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神龙摆尾

前方传来河水流动的奔腾之声，方始眼睛一亮。

不好！她追上来了。

距离可以藏身的大河还有十数米，虞非烟打着阴惨惨的绿色背景光，恍如鬼魅般出现在轮回宝镜的倒影中，只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经飘到方始身后。

这速度，鬼都没她飘得快！

方始猛咽一口唾沫星子，他挖过不计其数的邪祟妖坟。千奇百怪，古灵精怪，妖魔鬼怪的凶鬼恶鬼烂赌鬼他都见过，唯独没见过会瞬间移动的。

没想到今天会从一个女妖怪身上见识到，真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开了屁眼了。

湍急大河近在眼前，与方始只有五米之隔，然而虞非烟锋利的指甲已经擦到了他的后颈。

千钧一发！方始眼角尾端寄存了全村希望的碎影余光，悲壮落在了手中的宝镜上。

我含辛茹苦的把你从神墓里拐了出来，现在该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方始欲裂的双目涌动坚决之色，牙关咬碎，身体霎时一矮，全身如压缩弹簧般深蹲而下，腰马合一，蓄起万钧之势。

虞非烟冰冷的五指从方始的头顶擦过，几缕切断的发丝飘然吹落眼前，方始全身压缩到极点，小腿青筋如虬龙交错，脚下尘烟荡散。

要起飞了！

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筋骨碎咬之声，方始借助强大的前冲惯性，合一身贲张热血爆裂腾冲而起，四十五度如炮弹般高高射入天穹。

电光石火，阎王夺命！

两人错身的瞬间，虞非烟下落的锋利五指在方始后背划下五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血花乱溅。

躁动的血气是最好的麻药，方始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觉得后背一凉。

人还在空中腾挪，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转过身来，将手中轮回宝镜朝与他只差一个身位的虞非烟奋力掷去。

滚滚溪涧乱流在腾空的脚下奔腾而过。

方始从未没想过一招制胜，只求虞非烟停滞半秒，好让他落入水中。

然而事与愿违，虞非烟的身体不可思议的凭空横移半寸，干净利落躲过轮回宝镜不讲武德的贴脸一击，速度非但没有降下来，反而加快了几分。

比赛开挂，我要报警了！

方始骇绝的目光里，风声，水声，树影，月芒，化尽无限意象，虞非烟滴着血的五根莹白玉指握成爪状，即将掐碎他脆弱的咽喉。

“还在等什么呢，快敲爆她的狗头！”

惊雷劈大地，方始发出恨铁不成钢的咆哮声。

他脖子上的皮肤已经被虞非烟的指甲切开，血绽成丝，迎风疯狂飙射。

再缓一秒他的脑袋立马搬家，被这女妖怪拿回家里当尿壶用。

感受到方始强烈的精神波动，轮回宝镜微微颤动，散发夺目奇光，它的前方骤然出现一条时空裂缝。

轮回宝镜径直射入裂缝之中，宝镜消失的瞬间，虞非烟后脑勺上另外一条时空缝隙赫然乍现。

“Duang~。”

轮回宝镜成功偷袭了虞非烟没有防备的后脑勺，造成了侮辱性极强的一点物理伤害。

物理伤害高低不重要，重要是它的控制效果。

虞非烟脑袋吃痛，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方始狗头，翩然落在了地上。

哪家小孩天天哭，属于他方某人这朵野百合的春天也该时候到了！

方始一把抓过立了大功的轮回宝镜，抱在嘴里猛啃了一口。

等我回去了，一定找十几二十枚住了女鬼的梳妆镜给你当暖床丫头。

再见了，不，是永别了，只要入了水，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挣脱了地心引力慢慢往上托升的奇妙失重感，让方始恍惚置身于泰坦尼克号的船头。

前面是无边无际的大海，方始伸展双臂，露出自信的且没有腋毛的咯吱窝，大口呼吸着海面上清爽的咸涩水汽，他在仰望，他在自由的飞翔！

自由与拘束，贫穷与富有，卑贱与高贵，情爱与欲念，所有世俗的桎梏全部抛诸脑后，在天量荷尔蒙如浓缩炸药般爆炸的、熊熊大火燃烧你我的极度绚烂后，一起轰轰烈烈撞入冰山，成为史诗。

魔幻的泰坦尼克号让每一个看过它的人都觉得很浪漫。

浪漫到每一个刚从电影院走出来的上到十八，下到八十的妇女朋友，全都整齐划一抹着眼泪问她们身边那个准备上刑的男同伴：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准备先救哪个？

无论是电影悬浮的艺术加工，还是女同胞多愁善感的奇思妙想，在眼泪鼻涕酣畅淋漓的宣泄后，受伤最多的永远是那些不会游泳的嘴笨男人。

超越阶级的爱情固然令人向往。

但泰坦尼克号之所以成为经典，是因为当船上所有人的美梦都快做完的时候，他们的前面，还有一座又大又硬的冰山可以撞。

死人是不需要面对上岸后的一地鸡毛的，特别是遭遇巨大不幸后离去的人们。

悲剧的画师会把所有的美好恰到好处的定格在它毁灭前的最灿烂一刻，供后人垂泪和幻想。

浪漫的泰坦尼克号等到了它梦寐以求的冰山，方始却没有那么幸运，他成功上了岸。

方始把轮回宝镜收入神念空间，他的身体此时已经抛升到最高点，对着波涛汹涌的河心开始往下坠落。

不对！我怎么好像悬停在半空一动不动？

方始感受不到身体下坠时，上升风旋冲刷后背的凉意，就连轰隆的流水声和耳边的风声都消失了。

一股可怕的神秘力量将他束缚在一方时空静止的苍白炼狱里。

方始全身上下只剩两个惊慌失措的眼珠子还能动。

岸边，一束极其幽怨的目光射了过来。

方始心有所感，惊望而去。

只见河岸之上，一条雪莹与粉烂交相辉映的银龙虚影，华丽而又庄肃的盘绕在虞非烟周身。

银龙上半身威凛盘起，高约三四丈，下半身深深扎入地下，不见龙尾。

方始惊骇叹绝，身受巨大震撼。

方寸神游天外，身后骤然升起一片巨大阴影，凛然杀意截断来生去路，伴随一阵扁平重物急剧摩擦空气发出的尖锐风啸，朝方始滔天袭来。

停顿的时空开始重新流动。

方始心中升起不祥预感，连忙往身后阴影望去。

只见奔流不息的河心上，一条沐浴着雨虹清辉的银龙龙尾挟起摧折万物的疾烈劲风遮天蔽日朝他卷来。

方始视线一黑，身体上的疼痛还没来得及传入大脑神经，银龙龙尾雷霆万钧，先一步把他单薄的身体如狂风扫落叶般重重拍落在地，方始全身筋骨寸断，瞬间失去了意识。

对于方始两次三番的戏耍，虞非烟已经彻底失去耐心。

妖族从来奉行弱肉强食的黑暗森林法则，对于人类玄修更没有什么怜悯之心。

一开始虞非烟见方始修为低微，还想着活捉了慢慢折磨的。

但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趁他还没死透，直接读取他的神魂记忆，更加省心省事。

巨龙被一只蝼蚁连续咬了两口，它要做的只是伸手把它碾死，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