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上善若水

景瑞闭眼沉默了一下，像是做出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你想去天上寻找拯救地伯大人的方法，我可以陪你，但却不能走一般途径。”

杨萤枝有些吃惊，自己和景瑞不过只是萍水相逢，景瑞虽说喜欢她，但她却始终是以玩笑看待。但对方对她可真是太好了，甚至让她有些愧疚，上次去人间救白萧颜是这样，现在他又要相陪。

“景瑞……我知道此去危机重重，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你还是别去了吧……若你出了什么事，我会愧疚死的，不但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爷爷。”

景瑞先是深情地着着她，然后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是真的从那天开始就把你当成我的娘子了，你现在去冒险，我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弃你而不顾呢？”

杨萤枝实在是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要说感情，她对他真的是一点也没有。面对他这样的赤诚，杨萤枝真的是觉得很愧疚。

她抬头看了看景瑞清秀的脸，他的年纪尚小，甚至还透着几分稚气。外面对他的传闻也说是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但现在在杨萤枝看来，景瑞绝不是那样的人，可以说是不输给任何一位被人拥戴的正人君子。

“我们先不说这些了，你刚才说不走一般途径，那我该如何上天？”

“一般上天的方法便是从人间直接向上飞行，通过南天门进入天庭。但还有一条路，可以直接从冥界上天。”

“从冥界？”

“不错，就在三途河的尽头，有一条若水河，其上游连接着天上的天河，我们便可以通过若水河上天。所谓上善若水，若水河与三途河沟通了人鬼神三界。”

“既是如此，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

话虽这么说，但杨萤枝并没有打算让景瑞陪她一起上天去冒险，她只是想借景瑞找到若水，然后设法甩掉她。无论如何，她实在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了。

而景瑞却全然不知，他只是想尽全力帮杨萤枝拯救沙华罢了。

冥府内，白萧颜也得知地伯被捕的消息，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想到了杨萤枝。因为在他看来这段时间杨萤枝和地伯的关系密切，就凭杨萤枝的个性，地伯被捕她不会坐视不管的。

他焦急地赶到巡防府，果然还是发现杨萤枝不见了，他又去了酆都城，依然无所获。

另一方，杨萤枝和景瑞从三途河逆流而上，已来到了若水河畔。他们想要渡河，却发现茫茫的河面上就连一只木舟都没有。

不但如此，河的两岸还十分荒凉，一株草也没有。三途河被称之为亡灵之河，其上都还长着一些水草或是其它植物，若水河的这幅景象确实是十分奇怪。

他们沿着河岸走了一会儿，发现远处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驮着背，身材有些佝偻。

杨萤枝和景瑞走过去，还没开口，那老者却说话了：“两位这是想渡河吗？”

“正是，但这河面上怎么没有船呢？”

老者笑了笑，“看来你们是第一次见到若水，我告诉你们吧，即便是现在给你们一只木舟，你们也无法渡河的。”

“这是为何？”杨萤枝惊奇地问。

老者随即从地上捡起了一片枯叶，扔如河中，本来轻飘飘的树叶却沉了下去。杨萤枝看了觉得甚是奇怪，就连景瑞也露出了吃惊的神色。

“难不成这是……我以前听说过若水河没有浮力，这么奇怪的说法，我以为只是一个传说，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

老者笑了笑，“不但如此，你看。”

他们朝着老者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只白色的鸟朝着河上飞了过去，但当它飞到河面的上方，却突然落了下去。鸟儿努力地挣扎着翅膀，但却无济于事，其身体依然快速下落。最后直接落入水里，随即幽深的河水里冒出了一些起泡，且微微泛起了血红色。

“看到了吧，不但河水没有浮力，就是想要从河面上飞过去也不可能，且任何身躯碰到了河水都会立马被其溶解，最后连骨头渣也剩不下。”

“那我们该如何渡河？”

“渡河，两位是在说笑吗？我在这若水河边生活了上万年，能渡河的人屈指可数，别说你们这冥界的小鬼，就是大罗神仙也没有几个能安然渡河的”

“可是……”

“其实我很好奇，两位渡河到底有什么目的，难道也是为了找那个东西吗？”

“那个东西？我们并不是要找什么东西，而是想通过若水上天。”

老者抬起脑袋，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他们。“上天？上天不走南天门，偏偏跑到这地方来，你们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这位老大爷，我们也是没有别的办法，要是真能从南天门堂堂正正地走进去，我们怎么可能这么费尽地来这若水河。且先不说别的，就光是我俩这身份，也不可能唐唐正正地上天。”

“原来是这样，但我要遗憾地告诉你们，从这儿上天，可不比走南天门容易，甚至是更加困难。你们要是强行渡河，只能是连小命都送了。”

景瑞开始担心起来，杨萤枝却依旧没有丝毫打退堂鼓的意思。“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后退的。”

“姑娘，刚才你也看到了，强行渡河的下场只能是尸骨无存，我老头子的话也只能说到这里了，你自己要怎么办我也管不了总之你们还是好自为之吧。”

说罢，老者如一缕青烟般消失了。景瑞有些为难地说：“娘子……”

杨萤枝一脸平静地和他说：“景瑞，你先回去吧，把我送到这里我已经很感激了。”

景瑞有些不悦地说：“你这是什么话，我既然说了要陪你就一定会陪你到头的，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反悔的。”

杨萤枝欣慰地一笑，“你这是打算要陪我一起跳若水吗？”

景瑞也笑了笑：“好呀，能和娘子殉情也不错呀。”

杨萤枝想要开玩笑地笑一笑，但却又被心里的犹豫压制了，“讲真的，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景瑞沉思了一下说道：“总之不可能强行渡河，我们先在这四周走动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好的渡河方法。”

杨萤枝默许，沿着河岸一直往前走，呈现在眼前的依然是茫茫的不毛之地。于是他们只好朝着背离河岸的方向走，慢慢地，前方终于有了一些变化，一片小树林隐约出现。

这时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本来毫无生气的河面更是显出一片死寂，景瑞捡了一些树枝，在树林里生起了一堆篝火。

他们围坐火边，杨萤枝一脸茫然，心里无比担忧着地伯的情况。景瑞也看得出来，但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如此地担心别的男人，这种感觉也实在是不好受。

“你放心，依地伯大人的伤势来看应该还能挺一段时间，足够我们找到救他的办法了。”

杨萤枝低着脑袋，脸色丝毫没有因为景瑞的安慰而有所缓和。

“说真的，我真的好担心，我们真的能找到救他的方法吗？现在想上天都这么困难，更别说是还要找到救他的方法，似乎根本不可能，但我又非这样做不可。”

“那个人对你一定很重要吧？”

“不瞒你说，我和他相识不过几个月，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报答他的恩情。”

“真的就只是这样吗？”

杨萤枝原本其实也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但现在被景瑞这么一问，她再一想，好像就没那么简单了。

景瑞也完全能看出她的心思，但这样的杨萤枝却也真是他所喜欢的，从他见到杨萤枝第一眼的时候就开始了。在当时看来或许真的只是一句戏言，但却比那些海誓山盟更加真实了。

这天夜里，杨萤枝迟迟不能入睡，景瑞却因为一天的疲劳而睡了。这时杨萤枝突然想到了什么，如果现在离开他，或许就能够不再连累他了。

于是她就在这夜色里静悄悄地离开了景瑞，独自走到了若水河边，但她依然是在河边徘徊，完全没有渡河的方法。

这时她看到远处的河岸处有一个身影，她本以为这是白天遇到的那个老者，但走近一看却又不像。因为那老者身材矮小且有些佝偻，而面前的这个身影却是十分提拔而高挑，应该是一个身材比较魁梧的男子。

杨萤枝走到他的身边，“请问……”

那人缓缓地转过身来，杨萤枝看到了他的全貌，但却被吓了一跳。

只见他长着一头的火红的头发，强壮的身躯上穿着金黄的盔甲，身后披着一个黑色的大斗篷，最为奇特的是他的头上长着一对牛角，看着极为怪异。

那人看着杨萤枝，眼里是一片冷漠。

“请问你和冥界的阴司牛头有关系吗？”

这是杨萤枝的第一印象，虽然她和牛头马面也只见过一面，但印象却也非常深刻。

但面前这人给她的感觉就像是牛头的什么亲戚，虽然这么说有些冒昧，但她却是情不自禁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