了季平子。
还有一桩事,臧氏的子弟臧会触犯了家法,逃藏在季氏的家里。臧昭伯是臧氏掌门人,知道了,就抓了一个季氏的人,也关在自己家里。季平子怒了,就把臧氏的家臣也抓来,关在自己家里。
臧氏、郈氏先后很了季氏,于是跑到鲁昭公那里告季氏的状。鲁昭公很有正义感,又兼以君权长期被季家族架空,于是就带着人去伐季氏,攻进了季氏家院。
季平子猝不及防,被打得没处跑,登上了一处高台,向下面的鲁昭公请罪,说:“您因为听了谗言,不察我的实际情况,就怪责我。如今来诛罚我,我请求被放逐到沂水之外,可以吗?”
鲁昭公不同意。
季平子说:“那,就把我囚禁在费邑。”
鲁昭公还是不答应。
季平子说:“那给我五辆车,让我出亡他国吧。”
鲁昭公还是不同意。旁边子家说:“您都不同意,您想怎么样啊?”
鲁昭公说:“我想让他死去!”
子家说:“您还是别这样,答应他说的这些吧。现在,政事出自于季氏,已经很久了,他们的徒众甚多,你逼急了他,就不好办了。”
鲁昭公不听。
旁边的郈伯也帮着鲁昭公说:“不行,非得杀了他,让他抢我宅基地!”
这时候,另外两家贵族,叔孙氏就听到消息了。叔孙和季氏、孟孙,亦即“三桓”,互相勾结的。叔孙氏的家臣们就商量:“没有了季氏和有季氏,哪个对我们家族有利。”大家都说,那还是有季氏有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嘛)。
于是,叔孙氏的家臣就带着武装,跑到季的大院里,去抄后路攻打鲁昭公。
孟孙氏同于同样的原因,也攻进来了,帮着季平子展开反攻。三家联手,打得鲁昭公落花流水,一直跑出了曲阜城,然后向北跑到了齐国。
鲁国国内没了国君,就由季氏等三桓家族,自行管理。
鲁昭公这次进攻三桓(三家贵族),属于不自量力,终于以自己逃亡而收场。这也标志着鲁国国君权位卑落到极点。
其实,晋国、齐国等诸侯,也都处在国君失去权柄的情况下。而实践证明,这些国君软弱的诸侯,也难以成为诸侯中的强国。
这就是国小而家大。在春秋时代,家指贵族家。孔子说的“有国有家者”,分指君主和贵族。
2、不搞法令约束,不搞内部建设,而指望外交诸侯来帮忙的,可亡。
群臣都好学,官宦家的子弟都好辩,商人都发了财,小民受困,这样的国家,可亡。
(这里说的好学、好辩,指研究私学,辩论空谈,在法家看来,这都是无用的,相比于踏踏实实的种地打仗。)
喜欢辩说,文辞泛滥,而不管实际功绩的,可亡。
喜欢宫室台池,器物玩好,为此疲惫百姓,征敛财物的,可亡。
花了大量时间搞祭祀、占卜,为此耗费财力,可亡。
提拔人不多方面校验对比他的实情,用一个人做门户(就靠一个人上传下达),可亡。
官职爵禄,可以通过贿赂或者势力而得到的,可亡。
君主犹豫不决,优柔寡断,好坏都没有决断,没一个定准的方向的,可亡。
管理者贪得无厌,喜欢财利,总想得到更多的财货的,可亡。
君主心思很容易透露出去,不注意言语保密,把臣子的话互相透露的,可亡。
过于刚,好胜,不听进谏,不顾社稷而过于自信的,可亡。
仗恃着有相好的诸侯,而轻慢邻国的诸侯,仗着强大的诸侯来救而侮辱邻近诸侯的,可亡。
(这些观念,类比到现在的管理者、领导者身上,也是通用的,倚仗诸侯,就好比倚仗同事中的某些人。)
3、外国人来这里,向上参与国君的计谋,向下干预民政,可亡。(外国人动机不纯,不能重用。)
民众信奉的是国家的相国,而不在乎自己的国君,国君爱信这相国,没能力废了他的,可亡。
不用国内的人才,而用外国人,不依照功业,而根据名声来任用,外来游士的官位都凌驾在本国老人之上,可亡。
作者这里推崇任用本国人,不用外国人,主要出发点是外国人带着投机的心态,不顾长远,往往忽悠君主做一些傻事,只是为了他们自己赚快钱。而本国的家族,在忠诚度方面应该更好些。但君主偏觉得外来的和尚好念经,于是被外来和尚骗的事情,总是不断。
4、不重视太子,而宠爱小儿子,太子地位还没定,国君就去世了的,可亡。
5、心太大,不知道后悔,国家很乱但自我感觉良好,不数数国内物资有多少却轻视邻居敌人,非要挑衅别人的,可亡。
6、国家小却不知道处在卑的位置上,力量小却不畏强的国,对邻居大国无礼,可亡。
7、太子已经定了,又从一个强的大国娶来一个王后,这样,太子就危险了,群臣就会改主意分帮派(追随不同的公子),可亡。
8、怯懦,问题早发现了但是心里柔懦不敢解决,决定了不敢执行,可亡。
9、国君出国去,国内另立了国君,太子出去做人质,国内另立了太子,这样国人就会分成两派对立,可亡。
10、挫辱大臣,刑罚小民,但是随后又使用他们,让他们靠近自己,对方可能就报仇刺杀,可亡。
11、两个大臣都权力重,互相不合作,臣子结党事奉权臣,可亡。
相关的故事:韩宣王问樛留:“我想两用公仲、公叔(就是同时用公仲、公叔这俩人当首席大臣),你觉得可以吗?”
樛留说:“不可。从前晋国用六卿,导致国家被赵魏韩瓜分,齐简公同时用田成、阚止,结果简公被刺杀。魏国两用犀首、张仪,结果丧失河西之地。如果大王两用之,则其中能力强的那个就多树自己的党羽,能力少的人就会引外国诸侯相助。而臣子中有内部树党的,或者勾结外国的,一定地盘削弱,国家危险。”
如果国君人为地扶植两派力量,那么好处是,这两派互相制衡,都不能挑战国君的权威。但是也有缺点,就是导致了组织的分裂,两派之间争吵个没休,如果国家遇上大事,比如外部入侵,两派意气用事,不能团结,最终耽误国家。所以,驾御臣子的策略,和发展的策略,互相矛盾。任何一种做法,都不会是十全十美,都是有利有弊。
12、污辱大臣,劳苦百姓,杀戮无辜,可亡。
13、可以靠着小聪明来改变法令,经常用自己的私心掺杂在公法里,法令经常乱变,号令数次变化下达,可亡。
14、没有坚固的城墙防御和粮食积累,无守战的器具,可亡。
15、岁数太短,婴儿接班当国君,大臣专制,结党,(大臣)多次割出国家土地来求得外部诸侯当他的党援,可亡。
16、太子特别尊贵,徒属很多,与大国结交,很早就建立了威势(把老爹都压过去了),可亡。
17、性子急,爱发怒,心狭发怒不计后果的,可亡。
18、贵臣互相妒忌,大臣过盛,跟敌国结交当党援,以攻击自己的政敌,但是人主不控制和诛杀他们,可亡。
19、君主不贤能但是弟兄哥们很贤能,太子地位轻而庶出的儿子匹敌,官吏弱而民众强横,可亡。
20、有怒气藏着但是不发作,对有罪的臣子不诛杀,使得群臣暗中憎恨和恐惧,长期这样拖着不定,可亡。
21、派出的军将权力太重,边地的郡守权力太大,专制擅命,随便干也不请示,可亡。
22、王后淫乱,君主的妈也乱搞,内外乱搞,男女无别,这样就形成君主和王后的淫夫形成的两个权力中心,所谓两主,可亡。(这倒给出了红颜祸水成立的原因)
作者认为,男女有别,是国家成败的因素。可以讲这一的一个故事:
周威公见到屠黍,问他:“下一个会亡掉的国家是谁啊?”
屠黍回答说:“是中山。”周威公问为什么。屠黍说:“上天生下民众,是让他们男女有别的,这是人的义,是和禽兽麋鹿相区别的地方,是君臣上下关系能够建立的所在。中山国的风俗,喜欢以昼为夜,以夜继日,男女聚呆在一起,没完没了地玩乐。他们的歌谣喜欢悲调,国君也不知道纠正这个,这是亡国之风啊。臣因此说中山会灭亡。”
过了两年,中山果然灭亡了。
周威公又问屠黍:“下一个会是谁?”屠黍不说。周威公反复问,屠黍说:“就是您了啊。”威公害怕,于是,寻找国内的贤人,得到义莳、田邑,对他们礼遇,以史驎、赵骈做谏臣,去掉苛的法令。周国才没有灭亡。
王后低贱而小妾贵重,太子卑而庶子尊,相国权轻而左右近臣重,这样形成内外对立,可亡。
大臣很贵重,党羽很多,蒙蔽君主而擅自决断,可亡。
私门的人被授予了官(比如贵臣家里的关系户都当了大官),立功者的子弟没得官,乡党都称赞的人被任用(因为这是人缘好,但这样的人当官,就是无功受禄),官吏有功劳的却没被提拔,这样看重私下的关系而不看重为公家做出了什么贡献,可亡。
国家虚而大臣家殷实,耕战之士穷,末作之民富(经商者、服务业的),可亡。
(法家认为商人不创造财富,是浪费人力和财力的,所以也反对商人。)
见到大的利不去追求,听说祸端也不防备,看轻争夺的事,忙着以仁义来自饰,可亡。(儒家讲仁义,讲不争,但这里指出,那只是掩盖问题和粉饰,总有藏不住,拖不下去的那一天。忍和仁并不能解决问题,只是冷藏问题。)
国君按照匹夫的孝行事,不顾国家利益而听老妈的话,女子掌握国家,太监们当政,可亡。
能说能辨而不依照法,人很聪明但是不用术,君主个人多才多艺但是不以法度来从事,可亡。
近臣被提拔,老大臣被废退,不肖的人晋升而贤良当小官,无功的人提拔,干活的人苦着,这样下面的人就怨,怨就会亡。
父兄大臣的爵位超越其功劳,他们的宫室奢侈,但人主不知道禁止,使得他们欲望无穷,可亡。
君主的亲戚家族和小民住在同一个地方,侵暴其邻居的民众,可亡。
韩非子接着说:这些可亡但不一定必然亡。树折断了一定是因为有蠹虫,墙坏了是因为有缝隙,但有蠹虫和缝隙不一定必然折坏,要看有没有遇到大风大雨。一个国家,如果能执行法和术,对于那些有亡征的国家,这就是外部的风雨,要兼并这些国家,获得天下,就不难了。
本章主要是谈一个国家出现了哪些征兆,就预示着要灭亡。除了韩非子这里说的,在别的史料文献上,白圭也论说了同样的话题,作为补充,我们看看。
白圭去了中山,中山王想留下他,白圭坚持要走,最终坐车走了。白圭去了齐国,齐王也要留他当官,他又辞别离去。人问他为什么。他说:“这两个国家,都要亡了。有五个方面,标识一个国家要亡。国君说什么都不算数,不百分百执行,政府的信誉就没了。对谁也不爱,则亲附他的人没了。行者无粮、居者无食,那么财用没了。不能用人,靠自己又搞不好,则国家的功业没了。有这五个,国家必亡。中山、齐国都是这个情况。”
如果中山王和齐王听到这个,能够改悔,则国家就不会亡。所以,怕的就是听不到意见,或者听了又不信。这么说,国家的任务,就是在于听取善的意见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