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零分时刻

“接下来，各组编导将带三对夫妻分别去到不同的地方，将会在那里展现出各位在婚姻的绝望时刻。”

洪导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三组夫妻顺势起身。

这个环节是前几季的经典环节，根本不用解释，众人就知道是什么内容了。

就是在夫妻双方间挑选个至暗时刻，再将当时的心态和感受还原出来。

高情商叫做真相还原。

低情商叫做揭伤疤。

刚集合的众人又分散开来，跟着不同编导去到节目组安排的场景中。

“两位老师，到了。”

文导领着许哲华跟姜宛走到一处小峡谷处。

地方虽是露天，但打扮得倒是和室内一样，地上被拼接的泡沫胶铺满，石头墙壁上挂着可爱的贴纸，正对着他们的就是一座婴儿摇摇椅。

许哲华和姜宛见状一愣，随后默然。

“您二位知道这是哪个瞬间吗？”

文导又问。

“……”

姜宛低着头不说话。

“我来说吧。”

许哲华开口，“这应该是早两年，我当时想要个孩子，跟姜宛商量后，她没同意，我们大吵了一架。”

“为什么不想要孩子呢？”

文导对姜宛问道。

“当时我在上升期，沉寂一年对我影响太大。”姜宛抬起头，坦然说道。

“事业和家庭不可兼得，能够理解。”文导点头，又问，

“那您二位为什么会吵架呢？”

“……”

姜宛再度沉默。

“因为我父母一直很想抱孙子，催了我们很多，当时我们工作都忙，一直拖着没管，”

许哲华瞧了她一眼，深吸了口气，“结果直到他们去世，都没能提上日程，所以我想完成他们的遗愿。”

“……节哀。”

文导听到这，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送上一句迟到多年的安慰。

“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许哲华摇摇头，侧头看了眼没说话的姜宛，接着又说，“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才让我们婚后第一次吵架到冷战，接着就一直反复到了今天。”说着自嘲笑笑，

“真要说起来，这还算是离婚的导火索。”

“一开始想骂，但听着听着就觉得许狗也挺可怜的。”

“亲人去世是一辈子的潮湿，想要完成父母遗愿是能够理解的。”

“他这风淡云轻的样子，让人莫名有些心疼。”

“说到底夫妻之间，要个小孩也很正常吧，何况还有些特殊情况，姜宛为什么要拒绝呢？”

继许哲华喂蕉，直播断掉，到父母祭天三重奏，弹幕也完成从玩梗到祈福，再到关心的转变。

甚至火力有向姜宛身上扭转的趋势。

这可是在直播断掉都没能出现的情况。

不仅直播间里弹幕如此，就连文导看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杂糅的色彩。

察觉到文导的视线，姜宛猛地抬头，眼神锋锐如刀。

文导讪笑转头。

“生孩子简单，但之后呢？”姜宛转头看向许哲华，眼中寒气满溢出来，

“你当时半退圈，没去工作，我再备孕生孩，一家人都不工作，以后怎么办？没有经济收入又该怎么抚养小孩？何况我也说过，不是不生，而是晚些再生。”

姜宛就像被戳到痛点，节目录制以来第一次说出这么长一大段。

“我突然觉得，姜宛说得好像也有道理，家里总要有个人挣钱吧。”

“许狗经历虽然惨，但是他沉寂一年复出过气是事实，这情况我都不敢想，要是当初姜宛真生娃去了，他们现在怎么生活。”

“经典月薪三千操心资本家怎么生活，人家再怎么落魄，不比你生活的要好？何况一个孩子抚养到18岁，20万就够了吧。”

“本来不想喷的，但是看到楼上忍不住，神特么养到20万就够养到18岁，你养一个我看看？”

“一年一万出头，一月一千不到，平均每天30块钱，还买不了一斤牛肉。”

“可能在他的眼里，抚养等于养活吧。”

听到姜宛的话，弹幕又来个两级反转。

“你说的都对。”

许哲华平静直视，“我能理解，但我不能接受。”

两人目光在半空相撞，姜宛冰霜中带着点点倔强，许哲华则是平静中夹杂些许自嘲。

“当初我们跟爸妈不也这样说的，晚些再生，结果不到两年，人就没了，然后你跟我说一样的话，结果两年之后，我们就站到了这里，想来这个以后我应该是等不到了。”许哲华轻笑一声，

“不过咱们现在这情况，没有孩子也好，不用为抚养问题头疼。”

“我们离婚并不是因为孩子。”姜宛纠正道，

“双方变化的习惯和分歧才是根本，即便现在有孩子，我也会提出离婚。”

“你说的对。”

许哲华见到姜宛强势的样子，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什么变化的习惯和分歧。

不就是这事发生后，他不愿意像原来那么体贴去哄了么。

两人只是退回到平等的关系，这就叫习惯变了？

“妈耶，我怎么觉得两边都没错？”

“因为这才是现实啊，没有那么多绿帽出轨，更多就是真实情况碰撞后的无奈妥协。”

“一天一个恐婚小技巧。”

“我突然觉得单身也没什么不好。”

文导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回去吧。”

两人对视良久，许哲华出声打破僵持。

姜宛没有说话，只是迈步向前，用行动表示了回答。

许哲华跟在她身后，不再像来时并排而行，变成一前一后的模式。

文导站在原地，看着两人错开的身影。

脑海中不禁回忆起昨晚两人吃饭时的和谐场景，顿时有种滤镜破碎的感觉。

难怪这两人要离婚呢。

文导心中暗暗感慨一声，跟了上去。

当许哲华和姜宛回到营地时，不出意外，草草结束的他们是最早回来的一组。

两人刚还闹得不愉快，现在无旁人分担情绪，气氛尬得连开心果来了都得摇头。

在原位坐下之后，故作自然地看起远处风景。

半个小时后，另外两组夫妻回到营地。

不过状态都不是很好。

刘略和葛家佳虽然还是并排前来，但是分得很开，脸上也是故作镇定、可一眼就能看穿的不自然。

另外两人则是连演都不带演的。

苏心雨迈着小短腿快步走在前面，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姚杰在后面想要去牵她的手，却被她狠狠甩开，脚下步伐又快了几分。

时隔一小时，三对夫妻又坐在了一起。

不过相较于来时，状态都差了不少。

“哲华，宛姐，你们这么快啊。”

刘略坐下来假装无事问道。

“嗯。”

许哲华吐出一个字，朝他点点头。

姜宛则是干脆理都没理他，撑头向外看着。

“快点好啊，慢了也是折磨。”

刘略促狭笑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行了，不会说话就别说，非要找什么存在感。”

葛家佳忍不住了，也没像之前一样维持表面的和谐，精准打击道。

“我又没和你说话，你跟我呛什么呢？”

刘略也不惯着，直接瞪眼怼了回去，没了之前笑容可掬的憨厚。

“单纯看不惯不行吗？”

葛家佳没怂，坐直身子回怼道。

两人无声对视。

氛围变得焦灼。

他们突如其来的对抗，打破沉默现状。

本来还在独自伤心，不准备发言的苏心雨当起好人，“夫妻之间没必要闹成这样，有什么话好好说。”

“嘁，这也就是给心雨面子。”

察觉到失态的刘略顺坡下驴，转过头去。

“说得好听。”

葛家佳扫了眼镜头，嘟囔句也转过头去。

“怎么还生上气了呢，不至于吧。”

见两人止住争吵，苏心雨还以为是自己的劝阻起了效果，“发生什么事了说出来，我帮你们参考一下。”

刘略瞥了她一眼，本还想说些场面话，但话都嘴边又说不出来，干脆又回过头去。

葛家佳也有些无语。

姐们，我们刚认识不到一小时。

你搁这装什么心灵导师呢？

但女生么，就是这样，四人寝室能有六个群。

心中这样想，嘴上肯定不能说，于是她也只能压着性子，解释了一句，“都是些老黄历，有机会再说吧。”

“过去就让他过去呗，都是夫妻，日子总要好好过下去吧。”

苏心雨来劲了，接着劝道。

却没意识到，她自己之前也是如此，跟他们并没有两样。

不是，你还上瘾了是吧？

葛家佳此时是真无语了，胸口起伏不定。

压抑着情绪，正想如何开口才合适时，洪导走了过来。

“几位的零分时刻已经完成，接着让我们来看一下。”

这次依旧是0帧起手的开团。

刚还在好为人师的苏心雨注意顿时被吸引过去。

葛家佳刚松了口气，很快又笑不出来了。

因为洪导第一张拿出的照片就是他们的。

图片上是一张光明交错的女人背影。

正前方是一扇门，里面过度曝光看不真切，后面又是漆黑的一片的阴影，好像被困住了一样。

葛家佳看了眼已经开始紧张的刘略，坐直身体进入战斗姿态。

“这是哪对夫妻的零分时刻？”

洪导问道。

“我们的。”

葛家佳抢先说道，“图片的人不是我，而是刘略的前任，我觉得他还没放下。”

“话不要乱说，我怎么就没放下了？”

刘略立刻否认，但前倾的身子显得有些心虚。

“放下了会主动跟对方说生日快乐吗？”

“说句生日快乐怎么了，她是我高中同学，很多圈子都是重叠的。”

“那送礼物呢？”

“都送生日祝福了，送个礼物也正常吧？”刘略嘴硬道，

“她对我来说就是个老同学。”

“老同学？”

葛家佳冷笑一声，“白月光才对吧。”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刘略无奈，

“我承认当初确实没有边界感，但后面不都当着你的面把她微信删了么，怎么还在说这事？”

“有些人表面删了，但实际上还没走呢。”葛家佳深吸口气说，

“你晚上叫她名字了知道吗？”

“卧槽，这么炸裂的吗？”

“一开始我还以为葛家佳小题大做，没想到这么夸张。”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刘略。”

听到炸裂的新闻，弹幕跟着高潮。

“这事肯定是误会，我晚上爱说梦话，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刘略直接将这话题踩死，

“你不也经常说，我嘴里说些听不懂的话么，指定是你没睡好，听岔了。”

“好，这事先不谈，就当我听岔了吧。”葛家佳眼眶红了，“那你记错生日总没错吧。”

“……”

刘略沉默了。

“上次我们出去吃饭，逛商场办卡时，服务员说是会有会员生日惊喜，你脱口而出的2月4日是谁的生日？”葛家佳质问道，

“我是九月生日，你是四月，二月是谁的？”

“我就是当时嘴快，下意识说了句。”刘略努力解释。

“下意识的才是藏得最深的，她分明就住在你心里。”

刘略不解释还不好，一解释葛家佳就控制不住了，眼泪从眼眶中滑出，“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你把我当什么了，她的替代品吗？”

“没有的事，我是喜欢你，才跟你结的婚。”

刘略直视对方，努力展现诚恳。

“感受不到，刘略，我真的感受不到。”

葛家佳摇摇头，“你这么喜欢她，为什么要和我结婚，而不是去把她追回来呢？”

“我真没有喜欢她，当初她说分手，我就已经放下了。”

“原来是她提的分手，难怪你放不下。”

听着两人劲爆的问答，不仅直播间的三位常驻嘉宾跟观众爆了。

就连现场本还在闹别扭的另外两对夫妻，此时也一脸吃瓜的看了过来。

清冷如姜宛也不能免俗。

身子虽还侧坐着，但头已经扭转过来。

这两人不仅话题有些禁忌，而且内容也十分生猛。

一攻一防之间，便是火星四射。

“我都跟你结婚了，这还不能证明什么吗？”解释多了之后，刘略有些上头，坐直身体喊了句，随后气呼呼地躺回椅子里，不再说话。

葛家佳也不再多说，坐在椅子上默默流泪。

见他们这幅摸样，洪导也没再补刀，调出另外一张图片，“那接下来让我们看看另外一对夫妻的零分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