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真正的“圣子”

储水仓的上方忽然射进一束光来。

有个类似挡板似的东西被打开了，两名穿戴着全套防护装备的铁罐头站在挡板上，他们的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鼓鼓囊囊地塞着什么。

他们先是探头朝底下望了望，互相之间低声交流了几句什么，然后开始动手解拴在袋子顶端的麻绳。

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那是个全身都被束缚带给牢牢捆缚住的男人，从束缚带间隙中勉强可以辨认出他衣服上那鲜红的“编号18659”几个字。

男人的眼睛始终紧闭着，即使被这样搬动也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下一刻，两名铁罐头对视一眼，将男子向着储水仓中抛了下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储水仓的深处传来哗哗的水声，巨量的白色气泡阻挡了安内特和阴影中男人的视线，让他们一时难以看清内部的情况。

但他们都知道，水箱中的那道黑影动起来了。

几秒钟后，气泡散去，一缕在黑暗中不易觉察的红色出现在水箱当中。

那黑影的位置变了，铁罐头抛的地方稍有些偏，让黑影离玻璃幕墙靠近了一点。

一只还带着残余血肉的胳膊吊在他那巨口外，黑影一仰头将那只胳膊也吞了下去。

储水仓上方的挡板合拢，黑影的面孔却仍然没有消失——

安内特手中的手电打出一束强光直直射在黑影的眼瞳上，照得那双熔铁般的眼睛在黑暗里烨烨生辉。

黑影像是被激光笔吸引注意力的小猫一样向这边游了过来，强劲有力的后肢搅起水流，一条粗壮的青黑色尾巴拖在身后。

他的面目终于清晰了——

那居然是张人类的面孔。

年纪大约在二十到三十岁的亚洲男性，长相清秀而周正，眉毛浓密，可在眉毛下的是一双大到有些狰狞的眼睛，似乎燃烧着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将水仓里的一小块区域照亮。

单从这些地方来看，虽然有些古怪却还意外得带着些摄人的威严，可从下半张脸开始，他身上属于人类的部分就完全消失了——

一套鳞片组成的铠甲覆盖了那四米高的身躯，让他看起来仿若从神话中走出的凶恶巨兽。

安内特·汉高从黑影的眼眸中读出了暴虐的杀戮意志。

“这就是你接手之后的最大成果？看起来并不稳定。”

阴影中的男人说。

“但我们成功地将他的血统从A级拔高到了A+的水平，在测验里‘圣子’能在一分钟里轻而易举地撕碎几十倍于他自己的死侍群。”

安内特面无表情地关闭手电，黑影失去了目标，慢吞吞地转过身去离开了玻璃幕墙，在巨大的储水仓中漫无目的地游动着。

“但代价是他永远地失去了理智。”

男人感叹一声，“上次我见到他的时候还是三年之前，那时候的他就像个从封建时期中国走出的年轻王爷，可惜了，一个很有天赋的年轻人啊。”

安内特·汉高沉默了一瞬，旋即说:“但‘圣子’出现了我们最无法容忍的倾向，我们只能把当时最先进的实验成果用在他身上进行改造了。”

“你们打算怎样转移他？搬着这么大的水箱上飞机么？”

男人继续欣赏了一会储水仓中圣子游曳的身影。

“他在吃掉足够的食物之后会陷入沉睡当中，等到那个时候把那些没有转移价值的混血种们都喂给他就行了，我在圣所里还留着大概四百个没什么用的混血种。”

安内特·汉高冷冷地说。

“其实用其他动物投喂也能达到一样的效果吧？”

男人咂舌。

“但毫无疑问的是用混血种长期投喂的话会持续地提纯他的血统，虽然程度很微小。”

安内特·汉高说，“研究员们发现我们对他进行的改造仍然还在体内发挥着作用，这是一场长期的进化，也许在几十年后他的血统就可以纯化到足以赶上纯血龙类。”

……

……

顾胜用了大概五分钟多一点的时间走出了那片千篇一律的监牢区，又七拐八拐穿过一段长廊。

在脑海中他稍微计数了一下大概路过了多少人的牢房，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有一百多，只是不知道往另一个方向走的话还会看到多少。

让他惊讶的是在监牢区的终点他居然并没有看到那些铁罐头一样的守卫，就好像他们真的除了白天会过来提人出去以外不会涉足这里一样。

再走过大概一分钟左右的毫无特色的铁质长廊之后，顾胜注意到眼前是一条沿途摆放着香烛的狭窄通道。

完全木质的结构填充了这宽约三米的通路，顶端垂下一些细碎的布条样的东西，静止不动。

顾胜往前凑了凑，辨认出那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居然是一张张用朱砂画成的符篆，他依稀能从那上面看出“雷部”、“敕令”的字样。

淡淡的焚香味道自里面传来萦绕在顾胜鼻尖，让他一时间有点惊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某种幻觉当中。

怎么可能？

他居然在位于格陵兰岛上，一个由北美混血种家族子嗣建立的基因研究所中看到了中国道教的东西！

这与“圣所”的整体氛围格格不入，就像是歌剧院的乐池里站的居然是一伙提着笛子唢呐的长衫客。

有人生硬地将其从什么地方搬来然后移植进来——

这些东西很明显是在室外受过风吹雨打的古物，建立圣所的人将他们拆卸运进来然后重新组装。

短暂地犹豫了几秒，顾胜赤着脚踩上了那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的木质通道。

前方的黑暗里伫立着几尊巨大的神像，让顾胜更加确认这儿原本应当是一处道教的遗迹。

赤面髯须，金甲红袍，手执金鞭，额头上镶有一颗怒目，身姿挺健——

这是一尊道教护法神王灵官的雕塑，神秘的道教符文遍布王灵官周身。

按常理来讲王灵官的雕塑应当是两脚踏地怒视前方的，但这一尊却低头向下看去，右脚下踩有一只身形模糊被漆成靛蓝色的怪物。

怪物的胸口明晃晃地插着一柄道教法剑，可利爪还伸在半空抓向王灵官的铠甲，瞳孔处被染成醒目的金黄色，凶戾之气扑面而来。

毫无疑问这是一尊雕刻技艺十分精湛的作品，暴戾、死亡、神性在这尊三米高的雕塑上凝聚翻滚融为一体，完美地呈现给每一个看到它的人。

唯一有问题的是，那被踩在脚底下的是一只……死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