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此举枉为人

陈启贤听闻若有所思,而赵兴德则率先开口:“城外饿殍遍地,的确是救的了一时救不了一时啊,现在连我们尚且自身难保,牛宏,我能做的也就是替你出点微薄之力了。”

说完赵兴德将买酒肉仅剩下来的银子都拿出来交到了牛宏的身前。

牛宏摆摆手将银子推了回去:“副百户,洒家并不是来讨要银两的,你说的不错,银两再多也撑不过太久,如若不能想到办法让饥民们都吃上粮食,恐怕有了这家却没了那家,严重的说不定还会引起杀人掠夺的行为。”

牛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怪只怪朝廷无能,当今圣上无能,说来惭愧,今日洒家选择相信你们,也有点私心。”

“此话怎讲?”

“皇帝身边奸臣遍布,朝廷官员贪污腐败,虽天道不公,可如今百姓艰难困苦,人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朝廷却毫不作为,就这样,他们还为了填补朝廷亏空整日增加赋税,洒家虽食皇粮,却嗤之以鼻,今日实属发泄自身的情绪,表达对他们的不满啊!”

陈启贤闻言也喝干了眼前的酒杯,常言道,底层人民的呐喊如果能投射成砖瓦,那整个北平恐怕都容纳不下这一座围城。

“我倒有一计,只是不知你愿不愿意去做。”

陈启贤放下酒杯开口,身旁二人洗耳恭听。

“最廉价的糙米熬成稀粥也顶多不过能发放三四日,倘若换成麸糠,一天的粮可以多撑四天,起码能让饥民多撑一阵子。”

“咚!”

牛宏听到这话拍桌而起,桌上酒杯洒出大片,赵兴德立刻起身宽慰,可牛宏依旧大口喘着粗气。

“你将洒家平凉的父老乡亲当成什么了!竟要洒家用给牲口吃的麸糠拿给他们食用,洒家不是枉为人!”

“亏洒家还将你看成自家兄弟,谁知你竟会给洒家出这种馊主意,算是洒家瞎了眼,竟会找你讨要办法,副百户,今日多有得罪,洒家明日自会买上好的米粮前去救济,不牢你们费心,告辞!”

最后这牛宏头也不回的掀开营帐大步跨出。

这陈启贤摇着头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喝下,赵兴德双手叉着腰,盯着陈启贤唉声叹气。

“你说你也是,为何要提议他用麸糠喂养自己的乡民,那麸糠是人吃的东西嘛?你怎么清醒了一整天,入了夜倒糊涂了?”

“赵叔,如若朝廷发粮,你觉得会有多少人会取?”

“男女老少,所有人必然都不愿错过。”

“那朝廷发的若是麸糠呢?”

“这......”

赵兴德思索片刻幡然醒悟,却已经不见陈启贤的身影。

他走在校场之上,感叹这牛宏空有满腔热血,却如此没有头脑。

正想着,不远处一个身影正在夜色中朝他打着招呼。

挪步过去一瞧,竟是才现身的余子安,之前还以为金爷不守信用,将这家伙给忘在了那。

不过想想对他倒也好,起码错过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兵变之行。

余子安鬼鬼祟祟提着一个小布袋,四处张望,见到陈启贤走到跟前便打开布袋。

里面一对耳坠一个玉镯还有一件丝制的薄披肩。

“这?你从何得来?”

余子安冲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低声说道:“哥哥,我从金爷手下那得知了,你为了救我,不但败光了所有的银两,还受了胯下之辱,当众又被几个手下百般侮辱尿了一身,临走之际他们还......”

“将你玩弄了一番,这才换得了我的自由,弟弟对你无以为报,只好往后对你当牛做马任劳任怨,这些东西你拿着,就当是小弟弥补你受创的内心了。”

说着他递上那些财物,却被陈启贤抽打的劈啪作响。

最后冲他怒言:“他娘的你是从哪里道听途说的这些事情。”

余子安低着头:“一开始是扫地的妇人,后来是提水的大爷,最后是守门的张三。”

说完他还不忘扶着陈启贤顺着他的气火上浇油:“哥哥,我知道你不好意思承认,弟弟我都懂,我对天发誓,打死我都不往外说。”

陈启贤被气的大热天的浑身打寒颤,现在他严重怀疑野史记载的余子安与身前此人严重不对版,强烈要求退货。

只是想到这家伙手里都是女子的物品,莫不是他又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吧?

再三逼问之下,余子安只好和盘托出,原来他为了抢夺一些财物填补被金爷要走的那些亏空,只好自己干起了脏事。

只不过刚想出城,却见城外躺着一地的难民,根本无处下脚,更别说要出去劫道还得带财物回来了。

六神无主的他当下便想到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天津城里干一票。

虽说天津城也是鱼龙混杂,可几个堂口和官府的人员流通他都门清。

只要自己乔装打扮一番,再找好目标,选定合适的位置时间,避开耳目便能轻松下手。

只不过这余子安找了好几圈都没找到这种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机会。

就这样来来回回的耽误了一整天,总算在傍晚十分,他跟着两个女子回去的路上,路过了一条小道,碰巧现在道上也并无官兵巡道。

那他岂能错过这大好的时机,他套着头套,拔出腰刀,过了一遍熟练的流程就将女孩子身上最值钱的东西顺走了。

“等等,最值钱的不是贞操嘛?”

“哥哥,咱两有原则的好嘛,只劫财不劫色。”

陈启贤一把夺过布袋子:“子安,乱世出的只会是英雄,而不是劫匪,你听我一句,咱哥俩金盆洗手,往后不许再干这档子匪事。”

“匪事?哥哥,现在天道无常,好人不一定长命百岁,坏人也不一定就会遭报应,世上的一切,人说了都不算,只有老天爷说了算。”

“不管我们是英雄还是劫匪,哪一天说死就死了,那我们为什么不为自己活着,我们为了活的更好做这些事有什么不对?”

余子安说完,垂头丧气的坐在泥地上。

陈启贤见状跟着他一起坐下。

“有些时候为自己而活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些人在历史的长河被反复捉弄,为了摆脱命运,唯有反抗斗争,犹如我今日发起的这场兵变一样!”

“等等,你说你发起兵变了?”

“是啊,军营的百户全被我们杀了,指挥使和指挥使佥事还被我们扣押在营帐里。”

“咚!”

“我去,你咋晕了?怎么还口吐白沫呢?”